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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不装了。
A001安静地看着主神，并没有诧异于他的突然犯病。
作为第一批机械体唯一造物的初代机，主神完美的第一利刃，他必须在一切需要的紧急情况出现，而非任务的闲暇时间也要依照命令陪伴在主神的身边。
最初开始，他只是机械地遵循写进底层代码的命令，好像一只木然空洞的兔子玩偶，一具毫无灵魂与自主性的漂亮行尸走肉，只供主神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出现在他的身侧的玩具。
但仅仅一两次之后，这样的陪伴便成为心照不宣隐秘不发的默契。
每一段从任务回归的间隙，就连主神的就餐时间他都会在场。而主神也会在花桌对面的位置留下一把椅子，比如现在位置。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上下级别的从属，一定要具体来说，更像是“系统与宿主”这样的绑定，紧密连绵、亲密无间。
主神界，第一位面，信奉的信条只是简单残酷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军校刚入校的适龄新生都明白的道理。
因此他们理所当然地依靠掠夺无数世界，将弱者与反叛者尽数淘汰，开辟一条行走在黑夜里极致霸权的道路。
面前的青年只是手指轻轻一点，桌上便浮起一道棋盘状的地图。
虚化的地图由无数星罗棋布的位面组成，依照地理位置缩小等比复刻，上下悬浮，浩如烟海。不同颜色的灯光代表各种类型的位面，犹如在虚拟透明的黑白棋盘泼上缤纷的彩色，星星点点的闪烁。
修长的指尖伸出，点了一下某个地图的方向。
他仿若失去了兴致，百无聊赖地收回手，无事地举起盛着半杯红酒的高脚杯。
——实际上，地图放大无数倍，在那个被点到的位面，那个方向，那一个角落。
轰然之间，存储核能的仓库自核心区域爆炸飞舞，红光冲天，烈火迸发！
那是原本准备进攻主神界所用的能量储备。
几秒过后，回归到绚烂绮丽的棋盘，那一个小小的光点悄无声息地黯淡下去，代表整个位面的消逝。
青年仍然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坐在原位，红酒清澈的酒液反射窗外夜色灯火琉璃般的光芒，像一捧幽静燃烧的火焰，自焚一般在灵魂里灼烧。
他将杯中的顶级红酒一饮而尽，笑意盈盈地看向玻璃外犹如横亘的主神界，忽然开口：
“有时候也想去循环的无限流故事里转一转，或者某个崇尚恶欲的玄幻宗门看一看，嗯……无人造访、冰天雪地的仙界禁地也可以呢。”
声音漫不经心地低下来。
“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生命呢，我很好奇。”
A001查询一遍他话语里的三个场景：“……”
这也太跳跃了。
同时拥有这三种场景的位面是不可能存在的吧！
尽职尽责的副手顿了一下，低头思考怎么能让主神得偿所愿：“不过，主神大人想去随时可以去。可能要跳转三次位面，我会为您进行准备。”
主神好像提起一丝兴趣，反问道：“诶——A001会陪我么？A001不陪我的话没有意思呢。”
“现在没有空闲。”A001低头切盘中的牛排，“请您不要忘记刚刚下发的两百个任务。但是等到任务完成之后，我会出现在您的身边。”
在寥寥几句的谈笑之间，主神又发来了两百个任务——如果不是他注意到提醒及时查看，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凭空多出来了又要忙一个月的工作量。
但A001从不抱怨工作，作为初代机，他把工作排在生命的第一位，只会说等工作结束我就陪在你的身边，并且说到一定做到。
主神得到一个很喜欢也很满意的答案，懒散地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倒上一杯红酒，忽然微笑着开口，换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A001，留在我的身边不好吗，你现在是所有位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静静地看着晶莹的酒液熠熠生光，白昼般缀在璀璨的黑夜之中。
“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我不会想要伤害你，也永远不会希望你我走向对立。”
一片寂静。
半晌，A001掀起冰蓝的眼，沉静又安心地注视着他，相当于宣誓的回答冷静清晰地道：
“是，主神大人。我向您保证，我永远是您最强的战力，为您清扫一切动荡与叛乱。我将奉献我身为机械体的全部，誓死为您效忠。”
他们只是惯例地来几句看似敏感的话题，实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A001只会无数次的对他效忠与宣誓。A001永远不会背叛。
因为，在他的▇▇▇▇里早已写入了，▇▇▇▇▇▇▇▇的指令。
第99章 需要
LK-019位面，销毁执行任务机械体；RS-022位面，私藏上千吨能量核心；VN-006位面，挑起主神界内乱战争……
尽数清缴。
只是一轮依照惯例、与往常一样的任务流水线。
整个位面震颤沦陷，来自高维科技的冲击弹轰然落下，不给任何的喘息时间，无穷无尽的滚坠岩浆迅速覆盖原本的文明痕迹。
只剩下裸露的地表、混沌的残骸和腐朽又化为森森白骨的死尸。
惨痛，绝望。
静寂如死的黑夜笼罩全部的世界，唯一能刺痛目光的银白，是深深立在地底的、高耸入云的精钢巨型冲击炮。
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的，直线，锋利，不近人情。
坐在顶端的少年，长到腰际的白发与冰蓝渐变的发尾被高处的风吹得飘扬，一身笔挺的军装凛然肃杀。
A001微微仰起头，漂亮瘦削的脸上神情淡得像不存在于世间，湛蓝的眸视线微茫，目光并未聚焦在眼前的任何一点。
像一枚落在冰面的凋谢的花。
他将手放在嘴边，轻轻用牙咬了一下印着银丝雪枭的手套，裹在薄薄手套里的指尖纤细颀长，是代码精雕细琢造出的艺术品。
他的眼前出现虚空跳出的透明面板，泛着微弱的血色光芒。
【任务评级：SSS
任务执行人：A001
任务进度：99%
——请谨记，永远以主神为信仰。
我们忠于理性，忠于死亡，忠于毁灭，一切为了主神界至高无上的荣光。】
最后两句从未改变的文段，在每一个任务界面中固定位于最下方，使人被动地听从价值与信仰的说服，明面上反复巩固主神界的权威。
A001目光垂落。
99%？
有什么事物，在执行之下被遗漏掉了。
“轰！”
刹那之间白光笼罩了这块地域！
遥远的天际成为死无葬身之所，灼伤一般刺痛眼瞳的白光里，他纤细的身形微微扭曲，犹如破碎的玻璃表面，随即消散于无形！
……
一小时后。
晶蓝色的星舰在位面交错的隧道中平稳沉静地航行，收拢威胁极强杀伤力极大的兵器，犹如行驶在通向地狱与天堂之路。
紧闭的透明舷窗旁边，完好无损、未受到丝毫伤害的A001侧坐在小小的软榻，捧着一本半开的书，望向窗外深邃无边的夜幕。
他是主神的第一代作品，初代机A001。
人类费尽心力所能达到的力量的极限，在他看来相当轻而易举。
但是，在这条已知的道路上，趋之若鹜地驰逐着强大力量的他们……值得尊重。
A001隔着冰冷的星舰玻璃舷窗，伸手按在窗上，低头看向已经遥遥抛在身后、被付之一炬的世界遗骸。
刚刚一刻，他曾经差一点点融化在白光里，被世界倾其所有的能力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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