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似乎终究逃脱不了被改变的命运,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还有这段时间跟陆熵相处时一点一滴的小细节,这些日积月累的东西虽不起眼,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磨平了他的心智,让他潜移默化得不再觉得陆熵这样做有多过分。
等他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陆熵握在了手掌心。
这真的是一个很恐怖的转变。
比这更恐怖的却是,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转变。
迟雪洱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完了,更完蛋的是,他现在好像还有点想陆熵了。
迟雪洱叹口气,心情有些沮丧,他们两个才刚突破更深一层的关系,可还不等有再多深入交流的时间,陆熵却在那以后就直接出差了。
以前觉得想一个人是很无聊的事,明知道此刻见不到,想念也是徒增烦恼,但此刻他却似乎明白了,相思亦是想念,这不是能自主控制的情绪,刻意压制这种念头时反而会愈发在意。
陆熵也会是和他一样的心情吗。
迟雪洱出神地想着,手指在车窗的雾气上划了划,视线变得清晰,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下,厚厚的灰色云层堆积,看样子还有一场大雪要下。
红灯车停时,迟雪洱看到街边有大爷推车卖烤红薯的,虽然隔着车子闻不到味道,但仅凭记忆也不难想象那香甜的气味有多诱人。
可能是因为穿书过来,记忆都是被植入到大脑的原因,迟雪洱觉得自己上次吃烤红薯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肚子里馋虫作祟,还是没忍住让司机停车去买了一个上来。
烤红薯用纸皮袋包着,刚从烤炉里拿出来,冒着滚烫的热气,薄薄的皮上被烤出蜜色的糖汁,看着诱人极了。
迟雪洱刚要吃,想到前面的司机和保镖,又把红薯拿起来试探着问:“你们也要尝尝吗?”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举着纸皮袋的小少爷,明明被红薯诱惑得不行了,还强忍着先问别人吃不吃,眼睛直直盯着冒油的红薯不放,睫毛扑簌扑簌的,也太可爱了。
“小少爷您自己吃吧,红薯趁热吃才好吃。”
得到答复后,迟雪洱才心安理得吃起来,小小咬上一口,被烫得呼呼出气。
果然冬天就是该吃热热的烤红薯,太幸福了。
因为红薯太好吃,迟雪洱一个人就在车里全部消灭了,以至于回到别墅吃晚饭时肚子都还撑着,只草草吃了点就去了楼上。
时间还早,他先去画室消磨了一阵,画得实在累了,看时间竟然也才十点。
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原因吗,以前他放学回来后也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迟雪洱把画布盖上,闷闷不乐地回卧室洗漱。
刚躺到床上陆熵的电话就打来了,迟雪洱刚在浴室泡了个精油澡,这会整个身体都很飘,手软脚软的没什么力气,把手机接通放到枕边,声音懒懒的。
“喂。”
“洱洱。”
深冬安静的夜里,陆熵的声音从相隔千里的远处沉沉传过来。
如果说晚上一个人在画室时觉得孤零零的很难熬,此刻听到陆熵的声音后,这种念想就更加强烈,胸口酸酸的,抱紧怀里的枕头。
“嗯。”
“怎么没精神,身体不舒服吗?”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单音节就判断出自己此刻精神不足的,迟雪洱手指抠着枕头:“没有,挺好的。”
“没有不舒服晚饭怎么不好好吃。”陆熵继续低声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迟雪洱愣了下,心想他是在远程监控自己吗,不然怎么在那么远的地方还知道他晚上吃了多少。
不过没疑惑多久便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宋叔告诉他的,而且肯定也是因为陆熵临走时交代过,但就算如此,至于每顿饭连他吃多少都要报备吗,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陆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这么过度保护的。
虽然这也能说明这是他在意自己的表现就是了,迟雪洱嘟嘟嘴,也没有瞒他:“学校回来的路上吃了个很大的烤红薯,所以吃饭时就不饿。”
“烤红薯?”陆熵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似乎对这种平民食物很是陌生。
想到他此刻可能会露出什么表情,迟雪洱就有些忍不住笑意:“就是路边小摊贩卖的那种烤红薯,可甜可香了。”
陆熵应该是听明白了,声音比刚才高了点:“路边摊的东西不干净,你肠胃本来就不好,实在想吃让家里厨师给你烤就好了,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这倒是让迟雪洱没有预料到的反应,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叹口气,耐心给这为金尊玉贵的总裁大人解释:“有些食物不是非要用高级的料理方式才好吃,烤红薯就是属于路边摊的美食,必须要大爷卖的烤红薯才是最好吃的,其他方式烤出来的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陆熵估计也没想到会听到小少爷长篇大论给他讲这些,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好一会才回答:“知道了。”
这句硬邦邦的“知道了”让迟雪洱又开始觉得他有点可爱了,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憋笑。
“不说这个了。”电话那边陆熵换了语气,声调也比刚才沉了一点,夹着不明显的倦意:“这边情况比想象中复杂许多,我可能会比预计回去的时间再晚上几天。”
迟雪洱本来还在偷乐,听到这句话一下就乐不出来了,脸从枕头抬起来,盯着旁边的手机,语气幽幽的:“哦。”
“宝贝。”陆熵低声问他:“会想我吗?”
可能是隔着手机听筒的原因,男人刻意压低的嗓子格外磁性醇厚,像是带着微微的电流,磨得耳膜酥酥发麻,迟雪洱脸颊有点热,贴在枕头上蹭蹭,含糊地“唔”了一声。
陆熵似乎知道他在害羞,并没有勉强他,自顾自说着,像在倾吐心肠般:“我好想你。”
迟雪洱羞得呼吸声都变重了,没有理他。
陆熵还在继续问:“你的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自己再上一次药?”
这还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聊到这个话题,迟雪洱脸颊冒烟,平复好情绪,尽量用听起来还算正常的声音回他:“没有那么严重,不用上药了。”
陆熵语气严肃:“肿得很厉害。”
他都说不用了,没事了,这人干嘛还这么纠缠,他都不知道羞耻是什么吗?
迟雪洱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赌气地大声回他:“我说好了就是好了,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可能是听出他语调中的小脾气,陆熵终于没再继续纠缠,淡淡转移了话题。
“宝贝现在在干什么呢?”
迟雪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乱发脾气是不是不太好,但听陆熵的语气似乎也没受到影响,便强迫自己也不要在意,向下瞥了眼,乖乖回答:“刚洗完澡,在床上。”
陆熵笑了下,声音温柔:“穿的哪件睡衣,蓝色小熊的吗?”
“不是。”迟雪洱揪着胸前的纽扣:“浅棕色的,真丝那件。”
“我记得你没有这个颜色的睡衣。”
“是啊。”迟雪洱有问必答,语气因为困倦有点软黏:“所以不是我的,是你的啊。”
他刚才泡澡泡得太晕了,又忘记拿换洗的衣物进去,刚好浴室有之前陆熵放在里面的睡衣,就图方便,顺手拿下来穿了。
掀开被子朝里面看了看,宽大的衣摆下,一双雪白的腿笔直修长,皱皱眉说:“你的衣服太大了,都可以当睡袍了,我下面都没穿裤子。”
“咔哒。”
随着话音落下,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怪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折断了,迟雪洱这才意识到从刚才自己回到完第一个问题后,对面的陆熵就一直没有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已经想要休息了,毕竟他出差工作那么忙。
刚要提议要不要挂掉电话休息,沉默许久的陆熵却突然比他先开口,语气不复刚才的平静,嗓子喑哑低沉。
“洱洱,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给你打视频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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