那片记忆中,“小希”和赛因曾经在圣迪纳寄宿学校度过了最自由、快乐的大半年,那时候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藏起来、躲开白帆实验所的阴影,等成年之后离开歌蓝,去一个遥远的、没有人知道秘密的地方生活。
但那仅仅是美好的畅想。
在那一年的初秋时,本就体弱的“小希”身体开始迅速恶化,脱发、咳血、嗜睡、虚软无力,甚至连手指上的小小伤口都难以愈合。
那个时候赛因才知道,他们无法逃离白帆的控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因为白帆的存在,“小希”的生命才能够延续。
从云端陷入深渊也不过如此。
被当作实验体都没有流过眼泪的赛因哭了,他跪坐在地板上,抱着“小希”的手试图唤醒这位睡美人,他恳求对方苏醒、恳求对方痊愈,恳求他所能想起来的一切……
直到白帆实验所的人恍若掐好了时间,出现在圣迪纳寄宿学校的门口。
这一次,赛因是自愿回去的。
【异化程度:50%】
机械音骤然响起的时候,顾郗摸了摸胸口,忍不住猜测系统所谓的“异化程度”或许整体是由他和赛因共同支撑而形成的数据。
——赛因的神智,以及他的记忆。
只不过……
“小希”的记忆总是带有一种沉甸甸的质感,让顾郗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轻声呼吸,和赛因缓步往圣迪纳寄宿学校之外走。
顾郗:“我们是怎么从白帆里逃出来的?”
停顿几秒,他又问:“这是可以问的吗?”
【……】
省略号以图片的形式出现在顾郗的大脑里,但莫名他就理解了系统的意思。
青年抿唇笑了笑,无声在脑海里道谢,转而看向赛因。
赛因:“是……你的父亲。”
刚刚打开车门坐进去的顾郗一愣,“谁?”
“你,或者说‘小希’的父亲,古斯宁。”
记忆的门锁被一把外来的钥匙打开,顷刻之间,才把前不久恢复的记忆整理好的顾郗再一次被汹涌而来的画面淹没。
那是有关于“小希”和古斯宁的一切。
而这一切,又与顾郗先前梦中“听”到的对话重合。
在悲剧降临之前,因为妻子而定居歌蓝的古斯宁以生物研究为职业,他深恋着自己的爱人,和对方共同维护着自己的小家。
但直到他们的孩子降生后,妻子被发现重病无法医治,甚至都没能听到孩子叫自己一声“妈妈”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遭受巨大打击的古斯宁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独自肩负养育孩子的责任,却在不久后再接噩耗——他的孩子、他被起名为希望的孩子也身有缺陷,甚至可能无法活过十岁……
古斯宁甚至无从确定这病因是来自妻子的遗传,还是孩子本身就有的问题。
这个可怜的男人绝望后选择花费巨大金额让孩子接受医院的缓解性治疗,并在高资金的压力下接受了政府指派、去深海交流的工作,只为尽可能地给自己的孩子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某种程度上,第一次知道海族人长生的古斯宁,也曾幻想自己可以在这片深海区域发现奇迹。
顾郗仰头靠在驾驶座上,他的大脑一阵阵地发生着钝痛,但那些记忆却不从停下,只一个劲儿地翻涌奔腾,险些挤爆他的整个脑子。
赛因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掌。
下一刻,微微颤抖的象牙白色手指反扣在赛因的手背上,修建干净的圆弧形指甲在光滑的皮肤表面留下了深红的掐痕。
黑色黏液从赛因的袖口探出来,小心地缠绕在青年的手腕上,安抚摩擦,轻轻抚平着对方因为头疼而带来的间歇性颤抖。
脑海中的记忆仍然在继续填充着——
古斯宁将孩子暂时托付给医院,而他则带着友好交流的意愿前往海洋基地,成为了众多交流者中的一员。
后来,他成了小王储的老师。
曾经由尚奇提起的往事一一和顾郗脑海中的一切相互对应:
被排斥的小王储,来自陆地的人类老师,被王允许后离开深海的计划……以及小王储失踪,陆地人与海族人断交,老师双腿残废后的黯然离开……
顾郗本想抬手揉揉脑袋,却发现自己被赛因紧紧握着。
赛因:“还好吗?”
“没事的,”顾郗忍不出靠近,脑袋抵在了对方的肩头。
这是一种力量和温暖的汲取方式,在此之前顾郗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可当他接受完那部分属于“小希”同时也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后,那种随之而来的孤寂感几乎能够将他彻底吞没。
他喃喃道:“……我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对于这件事情他们其实并没有隐瞒过我,甚至在我懂事后就告诉了我……”
他们开明且慈爱,把顾郗当作是自己的孩子,赋予他无限的宠爱和关心,养成了一位善良又特别的小少爷。
赛因没有心跳,于是当顾郗的脑袋靠过去时,他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脉搏的跳动。
但是他知道,他正在被紧紧拥抱着。
顾郗在大脑中“看”到了小王储失踪后发生的事情——
古斯宁的肩头再一次背负上的愧疚,他辞去工作后回到家乡,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失踪了,一条神秘的信件则出现在他的行李包中。
信件的落款是白帆实验所,科克西家族。
所有的事情都被串连了起来。
当初打伤古斯宁、掳走小王储的事情是白帆所为,他们更是在古斯宁回乡之前带走了他唯一的孩子。
传闻中古斯宁在外寻找小王储的真相是他同样被带到了白帆实验所,成为了稳住两个年幼实验体的安抚剂。
只是那时候的古斯宁还不知道。
年幼的撒拉弗和小希不知道白帆实验所背后隐藏的真相,而当时的科克西家族以“可以救治小希”为有理由,得到了古斯宁的屈服。
险些一度彻底放弃的古斯宁再一次振作起来,他坐着轮椅,尽可能地在这片黑暗里护着撒拉弗和小希——
他为撒拉弗挡去了惨无人道的记忆清洗、为小希争取接受治疗的可能,他是老师也是父亲。
如果在一个更好的环境下,古斯宁本可以收获更多,但偏偏他落入了名为“白帆”但深渊,当撒拉弗拿着意外发现的实验资料找到古斯宁时,这个可怜的男人才知道原来他所期望的都是谎言:
白帆实验所承诺的救治小希只是个幌子,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以古斯宁的孩子为实验载体,而赛因则是实验所需血液的提供者。
古斯宁为两个已经长大很多的孩子提供了逃跑的机会,但自己却死在了当时科克西家主的枪口下。
而在雪天逃走的两个孩子则跌跌撞撞,搭上了一辆车到达了希多利亚区,乔装成女孩儿成为了圣迪纳寄宿学校中的两个学生。
绿色的皮卡摇摇晃晃地开进了希多利亚区内部,神色有些疲惫的顾郗随便选了一家不大的旅馆,就和赛因住了进去。
短时间接受大片纷杂的记忆令顾郗眉头皱起一个小小的包,神色也有些郁郁。
从小王储到古斯宁以及小希,两个家庭的破碎白帆都插了一手,越是翻看那些回忆,顾郗对白帆实验所的恶感和恨意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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