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掌柜也只和其他人家一样,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封银子送到陶公子的门上,在一众送礼的名单中并不算突出,可陶公子在应酬完之后却最先来到了听景阁欲拜访他们的东家,以表达他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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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热热闹闹的人群散去了,赵老嬷把王春花赶去收拾屋子,王春花也笑嘻嘻地答应下来,没有一点之前被赵老嬷使唤人时的不情愿,转身就把儿子哄着去陪阿嬷去,自己掐了赵梅小哥儿一把,让他赶紧地做事不准偷懒,骂了一通赵梅后心里才舒服一些,被赵老嬷这么对待不是不生气的,可为了过上好日子他都必须把赵老嬷哄好了。
只可惜了被赵老嬷挖去的那些银子,想想心里就滴血。
赵平川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回屋,与赵老嬷商量起他的亲事来,今日沈大户夫夫过来说是给他祝贺,实际上的意思他和赵老嬷都看得出来,这是想让赵平川做他们家的哥婿呢。
“平川,你自己怎想的?三叔公那边又怎么说的?”赵老嬷看三儿子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脸上松驰的面皮被他挤成了一团花。
“三叔公他老人家自然是说好的,”赵平川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这一天都没功夫好好休息一下,嗓子也说干了,“不过,我仿佛在镇上也没怎么听说过沈大户家的哥儿怎样。”
赵平川倒没像赵老嬷和三叔公一样恨不得立马给答应下来,生怕拖延了这门亲事起了变化失去沈家这门亲家,可赵平川这段时间住在定州府,吃在定州府,见识了定州府的繁华,又让同窗给带进定州府那些出身优越的子弟中,自然大大开阔了眼界,原来自己一直坐井观天,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他怎能被束缚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哪怕沈大户家的条件再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稍富的人家,其他的却是毫无背景的,对自己的科举实际是起不了一点作用。
他将这些与三叔公说了,三叔公心中的兴奋才稍稍冷却,在他看来,赵老三今后的路恐怕不止一个秀才这么简单,那么真如赵老三所说,沈大户家根本就不能帮着赵老三走到官场中,他怎能让沈大户这样的人家给耽搁了赵老三的前程。
“这好办,”赵老嬷一拍大腿说,“明天阿母就到镇上打听去,还有镇上的媒嬷总会知道沈大户家哥儿的情况,要是他们家的哥儿不好,呸!陪嫁再多的银子我也不稀罕!”赵老嬷对其他人都能狠得下心来,银子死抠连自己都舍不得用,但他对自己的三儿子那是真爱,照顾得哪一样不精细,就连银子也排到了三儿子的后面。
“那也好,阿母等你明天打探清楚后再说吧,阿母今天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他自己也累了,面上一副孝顺为阿母着想的表情。
“还是三儿孝顺,哪像你那两个不成气的哥哥。”赵老嬷一激动就拉住三儿子的手开始诉苦,“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扫把星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你总算考出来了可以给阿母撑腰了,你看着,明天,不,后天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贱人!”
那天被当众揭穿装病弄得赵老嬷没脸没皮,赵老嬷完全怪罪在唐春明身上,要不是这个扫把星,他又怎么落到被小辈看笑话的地步,还被三叔公骂了一顿,现在他是秀才公阿母了,谁还敢笑话他,就连三叔公也不能不敬着他,哼!
赵老嬷要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赵平川一听就知道阿母说的是谁,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不是说让阿母不要再找那人麻烦的吗?他心里也明白,这事恐怕是自己阿母气不过找上对方的,要知道阿母以前一向拿捏那人惯了的,现在让他低头认输怎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不由埋怨阿母的不懂事,每每要给他扯后腿,这样的阿母让他如何敢带出去?
“阿母,”赵平川耐着性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可好,赵老嬷终于逮到机会向人诉说了,噼咧啪啦一阵将他自以为的唐春明所做的不要脸的事从头说到尾,什么勾引汉子帮他种地,还勾搭上了镇上的酒楼掌柜,否则人家凭什么花那么些银子买他的菜,现在又是一大帮汉子进出他家的院子,简直把哥儿的颜面都给丢尽了,这样没脸皮的贱人就该给浸猪笼了。
在自己儿子面前,赵老嬷骂了个痛快。
赵平川却听得脑门一抽一抽的,这一天下来耐性已经几乎用光了,难怪三叔公会提醒他让他劝阿母几句,原来是为了这事。他对唐春明这个哥么早就由原本的失望到厌恶,如果不是唐春明,他又怎会被村里人用那样的眼光看待,迫得他不得不提早去镇上。
现在听得唐春明成日与乡里的汉子打交道,心中的恶感更加深了一层,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唐春明居然真把日子过起来了还买了地,搭上了镇上的锦记酒楼。他不是赵老嬷会认为是唐春明勾搭上了锦记的掌柜才有了这便利,锦记他也去过,算得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那家的掌柜又怎会被一个乡下哥儿吸引了去倒贴上银子,想起来了,回来时仿佛听同窗有提过锦记酒楼现在的菜比原来更好,说哪天请他去那酒楼吃饭的,不过一时之间没把唐春明家的菜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但也不会认同自己阿母的话。
他原本想看着唐春明过不下去求到他门上的情景,却事与愿违。
对于赵老嬷说唐春明从大虎手上昧下了银子一事,赵平川也是不太相信的,原来的赵大虎是什么样的,赵平川自认不会看走眼的,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又蠢又懒,一个恰恰是老实忠厚的,对阿母孝顺之极,对他这个弟弟其实也相当照顾,不过为了一些事情赵平川一向看不惯这个哥哥的粗俗,对阿母不断向大虎索要银两也睁只眼闭只眼,眼下他们艰苦一些,以后还不是要依靠他?
他清楚自己的阿母不过是眼红那些银子。
“行了,阿母,”赵平川不耐烦地开口,“三叔公不是早跟你说了不要再去管他家的事,你为什么就不听呢,大哥么也是,阿母你以后管着他点,那人已经分出去了跟我们没关系了,你现在找闹上门不是让人说闲话?不是说我赵家还容不下一个死了汉子的哥儿?阿母,你知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眼红咱们家?”
“我儿子如今都是秀才了,我怕他作甚?”赵老嬷尖叫起来,让他给那贱人低头,下辈子都不可能。
“是,你不怕,可你儿子怕,行了吧,”赵平川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阿母的想法,只得出言威胁,“我怕担上逼死哥么的名声,到时连秀才功名都保不住,阿么,我求您了,我以后还要继续考功名,我怎能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哥儿坏了名声毁了前程?阿母以后要跟我进城里做老封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阿母要是坚决找那人算帐,那好,以后我就干脆在家务农算了,也别去考了,省得白忙碌一场最后还没好下场。”
“不可能吧?就他一个贱人还能毁了我儿子的前程?看我掐不死他!”恨恨的目光,仿佛唐春明真耽搁了他儿子的前程一样。哪怕如今唐春明改变了许多,可在赵老嬷心中,那还是以往任他磋磨的哥儿,所以现在越是脱离他掌控让他越是窝火。
“要是以后我有能在安平县一手遮天的地步,随便你怎么对付他都行,但在这之前不行。”赵平川把话放出来,同时又给阿母希望,赵平川野心勃勃,不认为那一天不会到来,秀才、举人、进士,在他面前是一片坦途,他不需要为无关紧要的人破坏自己的前程。
“好,”赵老嬷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答应下来,“阿母等着那一天!”他饶不过那个贱人的。
赵平川虽然嫌弃自己的阿母粗俗,但也不是一点孝心都没有的,起码在没有实际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之前。他知道自己能考上秀才阿母居功至伟,如果没有阿母,阿爹去世后他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供他挥霍的。所以,为了能让阿母舒心一点,他在想是不是跟镇上的同窗打探打探锦记酒楼掌柜和东家的情况,如果能断了那人的财路……
窗户下一个黑影慢吞吞的挪了出去,离远后黑影才慢慢直起腰,长吁一口气。他从来都知道三弟瞧不想自己和大虎,就连阿母心中也只有三弟这一个儿子,将自己和大虎都不当一回事的,看大虎死了也没见阿母掉过多少真心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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