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氛围烘托得到位,然而,到了山脚下,气氛却是瞬间降到冰点。
刚走到山脚下,他们一人一鬼一萝卜,就遇到了团队首个“劫难”——
春风楼,关门歇业了。
三层的酒楼,曾经人满为患,大排长龙,如今却是楼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张告示牌,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旺铺招租]。
小天劫哭了。
哭得梨花带雨。
很多时候,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他泪水洒满地,脚下嗞嗞冒着电光,电得旁边的萝卜精不停地跳脚,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灵泽慌张把小鬼头用白布包得更严实一些,然后从地上抱起来,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
“小天,乖,不哭,不就是个百果蹄嘛,等到了玉虚镇,哥哥给你做,保管味道比春风楼还要好上许多倍。”
小天劫不哭了,泪汪汪的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灵泽,“真的?”
灵泽笑,“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天劫伸出粗短的小手,“拉勾。”
灵泽笑容更甚,抬起小拇指,勾住小天劫的小短手,“一言为定!”
............
半个多月的赶路时间,眨眼过去,一人一鬼一萝卜,终于抵达玉虚镇边上,乾元山脚下。
到了玉虚镇地界内,他们不便御剑飞行,便改为步行。
要进入玉虚镇,需要从乾元山的山脚下绕过去,所以要先走一天一夜的山路。
乾元山金光洞本是太乙真人的修炼洞府,自打太乙真人身消道陨之后,这整座山便被妖魔占领,久而久之,山间便充斥着浓厚的青黑色瘴气,使得山中常年不见天日,白天也雾蒙蒙的。
灵泽手上牵着小天劫,脚边跟着萝卜精,走过写着[玉虚镇]的界碑,然后抬起头,看一眼天边压城而来的黑云。
“要下雨了,得找个地方避雨。”
灵泽说着,开始四处物色可以避雨的山洞或是废弃的茅草房。
“哥,你之前答应过,说到了玉虚镇,就给我抓山上的山猪,摘树上的山核桃,做百果蹄的。”
小天劫刚走过界碑,立即提醒灵泽,不能忘了他们之间的承诺。
小天劫的成长速度惊人,只一个月过去,讲话已经像个十多岁的小少年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只是性子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个吃货,心心念念想了一路的,还是那一口百果蹄。
而且,虽说神识变得成熟,像少年人了,可小天劫的身体……却是肉眼可见的,一天天变得虚弱了。
灵泽不免在心中叹息,但面色依旧笑得和煦,轻声说:“记得记得,等躲过这阵山雨,一定给你做。”
灵泽怎么可能忘记,他带着的这小鬼头,眼看着电光一天比一天微弱。
按照疯道长的说法,往后的每一天,小天劫都有消陨的可能。
只要一天不拿到那灵珠子,一天不帮天劫化作人形,这神识消陨的恐惧,便像一根悬在头顶的冰锥一般,随时有可能掉落下来。
灵泽只能想尽办法为这小鬼头多做些好吃的,努力让他留在这大陆的执念,变得更深一些。
虽说一路上灵泽已经做了各种小鬼头以前喜欢的美食,可是很明显,小鬼头现在的执念,全在那一盘求而不得的百果蹄上了。
那百果蹄,要做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却也难。
简单是因为那道菜对刀工和火候的要求并不算太高,以灵泽的厨艺,做这么一道菜,绰绰有余了。
可是,这菜之所以能成为春风楼的招牌,难就难在食材的讲究——
需要用最纯正的山核桃做内陷,又要用最地道的野山猪肉做外皮,那山猪还必须是吃那山核桃长大的,一锅煮出来,食材才能相辅相成,香味才能相得益彰。
这样的食材,灵泽苦苦寻了一路,始终没能找到,这才将自己的承诺一拖再拖。
好在这乾元山地域辽阔,山中野味极为丰盛,灵泽料想,在这里,必定是能搜到他们需要的食材的。
只是,眼下还是要先避雨。
乾元山周遭被瘴气笼罩着,下的山雨,都是凝聚了瘴气的,落在身上,对修士和精怪的肉身,损伤很大,所以不得不避。
轰隆——
正想着,天边一声巨响。
雷声吓得小天劫跳起来就往灵泽怀里钻。
随着那雷声,山雨瞬息之间便倾盆而下。
灵泽一手抱着小天劫,一手扛着萝卜精,也顾不得挑三拣四了,看到路边的一间茅草房,慌张朝门口冲去。
吱呀一声。
木门被推开。
轰隆——
天上电光一闪,将这逼仄的茅草房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看清楚屋内景象,一人一鬼一萝卜,呆立当场。
第8章
半个时辰之前。
在这茅草房内,正中间的石凳上,坐着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这茅草房十分狭小,正中央长着一棵合抱粗的大树,树冠直通天际,下头的枝干被用作这茅草房的承重柱,茅草的棚顶就是绕着这枝干而搭建的。
茅草房里头空空荡荡,仅有的落脚处,是围着那枝干摆放的七个圆形的石凳。
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便坐在其中一个石凳上,他坐姿端正,一动不动,好似和坐下的石凳融为一体,也变成了一尊石像似的。
吱呀一声。
一名衣着朴素的修士匆匆推门进来,一眼看到端坐在石凳上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朝对方恭敬地拱手行礼,
“在下凌云派内门弟子张生,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不知是否方便,让我在此处与你一同躲雨?”
那锦衣华服的公子朝对方挤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手中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放在胸前小幅度地摇了摇,
“飘渺阁,老三,白景行。”
张生一听这名号,怔住。
所谓字数越少,来头越大,眼前这位公子哥,可不简单呐。
飘渺阁,乃是北斗大陆七大门派之一,是唯一一个靠泼天的富贵跻身其中的。
这位三公子白景行,只需大手一挥,随便散几个钱财出来,轻松就能把张生的凌云派给买下来。
只是……这么一位大富大贵的公子哥,怎么此时竟是独自一人来到这茅草房里,身边也不见带个随从护卫什么的?
更奇怪的是,这位公子哥,为什么从他进屋开始,就不曾从那石凳上挪动半分,简直像屁股粘在凳子上了一般。
见对面张生贼眉鼠眼朝着自己打量许久不说话,白景行索性将折扇一收,扇子一端指向自己身边的石凳,
“道友尽管坐便是,我也是在此躲雨,待雨停了,便准备离开了。”
张生喜笑颜开地凑上去,正要往那石凳上坐,瞥一眼白景行的下半身,忍不住问一句:
“白三公子,可是腿脚有什么不方便?怎么打从我进来,就没见你从那石凳上挪开过?”
白景行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张生,笑容越发僵硬了,从牙缝里解释一句:
“痔疮犯了,屁股疼。”
“啊……”
没想到问出了这么个隐疾,张生不再戒备,尴尬地笑了笑,扑通一声,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咔!
他刚坐下,立即有一声外壳破裂的声响从他身下的石凳传来。
“咦?”
张生立即跳起来,正要检查那石凳有什么问题,这时,就见那石凳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缝隙顷刻间张开深渊巨口,将张生的头吸了进去!
“救——!”
张生一个“命”字还没喊出来,头被齐根咬掉了,接着几声脆响,身体也碎成几段被那石凳吃了进去,最后吸溜一声,石凳将血肉都舔舐干净,什么也没剩下。
白景行盯着那恢复如初的圆形石凳,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的血色又褪去三分。
就在刚才,他随行的仆从,就是这么被吃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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