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小狗,眼睛闭着,后腿毛发泛红,应该是有伤口。
周围没人,全是雨声。
思考只不过一秒,陈某白把手机放回兜里,向着灌木丛底倾身伸过手。
附近宠物医院。
大雨被隔绝在窗外,等候区里,陈白看着医生从房间里走出,在第一时间起身询问情况。
医生边走边说:“小狗两三个月大,感染了细小,已经有一段时间,救治成功的概率估摸着对半开。”
刚送来的时候小狗全身毛发泛黄,潦草得认不出品种,直到真正到灯光底下,仔细看了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是品种狗,猜测应该是感染了细小,前主人不想医治,于是遗弃了,后腿大概就是在这个期间受的伤。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并不意外。
细小在发病初期送来医治,治好的概率还是很大,只是这次感染已经有一段时间,所以概率大打折扣。
医生也不坑蒙拐骗,在简单说了情况之后尽职尽责道:“这边治疗需要一段时间,费用也不低,并且和刚说的一样,不能保证一定治好,只能说我们这边一定会尽全力。”
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带钱包大出血,陈白眼睛一闭一睁,点头说治。
于是医生带他去填资料了。
他填资料,医生在电脑面前打小狗病例,说:“还好今天你发现了,小狗已经有脱水症状,要是没有送过来,应该撑不过今天晚上。”
陈白低头写下名字,应了声。
把基础信息和知情书填上,放下笔,他把手里的资料转了一圈,递还给医生。
医生看了一眼,笑说:“你这还跟大明星同名。”
他不认识人,但好几个同事喜欢,要是今晚值班的是那几个同事,那些人应该会挺高兴。
碰了下有些湿润的帽檐,陈白跟着笑了下。脑子里还惦记着小狗的事还有刚飞出去的钱,他笑得浅,隔着口罩很难看出。
手机一扫,检查的钱付出,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问:“我可以去看一下它吗?”
医生说可以。
陈白于是去看了。
小狗检查完后被送去了其他房间,在一张四周有围栏的小台面上躺着,身体下面垫得有毛毯保持体温,在输液。
治疗期间不能洗澡,也不能做驱虫,所以小毛团依旧是脏兮兮的一团,毛发打绺,还有异味。
旁边的另一个医生刚给他处理完后腿的伤口,绑上了绷带。
估摸着是有些痛,原本闭上的湿润眼睛已经睁开了,向着这边看来。身体动不了,但像是认出了他,小狗鼻子动着,往这边闻闻嗅嗅,不知道是在辨认气味还是在试图记住他的味道。
睁眼也就这么一会儿,伤口处理完,生命体征维持住,小臭小狗又睡了。
后续医生会安排,小狗睡了也不用再留在这里,约好了明天晚上会再来看,陈某白离开了。
直到撑着伞走进雨里,又走到熟悉的马路口,又是熟悉的红灯,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编辑了还没发送的开播通知,于是往后退一步,改了原定的时间后发送了。
虽然和原定的时间相比有些晚,但还是要直播。一只小狗榨取了相当一部分的小金库,他需要紧急回血。
之后这几天他都是一个早出晚归的状态。白天在排到满的工作表里抽空看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的医生发来的消息,时刻跟进小狗的状况,晚上就去医院里多瞅两眼。
不枉费医生的仔细照顾和他已经花费并且还要继续花的大四位数,小狗挺过了最危险的几天,终于不再便血,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对半开的治愈率终于给拨到了好的那一半。
——
经纪人最近总觉得不对劲。
回A市工作半个多月的时间,某陈姓演员看手机的时间比平时多出不少,下班之后能不久留久不久留,并且每次送人回家的时候,对方都不再像之前一样在小区门口下车,而是精准地在一个陌生路段蹦下车,下车之后溜得飞快。
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和观察,在某一天又送人回家的路上,果不其然又听到了人希望在陌生路段停车的话,经纪人终于问出了口:“陈一白你谈恋爱了?”
每天都在发消息,每天不回家都要去其他地方,态度还怪急切,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这确实精准符合谈恋爱的状态。
“嗯,”还在低头看医生发来的消息,陈一白没过脑子应了声,后来反应过来经纪人问的什么,一抬头,“嗯?”
经纪人被他的一声“嗯”吓了一跳,他被经纪人的话吓了一跳,两个人都猛一抬头。
陈一白眼睛一睁,不可思议道:“我搁哪去谈那啥?”
经纪人如此这般说了。
陈一白听着,眼尾一跳,于是做出促膝长谈的姿势,道:“说来话长。”
经纪人:“长话短说。”
“我捡了只狗。”
简短用一句话概括完了这半个多月的事,陈一白说:“现在还在宠物医院,今天刚洗了澡,千姐要一起去看看吗?”
“?”
千姐一起去看看了。
车停在路边,她跟着人一起往路边走,然后看着人熟练进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制,无论再晚去都有人,医院的人看着也已经完全认识他,或者认识他这副帽子加口罩的打扮,贴心地和他说了一万现在在的地方。
经纪人:“一万?”
陈一白解释说因为没名字平时不太方便,所以暂时取了个名字,说:“叫这名字是因为它已经花了我一万。”
他微笑着,语气平淡无起伏,带着淡淡的死志。
经纪人没忍住睁眼。
就这抠门水平还能为了一只不认识的小狗花一万,她这下知道这个人是有多喜欢狗了。
一万今天刚洗了澡,没在平时的地方,终于能落地撒欢了。
能撒欢,但并不撒欢,在他们进专门让小狗玩的地方的时候,在这里负责照看的人说:“一万不怎么好动,在角落玩玩具。”
陈一白于是去看了。
占据了半个房间的场地里只有一只小白狗,搁角落趴地上玩小鲨鱼玩偶。
小鲨鱼玩偶有些眼熟,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瞅见自己黄不溜丢的一万。
他刚想去问边上的人一万在哪,结果像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原本在玩玩具的小白狗突然支楞起来,叼着鲨鱼玩偶向着这边开始狂奔。
它一跑身上的毛就跟着动,两个耳朵跟着乱晃,瘸了条后腿还没好,三条腿各跑各的,乱七八糟地往这边跑来。
是一只萨摩耶,还是只很亲人好动的耶,病刚好,偏瘦,但撞人怀里的时候力道还是挺明显。
看着已经摇得出虚影的尾巴,经纪人说:“这是一万?”
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太像是“不怎么好动”的样子。
莫名其妙收获了一只撞怀里的狗,陈一白条件反射摸摸狗头,转过头来睁着一双眼睛说:“不知道。”
经纪人:“?”
所有特征都对上,鲨鱼也和陈某白买给一万的玩具一样,并且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狗,这或许是一万无疑了。
澡一洗,变蓬松,一万大变狗样,从黄不溜丢的流浪狗摇身一变,变成了标致的毛茸小白狗。
一边摸着狗头,感受着大鼻头在自己怀里闻闻嗅嗅,陈一白一边掏出了手机,给自己应该已经下班的好邻居打了通电话,想给对方看看大变狗样的一万。
是一如既往的视频电话,并且很快被接通。
对面应该是刚洗漱完,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水汽,有水滴顺着脸侧滑下,没入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陈一白瞅了两眼,果断竖起大拇指夸了声老许同志真帅。
看到他身后的背景和天花板,帅气的老许同志问:“你在医院?”
陈一白说是,并反转镜头,说:“给你看看一万。”
镜头里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消失了,变成一只在怀里不断拱着的大白狗,因为拱得过于欢腾,手机相机反应不能,只能捕捉到一堆白色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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