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会儿昀哥儿才道:“算了,我想他不出来也是考虑安全问题。现在凉州牧到处在找凶手,要是知道他就是刺客,他是一定要死的。
再说他要是光明正大地活着,还出现在陇县,恐怕无食教也不会放过他。在并州他还有老母亲在,别到时候连累他家人了。”
“喏。”既然昀哥儿这么说了,邓羌也不反驳。
等出后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后,外面又吵嚷了起来。这次时间有些久,等邓羌来回禀的时候说这次刺客多,赵越也只能杀了一半。但他发出了警示,最后早就准备的乡勇兵直接一轮弓箭齐射,那些刺客全部倒地而亡。
两拨之后,冬日再长的夜终究也会过去。
天色渐明,郡守府衙外的刺客尸体、血迹以及散落的兵器都被快速清理掉,等天色大亮,邓羌立即就来回禀说辛滕送来了请柬。
崭新的请柬被昀哥儿放在棋盘上。
经过一个晚上的惊吓,李复也冷静了下来。看着这请柬,他更是嗤笑了声。
昨晚是试探也是下马威啊。
有些当地豪族就是这样,如果外乡人去做官。遇到点子扎手的,那就先吓一吓,之后再服软求饶,又送上好处。
如果不想两败俱伤,那双方就握手言和,之后就皆大欢喜。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请柬之后,随后竟然又来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厮,说是王家的仆人。他也送来了一封请柬,可伴随请柬一起的还有一封告罪函跟三千亩的田地地契。
“不知道这人是聪明还是胆小,姜叔可是说王邑也是连夜去了辛府,昨晚密谋刺杀的事他也是参与的。今天一大早又来送这些东西,看来这个王邑为人不够果决又是个墙头草。”
昀哥儿话音一落,骞珪已经将棋盘棋子都收好了。
“主公,天亮该动手了。”
昀哥儿点点头,把请柬交到了李复手中,“阿爹,该去赴宴了。”
辛府中,坐了一个晚上的辛滕看着大亮的天色,原本一直保持冷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急躁。
不知道李复会不会来。
会客厅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美人与银两,只要这位新郡守来,那么一切都好说。要是不来,恐怕他们就要斗上一斗了。
“辛公,我想起家中幼子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恐怕得先回去了。”王邑吐出一口气,压着心中的紧张之色忽然道。
他一开口,其他几家也跃跃欲试想走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多少有些后悔了。
“想走!?”辛滕忽然将昨晚倾倒在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我告诉你们,事到如今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早几天你们干嘛去了,早几天不是你们哭到我面前说不愿意把屯田交出去吗?不愿意把以前私吞的那些粮税吐出来吗?我帮你们想办法,你们现在想跑?我告诉你们,我们之间来往的信件、账目,我都好好保留着。
今天这事要是皆大欢喜,这些信件与账目我就当着所有人面的一起烧掉,以后这个汉阳郡还是我们几家跟郡守共治。但要是出了事,大家都一起去死!”
昨天开始,这帮人就想让他去当出头鸟。
高濛更是想送上这点田地就撇清关系,然后让辛氏去跟新郡守掰腕子。输了是辛氏倒霉,赢了他高家还是高家,真是做梦。
辛滕忽然摔杯,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众人刚要说什么打个圆场,忽然就听到外面吵嚷起来,然后辛府的幕僚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喊:“辛公不好了,郡守带人围了辛府,外面全是官兵跟弓箭手!”
目前乡勇兵五百人,一百后备役,但有六七百人的治安队。
陇县就留了一百乡勇兵,主要那里还有三班衙役、治安队可用,其余的乡勇兵全被带到了冀县。
现在这个乡勇兵可都是能以一当三的精兵,这几百人把辛府一围,谁看了都胆战心惊。
一听幕僚的话,孟氏孟喜直接炸了,“辛公,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王邑也是手抖得厉害,“不行,不能被困在里面,我得出去拜见郡守,我我...我不能死在这里。”
说完,王邑再也不看辛滕,转身就往外走。
“慌什么!”辛滕喝了一声,又大声叫来仆从,直接把王邑给捆了。他们是来密谋的,昨天还是悄悄从辛氏后门进来的。自己都来得小心,怎么还会带多余的人。
所以这会儿被辛府的仆从捆住,他们办法都没有。
辛滕一甩长袍,看着还冷静,其实胸口的心脏也跳得不行,整个人有种头重脚轻的味道。
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让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随后就往门外走。
晋国之后,辛氏就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才了,到了他这一辈也没人在朝中做官更没有功名在身,所以按照梁朝规矩是没法穿绫罗绸缎的。
——吱呀。
辛府的大门被打开。
辛滕率先看到那些弯弓挎刀的精兵,当时就再也维持不住昨日的冷静,脚更是一软差点跪下。
真的好多年他没看到过这样的精兵了。
这样的精兵令行禁止,浑身充斥血气跟煞气,绝对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有等见到了,只会觉得自己就仿佛被一头猛虎盯着,转瞬就会被撕得粉碎。
“李大人。”辛滕的声音都有些在抖,多少有些后悔昨晚的激进,“您是来赴宴的吗?小人在家中已经备好了家宴,就等着您前来一叙。”
李复牵着昀哥儿没说话,只是将那封请柬往他脚边一扔。随后骞珪上前几步一挥手,很快有人拖来二三十具尸体直接朝辛滕扔了过去。
“辛滕你可认罪!”
说罢骞珪拿出一张罪状纸,上面列数了辛滕的大量罪责。
最关键的是有侵占乡民良田、用辛氏之人挂郡兵空饷,将朝廷屯田据为己有,甚至还资助山匪,用山匪保护自家人走商外,也用山匪抢劫屠杀他人,瓜分钱财。
除开这些外,还有放高利贷、随意变更佃户粮租,让人家几乎白给他们家种一年地,另外还有一些倒卖妇女与流民给异族的烂事。
三天时间给他们擦屁股的同时,昀哥儿也没闲着。
甚至在李复上任汉阳郡郡守的命令收到的时候,昀哥儿就已经派人开始收集整个冀县的状况了。
骞珪每念一条,辛滕就抖一下,一直等骞珪念完了,他才大声喊冤枉。
“你要是冤枉,那才是最大的冤枉!辛滕,你现在束手就擒,郡守会秉公办理,但你要是糊涂了,可就说不好了。”
辛滕抬头看,只见李复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手中牵着的小儿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显然这个新郡守没打算放过他。
是他低估了这位新郡守,他是真敢翻脸!
辛滕忽然道:“大人稍等,等我回去跟家中人说一声,我相信清者自清。”
说完,辛滕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后背出着冷汗慢慢往家里走去。但大概过了一刻钟,忽然从辛府冲出来四五十人,这些人竟然也都穿着轻甲,手中更是拿刀拿茅。
在他们之后,则是辛滕跟他的家眷。
“走走!不要恋战!”辛滕显然不甘于等死,他要殊死一搏。
那些护卫基本知道是十死无生,可平时辛滕对他们极好,他们的吃穿用度全都给足。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今日要死,也只能认了。
那些护卫冲上来就不要命地砍杀,而辛滕手中牵着一匹马,一看事不可为,索性家眷也不要了,翻身上马就跑。
昀哥儿他们早有准备,在那些护卫冲上来的时候,前面的长刀兵直接挥舞砍下。这长刀的重量都能砍死马匹,何况是人,冲在前面的十来人直接尸首分离。
随后就是一波箭雨。
弓箭无情,原本辛滕的家眷可能罪不至死,可惜在弓箭之下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而逃出几百米远的辛滕昀哥儿并不担心,冀县城门那儿也早就准备了人手埋伏。可在昀哥儿还能隐约看到对方身形的时候,赵越忽然从一旁一跃而起竟然将辛滕从马匹上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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