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一身武艺加上西山军数万人,不都是在形势所迫之下加上一点运气才有的光景。原先宪嚠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反正西山军呼啸山里,在并州也算是无敌,够用了。
可现在到了外甥这边,那就不同了。一路过来,李昀也跟他说过了凉州士卒的要求,当日一应饷银、士卒优待也是讲得清楚。
别的不说,单说饷银按月准时发放且是士卒亲自领取,但有一丝不足额就能上告的规矩就足够宪嚠震惊了。
吞没军饷,谎报人头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有的。不过就是皇权鼎盛时,那些将领会收敛一点。
因此在宪嚠看来,西山军加入凉州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也不算给兄弟们带坑里去了。不过现在要把话说在前头,先立规矩,到时候乱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总不能他这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连累了自己外甥不是。
石敬察言观色看了宪嚠一眼,发现他神色极其认真,当下也收敛了神情。
此时李昀才上前道:“昨日的西山军被围堵在城外,一直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舅舅跟谭德走一趟,先让西山军原地卸甲。”
城外接应的西山军一千多人,藏身之处李昀早就知晓。凉州士卒暗中清离了附近乡民,只等李昀一声令下就围剿干净。不过有了昨天的事,李昀才叫人住手,如今只是围而不杀。
石敬早就注意到了李昀。
想起他第一次见,也不过是在牢丸店匆匆一瞥。现在近距离长久待在一处,石敬发现少年极为有气度,年纪不大看着也俊朗的长相,偏偏站在那边就有一种难言的威严。
石敬一直想仔细打量他,却又有些不敢罢了。
这会儿听到李昀说话,这颇有些黑塔一般的人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应了声。应完后,石敬才觉得有些羞耻。
他刚刚竟然对李昀有些怂了!
宪嚠没注意,笑道:“那我们快些走,别给我外甥添麻烦。”
众人不耽误,谭德点了一些兵马带上宪嚠,几人直接去了城外。李昀本来也想去,可谭德、赵越、范旭等人全都大力反对,甚至连宪嚠也不赞同,连连摇头。
西山军虽然唯宪嚠马首是瞻,说降之事理论上不会出任何问题,但也只是理论上。
自古人主千金买马骨深入敌营,那一般是才创业初期。李昀现在家大业大,已经不用买马骨了。
李昀有些可惜,但也从善如流。
他在府衙待到中午,谭德就来汇报,那一千多人的西山军现在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等这两天问明他们的意愿,看是返乡还是什么。若想成为凉州士卒,那年龄、身高、武艺还得被考察一番,不合格的人看是转后勤部队还是做其他安排,总之事情不算少。
不过这事由骞珪还有谭德、张玉等人去处理,等到了傍晚,宪嚠风风火火就回来了,他来跟李昀商量一件事。
俩人先回家里陪辛娘吃了顿饭,宪嚠跟李昀去了书房才道:“主公,剩下的西山军还在并州,所以我还得带石敬去并州一趟,防止西山军出乱子。”
今日城外西山军安顿后,宪嚠很上道开始叫李昀主公。主要也是他先起头立规矩,可以让石敬等人也下意识跟从而不排斥。
“而且我这些年也弄来了不少金银珠宝,珍贵摆件,本来打算去孝敬徐侑的,现在自然不会便宜他。等我拿来,先挑一些好看的首饰给我姊姊拿一些,剩下的全充作咱们自己家的军资。”宪嚠说的乐呵呵。
第216章 送给李昀的一份大礼
宪嚠这些年早就养成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凉州又待了两天后就带了石敬还有十来名西山军士卒直奔并州。
半个月后,一路风尘仆仆的石敬蹲在树下吃着干饼喝着凉水开口,“大天王,那真是你外甥啊?”
他们为了节省时间,专门找了向导走的山间小路。放眼望去,那就不见丝毫人烟,也就只能吃吃干粮喝喝山泉水了。
这会儿宪嚠嚼着面饼就自豪道,“那肯定是。”
石敬笑道:“不像,你外甥那长相跟小白脸似的……”话没说完,石敬就看到宪嚠瞪他。
石敬赶紧继续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跟咱们大老粗不一样。他要是你外甥,怎么跟你差这么多?”
说到这个,宪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
他少年时其实也是俊朗白脸模样,谁叫世事无常,外面摸爬滚打的吃苦,时间久了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石敬也就是这么一说,随后凑近了嘀嘀咕咕道:“大天王,咱们投靠你外甥,难道就送那些金银珠宝吗?”
宪嚠咧嘴一笑,“你知道我有别的打算?”
石敬憨厚一乐。
宪嚠年轻时候到底读过书,自然在一众劫匪中自然脱颖而出,而石敬是外愚内智。俩人一个心野又凶,一个颇有些厚黑,一直配合的不错,是上下级也更是兄弟。
“咱们去投靠徐侑那都准备了那么多钱财,大天王你还敢搏一搏去凉州刺杀李氏做进身之阶。而且凉州士卒精锐,咱们那些西山军一轮筛选后,恐怕能留下的人不多。我是不信你脸皮这么厚,就拿这点钱财跟西山军给你外甥送大礼,这多丢人。”
“大天王跟我说说,你什么打算?”
宪嚠就知道瞒不过石敬,而且这疑问他估计憋了一路了,今天实在憋不住了。
“我打算送个并州给我外甥,再有半年就到了春节。我要是动作快点,就把并州官印当压岁钱给我外甥,要是慢一点就等翻过年的春天,当成我外甥的生辰礼物送。”
石敬一搓手,咧嘴就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惦记干一票大的。”
他俩商议妥当,一路就开始图谋起了并州。
石敬是并州本地人,宪嚠早年发配并州后就一直在并州生活,二人对并州可谓熟悉异常。
如今的并州州牧叫公孙铎,出生并州太原人。家中是落魄寒门,祖父在时做一地县吏。后来积攒了一笔家业后,索性就拿出钱财替自己儿子公孙夏谋划了一个县尉的官职。
若梁国无有大乱,这公孙一家也就如此了。
后来无食教跟李巍跃造反,并州也一度有波及,公孙夏身为县尉,自己也需带兵出征。谁知道他作战勇猛,一下就脱颖而出。当时还受了旧并州牧的看重,一路提拔仰仗为臂膀。
之后旧并州牧因功绩出色,当时朝堂调他回中枢。这位老并州牧没带走公孙夏,只是提拔他做了乐平郡郡守。
公孙夏上任后,严厉打击郡内盗匪,努力恢复民生,一时作为不小,得了不少民心。因当时天下大乱已经初见端倪,公孙夏的表现让并州一些人看在眼里,顺势也就投靠了他。
不过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公孙夏也算是人杰。谁知道四年前得了痢疾,大夫久治不愈,最终病死家中。
之后公孙夏的儿子公孙铎继承他的位置,然后就宣称他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去吃了并州牧的酒席后就一病不起,显然对方忌惮他父亲的勇武而下毒毒害了他的父亲。
当然公孙夏是用了不洁食物自己病了,还是公孙铎为了野心找的借口,这事也就只有公孙铎一人知道了。
在公孙夏下葬之日,公孙铎扶棺痛苦不已,并在棺椁前挥笔泣血写下了一封告父书,正式跟并州牧决裂,同时与下属密谋夺取并州。
公孙铎继承了父亲的勇武,在并州作战攻无不克,一年时间他就夺下了整个并州,顺带干脆利落杀了并州牧告慰自己父亲。
其实这公孙铎也算是勇武豪爽之人,宪嚠之前是投靠过他的,可问题出就出在宪嚠更早时意外一箭杀掉了公孙铎的岳父。
说来这事也怨不得宪嚠。
公孙铎夺取并州后,自然要开始整顿并州事物,宪嚠这群匪徒自然在整顿的范围之内,因此公孙铎派了菱跃、菱鸣两父子带兵前去围剿。
菱跃自己武艺高强,而且菱跃有个妹妹,也嫁给了公孙铎做二夫人,因此他极受到公孙铎的看重。
当时菱跃父子去攻打宪嚠,二者打得难分难解。在其中一场战役中,宪嚠本来是盲射的一箭竟然正中了菱鸣的脖颈,对方当场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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