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说了谎。”
“我们曾讨论过死亡,死生无常,当时却从未预料死亡将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现在想想,是不是很狂妄?”
韩亭熙声音微哑:“狂死了。”
“想到自己死了,我问了问自己,恨吗?”褚泽轻轻地说。
“恨。”
“我不怕死,但人有了牵挂,我就有了畏惧。所以我恨。”
韩亭熙心脏请轻轻抽搐,他忽然想问褚泽,你后悔过吗?
“我不后悔,宝贝,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褚泽忽然笑了一下:“这个回答无论多久,都不会变。”
“你的事情,我从未后悔过。”
“总有临死之前的人,说前程往事都如烟散去吧,劝深爱之人忘记自己,忘记曾经的刻骨铭心和爱恨。”
“但我很小气,熙熙宝贝。”褚泽好像在韩亭熙的耳畔轻轻说,如同往日的缱绻和爱语。
“我想让你永远记住我。”
“我想来此一世,终归对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人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
“亭熙。”
褚泽忽然又唤了他的名字。
“时间不多了,但我很想唤你的名字。”
“我爱你。”
他轻声说,然后重复。
“亭熙,我爱你。”
冰凉的湿意浸透了眼底,直到水迹在衣襟蔓延开,韩亭熙才惊觉,原来脸上已满是泪水。
他遮住眼睛,牙齿用力咬住自己肌肤,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脊背弯曲,像是一只独自疗伤的小兽,将柔软的腹部卷起,从喉腔中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哀嚎。
他头抵在沙发上。
在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屋子里,闭着眼睛,听褚泽在自己的耳边,用轻而温柔的声音,说了二十次“我爱你”。
不知来处
第128章
苦涩腥甜的味道充满了鼻腔和舌尖。
意识中的黑暗混沌, 突然散尽了。
褚泽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下颌被掰开,被灌入某种液体,流过食管, 最后在胃里化作暖流蔓延五脏六腑。
朦朦胧胧之间, 一些声音在听觉中, 从隔了一层阻碍,到慢慢变得清晰。
褚泽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阿姐, 已经八十天了, 他怎么还不醒?”
“幸好我们在丰收季,巫祝大人的草药也成熟了, 不然他就会被扔出部落,让野兽吃掉了。”
这是个少年的声音。
“阿姐阿姐,嘻嘻,你不会看上这个人了吧?”
“乱说。”这是个稍微明媚的少女的声音, 她哼了一声:“我喜欢像族长和云塔哥那样魁梧的男人。”
“他和我们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诶……”少年趴了过来, 伸出手想要掀开褚泽的眼皮:“眼睛是绿色的,长得也和我们不一样。”
褚泽感觉到,少年的动作十分熟练,显然在这八十天没少扒拉自己的眼皮。
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微微向上看的眼球, 其中那抹碧绿像是失去了神采, 显得很暗淡。
少女打掉他的手, “不要乱动!”
少年悻悻收回手。
再平常情况下, 这个人的眼皮应该已经自动合拢了。
但今天不一样。
少年看到,眼皮半开着, 并没有合上, 其中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然后那颗碧绿的眼瞳, 就一动不动盯向了他。
“@%##!!”少年惊地向后仰,嘴里吼出一堆脏话。
“阿姐阿姐!他动了他动了!”
褚泽右眼也缓缓睁开。
视线中,是一个裸着上身,脖颈和腰部挂着羽毛和骨头装饰的少年。
一身肌肉十分明显,只是坐着,就能看出他的身高很高。
他神色先是惊慌,然后又凑上前,带了一丝好奇。
褚泽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到了另一个用兽皮裹胸,身材十分火辣,但肌肉线条也十分流畅的少女。
这是哪?
褚泽轻轻蹙了一下眉。
他的脑中如同一片混沌。
过了半晌,他缓缓想着——
我是谁?
他用力回想,但只发觉脑海深处传来刺痛和空虚。
——就好像,他的记忆、抑或灵魂,出现了一大段无法弥补的缺失,变得一片空白。
“我去叫巫祝大人!”少年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立刻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褚泽这时,忽然发现,这两个人说的话,他能非常自然地理解、领悟,但自己却不会说。
褚泽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这些人说的不是一种语言。
他动了动手臂,挣扎了一下身体,想要起来。
少女立刻放下药罐,单手把褚泽拎了起来:“你要坐着吗?”
褚泽闭着嘴嗯了一声。
少女大概是明白了,把他摆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褚泽靠着灰白粗粝的墙壁,身体里面如同钻心挖骨一样痛。
如同本能一样,他看向视野中的一切,他眼中的这个世界是无数信息的总和。
少女看着他,问道:“我叫羽,你叫什么?”
褚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而且他能听得懂,但暂时还没有梳理出这种语言的语法和词汇。
褚泽没说话。
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浓密修长的眉下面,是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凌厉而漂亮的眼睛,此刻带着一丝病气。
半靠着墙壁,即使病弱,他依旧如深刻美丽的壁画。
美大概是不分种族、国界的。
即使与羽所认知的“英俊”完全不符,她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某种摄人心魄的冲击力。
她迈着长腿来回走了两步,看着褚泽肯定地说:“原来你是个哑巴。”
羽所说的词汇,褚泽都记在了心里,并在大脑里分析起来。
羽见他不会说话,就坐在木头矮桌上,挑拣着草药,一边说:“你运气真好。”
“在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被一只巨齿狼低头闻着呢,要是战士们晚了一步,你就活不成了。”
羽知道他是个哑巴,也就没想着他能回复,于是用小药杵捣着药自言自语:“巫祝大人开口说留下你,要不然即使是丰收季,部落也不会没事增添人口。”
褚泽听着她的话,脑海中闪过一个名词——三级文明。
转而,他又轻轻皱了下眉。
三级文明是什么?
褚泽有点烦躁。
他感觉自己前尘过往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看不到。
那种矇昧、如同挥不散的雾一样的感觉,时刻笼罩在身体内。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也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现如今他所接触、看到的一切,都是新的、陌生的。
他失去了过往可以组成一个人的锚点,就像没了根的树木,空荡、悬浮、找不到来处。
褚泽看着挂着一块兽皮的门口,没有经过鞣制,而是粗糙的当挡风的门帘。
一串清脆的碰撞声,从兽皮门帘外传来。
少年掀开了兽皮,高大的身体扯着兽皮,让出身后的位置。
一位穿着麻布衣物的老人出现在视线里,他的脖颈上有一圈打磨光滑的玉石,中间夹杂彩色的石头,还有一圈更长的项链,一直垂到胸口处,由各种兽骨拼接而成。
他的腰上还缠着鸟羽,羽毛鲜艳漂亮。
老人身材也很高大,手上握着一根木杖,雕刻古朴的花纹,形状盘曲,在顶部如同某中野兽的头颅。
“巫祝大人,他是个哑巴。”
羽立刻站了起来,向老人说。
“哑巴?”巫祝声音苍老,面容也如同干枯的树皮,只有眼睛十分明亮,看不出一丝老态。
褚泽在一个靠着角落的兽皮上坐着,此刻那位巫祝放下了木杖,盘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不会说话?”他问褚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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