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手摁压着心肺位置,一次又一次。
时序还是没什么反应,身体随着摁压的动作起伏着,牵动着那只攥紧的右手。
陆文州低下头,手撑在时序身侧,紧紧握住他攥紧的右手,眼眶泛着血丝的猩红,此时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这样的空白是无边的恐惧,几乎跟着时序坠海的那个瞬间溺毙在海水里。
“……咳。”
陆文州猛地抬头。
时序口中吐出呛着的海水,别开脸疯狂的咳着,脸色终于在恢复呼吸后稍微没那么苍白,他感觉到浑身无力,眩晕至极,耳畔嗡嗡作响。
直到一只手颤颤地抚上自己的脸,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时。
逐渐恢复清明的视线看清了靠近的脸,以及滴落在脸上的微凉。
是陆文州。
这男人……
哭了。
他动作缓慢地,抬起下巴吻了陆文州一下。
然后就被这男人用力至极的抱入怀中,臂弯用力的程度几乎想把他融入怀中,或许是这份焦虑不安让他感觉到,他的脑袋贴着陆文州胸口,很轻的说了句:
“……对不起,吓到你了。”
陆文州深呼吸低下头,缓过方才那瞬间的心悸,听到这家伙要哭出来的声音,正想低头哄。
就在垂眸的瞬间,看见时序缓缓地张开手。
只见右手张开的动作轻颤,显然在状态虚弱下很是吃力,而已经淤青的手掌心里,一枚颜色稀罕的棕色钻戒正躺在他手里。
时序红着眼,小心翼翼抬起拿着戒指的那只手,睫毛轻颤,眼巴巴望着陆文州:“我可以跟你结婚吗?”
陆文州:“……”
他仰头,深呼吸。
已经快四十的人真的经受不住,心脏真的都快停了。
第124章 五千万124
天亮了。
纽约港码头围着重重的禁戒线,警车声回荡在岸边,警察与救护车上具有救护资质的警员,正在将起重机上已经当场身亡的时宴辞搬下来,盖上白布。
整个现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时不时听见警察与消防员指挥行动的声音,气氛凝重而紧张。
陆文州却已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耳畔回荡着时序这一句‘我们可以结婚吗’小心翼翼的请求,他眸底倒映着时序苍白的脸色,心里所有的着急跟焦虑哪还有这人还好好的重要。
他的年纪已经不允许他再毛毛躁躁,情绪失控。
在看见时序坠海的惊魂未定还是难以缓解,更别说这家伙醒来后还能够有心思跟他求婚,可在他看见时序手里的这枚戒指,尤其是掌心位置很明显的戒指烙印,跟所有的紧绷情绪参杂一起的动容,让他很难够不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这可是他深爱的心肝宝贝。
差一点就失去了。
“好,我答应你,我们结婚。”陆文州用毛毯包裹着时序,连带着将人抱紧,声音暗哑回答。
时序脑袋枕在陆文州肩膀上,听到他的回答,心满意足了,唇边微乎其微的扬起,眼皮却渐渐发沉,意识在一瞬间被剥离。
陆文州正想低头,却感觉到靠在胸口的脑袋忽然往下垂。
他目光往下,只见时序原本握着戒指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戒指从掌心跌在一旁,爱人已经合着眼安静的靠在胸口,顷刻间血液逆流,浑身僵硬。
……
就近的医院早已经接到了急诊紧急广播通知。
【911的病人5分钟即将到达,急诊复苏室人员及器械立即准备!请罗曼森医生到急诊复苏室!】
五分钟后,救护车紧急送到私人医院,快速驶入就救护车急救通道。
“迅速给他照个脑部CT,大约从十几米的高度坠入海里,心脏骤停,紧急做心肺复苏后有短暂的意识清醒,两分钟后陷入昏迷,怀疑脑出血引起的重度昏迷!”
救护车一打开门,车上的警员立刻跟医生说明刚才的急救情况。
十几个身穿不同急救服的医生和护士在接到警员的信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车推进急诊室,生怕耽误了一秒。
直到急救室重重的关上门,沉闷的声响与紧急亮起的红灯。
站在急诊外的男人一言不发,金丝眼镜底下布满血丝的双眸紧紧盯着急救室,垂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掌心里握着的那枚戒指硌着掌心的都丝毫不觉得疼。
周身散发着僵硬与麻木感,已是无声的崩溃。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站在医院,站在手术室外,从小到大到现在他已经快要四十岁,因为身体原来来医院的次数除了每年的全身体检之外,看病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可偏偏时序不是。
这家伙就像是生长在荆棘里的玫瑰,坚韧不拔,胆子很大,但花本身就是用力一碰花瓣就跌落,更别说在他接受了最荒唐的事实后,时序来自另一个地方。
而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仿佛在告诉他这家伙是会走的。
会离开他回去的。
猝然收紧掌心里的戒指,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时序怎么可以离开他。
大师说过的,
——可定终身,现在不成,未来也成。
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呢?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救室还没有结束的动静。
“文洲!”
周慕云跟陈泊闻赶了过来,等他们来到急诊室前时,脚步顿住,就看见陆文州坐在急诊室前的那张椅子上,弯着腰,胳膊撑着大腿,双手抹着脸,浑身散发着极度低落情绪。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不用多问了,能让陆文州情况那么糟糕的说明时序情况也不是很好,甚至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纽约最好的外科医生请了过来。
也没多问什么,走到陆文州身旁坐下。
陈泊闻抬臂环上他的肩膀,紧紧握着他的肩头,晃了一下,安慰道:“没事的文州,这家伙福大命大,又那么聪明,老天不会那么不公。”
“小时序那么聪明,要不是那两个保镖的问题也绝对不会出事。”
“……他是去拿戒指。”
周慕云听着耳畔沙哑的声音,侧眸看向低着头的陆文州:“什么戒指?”
陆文州缓缓打开掌心,红着眼,注视着手里这枚戒指:“他想在生日的时候跟我求婚,所以想着在我回去明珠开会的时候自己偷偷去拿戒指……他想给我惊喜。”
或许是又看到这枚戒指,想到了刚才,情绪再一次跌入谷底。
宽肩低垂,掌心掩面,绷不住的低下头,额头碰着戒指,仿佛想用这枚戒指抚慰此刻的焦虑与不安。
所以过去的“时序”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时序又做错了什么。
周慕云跟陈泊闻又对视了一眼,听着好友的声线暗哑至极,也担心他出事,毕竟又不是小年轻了,着急归着急,可如果真的身体出事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只能够陪着他,盯着他喝水。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门缓缓打开。
这场手术足足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远比想象中的时间要长。
陆文州在看见手术室门打开的瞬间,猛地站起身,他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怎么样,我爱人情况怎么样?”
罗曼森是个经验很丰富的外科医生,他知道自己是面前这位鼎鼎有名的金融大佬Aldrich请来的,尽管这场手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场大手术,但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这位Aldrich先生来说很可能是个打击。
但也算是万幸。
他摘下口罩,语气平稳道:“你爱人应该是脑袋先撞入海面的,在十几米这样的高度坠入海里,受到的冲击力可达人体重的5倍,对脑袋的撞击力非常大,应该是在坠入海中受到巨大的冲击导致的心脏骤停。救护员给他紧急做了心肺复苏,醒来后还能有短暂的清醒,然而这不是真的清醒,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巨大冲击力下出现了严重脑震荡,伴随着颅内血肿,才会在清醒后短时间再度陷入昏迷。”
“所幸是送来的及时,是最佳的抢救时间,手术中我们已经将他颅内的血肿清除,但现在要做的是等他醒来,未来一周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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