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尽却似乎是累了,不想与他多说,只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刘恣是我以你的名义叫来的。”
吕锦誉被何尽的冷漠刺伤,心脏阵阵紧缩。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
何尽移开了视线,看着那两棵李子树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想问我为什么欺骗你。”
无论是哪一个,对吕锦誉的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
何尽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他重新看向吕锦誉,说:“没想到你们会有联系,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像你们这种人,利益才是你们最在乎的东西。”
吕锦誉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何尽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和刘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何尽再次挥开了吕锦誉想要拉住他的手,眼神冷淡地看着吕锦誉的脸。
“我明白,只要没有触及到最根本的利益,哪怕对方是个垃圾你们也会奉为座上宾。”
何尽的话真的很刺耳。
吕锦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说:“何尽,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要你一句解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无论何尽说什么,他都信。
何尽的眼眸有些闪动,吕锦誉充满希冀地看着何尽,却听何尽说:“吕锦誉,你以前就这么天真吗。”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吕锦誉的心口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被破开,他无法忍耐,眼眶通红地说:“所以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会不会留在这里,你想要我离开,是吗!”
看着崩溃的吕锦誉,何尽一句话都没有说。
谁也不知道何尽心里在想什么。
他总是保持沉默,难得说出的话也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吕锦誉让自己不要陷进情绪的漩涡已经很困难了。
他根本无法猜透何尽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缓和他和何尽的关系。
他就是个笨蛋!
他是个非常笨的笨蛋!
他笨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何尽表达,只要何尽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方寸大乱,胡思乱想。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对吗!”
吕锦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
好似连周围的风也融进了他崩溃的声音。
何尽握紧了双拳,心脏也用力收紧。
他闭着眼睛开口,“吕锦誉,你不是早就想起我是谁了吗。”
吕锦誉猛地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何尽的脸,“所以,你在怪我吗。”
何尽没有开口,只是偏头看向了前方那条黑暗的小路。
吕锦誉感觉到了窒息。
委屈、愤怒、愧疚,还有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折磨着他的内心。
可何尽却这么平静,这么淡然。
好像受到煎熬的只有吕锦誉一个。
他的眼泪就这样从眼眶滑落。
“你想让我给你道歉吗,我不,我不会给你道歉,我永远都不会给你道歉!”
吕锦誉捂着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嗓音沙哑的哽咽出声。
他说他不会道歉,可他每一句颤抖的声音分明都在说对不起。
何尽静静地看着前面那条黑暗的路。
他觉得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尽的沉默让这个夜晚变得无比寒冷。
吕锦誉放开了被泪水浸湿的手,泪水滴答一声落在了地面。
“我给你带来烦恼了吗。”他低声开口。
何尽的心脏猛地揪紧。
看着不出声的何尽,吕锦誉的心里再度升起了充满酸涩的委屈。
“我走就是了!”
吕锦誉转身跑进了门,噔噔噔地跑上了阁楼,下来的时候,他怀里抱着那盆早就死掉的蘑菇。
他看向何尽,何尽却闭上了眼睛。
吕锦誉用力地擦掉眼睛上的泪,抱着死掉的蘑菇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那条漆黑的小路。
风吹乱了何尽的头发,他睁开眼睛,看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静静地看了很久。
良久,他收回视线,缓慢地迈开了脚步。
他看向了那两棵并排的李子树。
本来,他想在上面为吕锦誉做一个秋千。
这样,吕锦誉就不用每次都枯燥地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他回家了。
何尽坐在了李子树下,脊背微弯地靠上了粗壮的树干。
总是屹立不倒的何尽也终于被疲惫压弯了脊梁。
他连一声叹息都无法发出声音。
闪烁着微光的萤火虫在何尽的眼前飞舞,何尽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了他的指尖。
“妈妈……”
他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光。
一片绿叶被风吹落,擦过何尽的指尖,萤火虫挥动着翅膀,从何尽的眼前飞向遥远的天边。
何尽注视着那个小小的光点,直到在月下消失不见。
他靠着树干,任由昏暗的光影将他孤独的身影拉长。
——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何尽的心缓缓变空,身后却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竖立的屏障。
“何尽。”
他回过头,看向一瘸一拐的老人。
“舅舅。”
他直起身,却不等他站起来,老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对方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听村里人说有个人开着车掉进了田里,我没有放在心上,晚上去何先生家的时候,却看到他有一叠厚厚的钞票,何先生说村里来了个有钱的年轻人,那个有钱人还是来找你的。”
何舅舅坐在了他身边。
“我本想等明天再来问你,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何尽不想让舅舅知道那个人是刘恣,不想再让舅舅回想起那些糟心的过去。
而何舅舅看到他那幅像个闷葫芦不吭声的样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却也知道何尽死倔的性子,要他不想说,用钳子都翘不开。
“上回,我跟你说我认识你身边那个绿眼睛的年轻人。”
何舅舅提起了上次没说完的话。
那时他只说了一半,何尽就沉默的离开了。
这几天下来,何舅舅总觉得心里好像梗着一根刺。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我抹不开面子,但你应该要和人家说声谢谢。”
何尽猛地一震,抬起头说:“你说什么。”
“之前在京市,就是他送我去的医院。”
轰的一声,何尽如遭雷击。
何舅舅叹了口气,低声开口,“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有钱人,觉得他们不把人当人,觉得他们都和刘家那几个畜生一样,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们,但我做了一辈子泥腿子,眼界小,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心里过不去。”
何尽却还处在震惊当中,他嗓音沙哑地说:“你说,是他送你去的医院。”
“是。”何舅舅点了点头。
何尽身体一软,但很快他就重获力量,猛地站直了身体。
“我……”他一时哑的说不出话。
何舅舅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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