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高娘子一路敲锣打鼓地停在了刘府门前,直把门房吹懵了,结结巴巴去通报了他们老爷。
这个时节刚入冬不久,百姓们基本都清闲了下来。
高娘子这一番大动静,直接让刘府成为这一片甚至一整个街区的焦点。
门前的阵仗这样大,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做好心理建设的刘太师猛地一个心梗,原地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手脚僵硬地朝着正门口走去。
吹打了好一会儿,高娘子才见到正主,但她却丝毫不恼。
先是挥手暂停乐队,接着大气行礼,而后声音洪亮字字清晰道:“小女高惠娘,见过刘大老爷。”
“前些日子,小女为帮刘二公子逃脱索命贼人,自愿和刘二公子签了婚契。”
“是以,今日上门提亲来了。”
报纸上也是这么报道的:传闻刘二公子为了寻棵好木,误入偏僻之地,竟撞上了亡命好色之徒,偏带的人手不足,差点丧命野外;命悬一线之时,恰好带着商队和镖师去上香的高娘子途径此地,靠着人多势众威慑住了歹人,救出了刘二公子……
那报纸上说得可详细嘞,不少人都能兴致勃勃地从头说到尾。
报纸上的消息还新鲜热乎着呢,人们难得见到故事里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身边,一时间人群无声聚集,各个竖起耳朵,深怕错过半点事情发展。
门前高惠娘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当时是权宜之计,但如今刘二公子确实已入了我家户籍,与我合籍。”
“小女子更是不能做那薄情寡义之人,怎么也得将该给的全给小公子补齐了!”
“苍天在上,半点不敢委屈刘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似娇羞又似感慨似地继续开口,“刘郎是我一路从城外抱回来的,当时不少人都看着了。”
“硬要不认,一句当真风流,做个笑谈便结束了。”
“但一来,小女子不想让刘郎承担此等轻佻骂名;二来,我一个女儿家,当街亲昵后却无意成亲,岂不更是贻笑大方,徒惹人说嘴!”
她越说越从容,甚至连刘廷双身边人都安排上了:
“刘郎现在的妾室与幼子我都可以一并接过去养着,虽有自夸之嫌,但高某绝对是个宽宏大度的主,家里也略有些薄产,他们跟我定然不会叫他们受半分委屈!”
“刘郎想继续科考就科考,想在家就在家,想干什么我都绝对支持。”
“现在天下人尽皆知我二人之事,我若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天下人一人一口唾沫,我都被淹死了,光冲着这个,我也不敢对他们不好呀?”
“且那婚契都签完登记完了,律法上我们已是一对,还请岳丈不要阻拦才好。”
“好!说得好!”
“有情有义的小娘子!”
“这刘二公子也真是的,婚契都签了,怎么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咱男子汉大丈夫,咱不兴娇羞这一套啊。”
“就是就是,嫁都嫁了,现在想起来不好意思了?晚啦!”
“哈哈,你这人,嘴也忒损。人家这可是新婚纳采,拿拿乔怎么啦,不那么主动是对的。”
刘太师脸色铁青,整个人都木了。
这高惠娘绝对是故意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进府之后再说?非要站在门口抖个干净?
他膝下有儿有女,自也有女婿。
但没有哪句‘岳丈’,听得像是今天这般让他眼前一黑、胸口翻腾的。
孽障啊孽障!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以男子之身嫁人!
还是在有妻有子,快而立之年的岁数嫁人!
真要嫁过去,那家里原本的妻妾子女,都算什么?真一窝蜂的打包过去?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但他到底在民众们的围观和嘻哈调笑声里走出了大门。
“哦哦哦,刘大人出来了!”
“恭喜刘大人,得此媳妇啊!”
“是极是极,到成婚时候,我定来讨杯水酒!”
“哈哈哈,希望能成,但若是不成,也别薄待人家小娘子啊。这可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
时间回到几日前。
刘廷双被送回来以后,仍旧神智混沌,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好些天才将将缓过神来,不梦见自己被杀了。
而刘太师也是报纸发行了几日之后,才从旁处知晓此事。
因为女人发行的报纸他一向不看,起先他并不知道《储秀报》上的报道,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意味声长起来他还觉得奇怪,直到后面老妻惊慌找了过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孽子上了报纸。
刘太师立刻就压了刘廷双来宗族祠堂问他报纸上所写之事。
刘廷双关在屋里,同样也不知道报纸之事,现在见父亲突然问起他这几日凡了何事,他支支吾吾地说了自己被人追杀了。
他以为那是家里的累世仇人之类的,又不敢找父亲对峙,想着正好趁机旁敲侧击问一问。
刘太师气得半死,直接将手头的报纸摔到他脸上,“孽障,给我好好看,读完再说话!”
正是《储秀报》。
刘廷双不明所以,但是乖乖的捡了起来,看完直接瞳孔地震。
他立刻巴巴地将自己遭刺杀索命、被小娘子救下、又为自保主动签下婚契的一系列事情全说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保命为上嘛,何况那女子看着就是个普通人。
这种人还不随便拿捏。
话说到这里,刘廷双怕他爹生气,又补了一句:“……签个婚契而已,回头让人去解了就是了,多大点事。”
刘太师气得发抖,他为人谨慎几十年,怎么可能会树立这般莽撞的仇家。
且哪里的仇家会这么蠢。
白日里就敢在京城下杀手的人,会因为别人忽悠两句,就放下刀子让目标走了?
“孽障,为这事之前你还做了什么事情?给我一一道来!”
刘太师一把拿过家法藤条,撸起袖子就往人身上抽,“你个蠢货,这么浅白的圈套也能套住你。”
“你知不知道,这婚契签了容易,想离可不容易!尤其你入了人家的籍,还上了报纸!”
刘廷双眼睁睁看着藤条发出声响又落下,伴随着他爹的声音:“你说不说,说不说!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被这么整治?!”
“这是要我们刘府的百年声望都给你陪葬啊!”
惨叫声响起,刘廷双多少年没遭过家法伺候了,几藤条打下来,直抽得他皮肉泛紧,肿起一大片。
他被抽得什么想法都没了,哭哭啼啼地将自己想谋取永安郡主作妻的事情老实交代了一遍。
刘太师眼前一黑,一下子卸了所有力气。
“你知道,那是天子宠臣吗?”
“你知道郡主头衔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她手握实权能调动兵马吗?”
“你知道她手里握着的情报网有多强大吗?!你那计划怕是刚实施,她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你怎么敢的,怎么敢的啊!”
说到最后,刘太师声音渐弱,他已经不知道是说给儿子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了。
刘廷双被抽地发蒙,他是京城一品大员的嫡子,生来就比大多数人都尊贵;是以哪怕郡主回京,他也不觉得那是自己够不到的人物。
“不就是个女人吗?”
他真的不解,龇牙咧嘴地挤出话来,“女人嘛,只要被污了身子,即使是乞丐,也得嫁过去吧?不然不就是名节不保?”
“父亲不也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他爹是个大官,但他的四妹妹不还是嫁了个马夫,因为那马夫摸到了他四妹妹的手。
他从小到大的认知里,女人都是低贱的,要么是玩物要么是宠物,总之,没有需要他敬重的。
那么多年,家里家外的哪个女人是听他爹的?目之所及无不唯唯诺诺,尽力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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