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越说声音越轻,因为他发现傅深的脸色没有半分缓解不说,反而好像越来越生气,连话语都沉默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感觉今天在床上舍弃腰子来道歉的办法实在是在所难免了,索性放弃抵抗,坦白道:“先生,其实我一点也不头晕,我都恢复好了。我就是怕......”
“怕你骂我”的话还没说出口,林温就被傅深接下来的动作怔愣在了原地。
傅深原本半蹲在地上查看他的情况,林温的话刚说出口,他就像压控不住情绪了一般伸手抱住了林温。
傅深很高,但林温坐在椅子上,蹲下的动作让傅深的身高完全不占优势,几乎是单膝跪在了地上,摆出仰望的姿态,死死地抱住了林温。
就像一个赎罪的教徒,在林温耳边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林温的所有话语都随着这句话被止住。他并不知道傅深在为什么道歉,又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他?
他只是本能地抱住了傅深,认真道:“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傅深给予他多少温暖和力度,他就同样返还回去,毫不吝啬。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傅深,傅深环他的手变得更紧,语气里的愧疚和自责变得更加浓重:
“是我连累了你。”
这是傅深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家庭、他的人生、他的抱负理想、他的计划安排、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不值得一提。那些在别人眼里足够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变成了劣势,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的感情会这样深深的连累一个人。
如果他没有爱上林温,如果他没有把喜欢说出口,如果他没有千方百计把林温留在身边,那林温报复完韩知之后早可以轻松离开,去过上自己想过的自由生活,不必再受他所累、不必经历这些、不必再一次站上噩梦的窗台。
天知道他在看到林温攀上那熟悉的窗台后,心脏悬停了多久。恍惚间那窗台上沾满了血,他又回到第一次看见林温死亡的那天——遍地的红,凄厉惨叫的黑猫,躺在地上那人失望而又毫无眷恋的眼。
而他站在不远之外,冷眼旁观,不被这场死亡场景触动一分一毫。
就这样看着林温在他面前停止了心跳。
方妤骂得对,傅母也说得对。
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吝啬到连信任也不愿意分给身边人的混蛋。他始终没法完全相信任何人,不把自己的计划打算说出来,又那么自私的爱上了林温,才把林温拖入了如今危险的境地。
他贴着林温的颈边,感受着林温的脉搏,听着林温的话,才感觉到自己这两天消失的心跳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林温小幅度地拍着他的背:“我真的没事,先生。刚刚都是我为了不挨骂演的,只是一针麻醉剂而已,我一点皮肉伤都没受。你一点没有连累我,相反,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是完全走不到这一天的。”
“傅深,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拖累。我们会并肩作战,直到这一切走到终点。”
林温这属于完全的不打自招,但好在傅深被他甜言蜜语的炮弹所蛊惑,一点没有提及他装不舒服逃脱问责的事情,只是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你没事就好。”
他知道这是傅深最真实的想法。
傅深眼下遮不住的乌青和下巴冒出的胡茬,让这些天是谁日夜在床边守着他的答案变得显而易见。傅深很担心他,纵然知道那只是一针再普通不过的麻醉剂,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担忧和愧疚。
就和林温此时看着傅深疲累的脸,忍不住心疼一样。
他拿了刮胡刀半跪在沙发上给傅深剃胡子,傅深顺着他的动作仰着头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视线盯的他脸都有些发热,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那卷录像带你看了吗?那天时间太急我太紧张,只看了模糊几个画面我就赶紧拿走了。东西是对的吗?能作为证据吗?”
傅深看着林温有些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处理着胡茬,动作间连自己脸上都沾上了泡沫也未曾察觉。他的眉宇间柔软下来,内心一片潮热,像寒冬被热水淋遍了全身一样令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逸舒服。
他没有提醒林温脸上快被泡沫画成了白猫,反而单手撑在沙发上抬起了身子,在林温拿着剃须刀举着手呆滞的动作间,仰头吻住了林温的唇。
剃须泡沫的味道带着泛苦的酸涩,傅深怕林温咽下去,舌尖勾着卷进自己嘴里,也把林温舒缓的空气全部带走,让彼此都只能感受到唇齿交接的动作,和搅弄池水的涟漪。
等到林温面红耳赤实在承受不住,傅深才稍稍撤离,伸手擦了擦林温脸上蹭到的泡沫,柔声道:“可以,律师早上打来电话说已经在警局拿到了录像带,完全可以作为指控韩天明和韩知的证据。他拷贝了一份发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看。”
林温努力从缺氧的眩晕感中找回理智,帮傅深处理掉脸上的泡沫,把话题转回正事。
“那现在看看吧,韩知说他把内容分成了三份,我担心他会不会删掉了一些关键。”
傅深起身去拿了电脑,放在茶几上和林温一起看。
十年前一切罪恶与仇恨的原始,就这么在两人面前拉开了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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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切罪恶伊始
最开始的屏幕画面算不上太清晰,拍摄的场景有些雾蒙蒙的,只能听见人物纷杂的交谈声,紧接着镜头向上扬起,定格在了写有“福利院”样式的门栏上。
ccd泛青的画框里开始出现年轻傅慧笑意盈盈的脸庞。
在外看着十年前姐姐样貌的傅深,手指下意识一紧,又被察觉到的林温安抚性地握住。
傅慧那时刚过27岁生日,是她和韩天明结婚的第二年。她生活幸福,事业顺利,稍微有些缺憾的是,她经过一年多的身体调理,还是没有办法孕育生命。
好在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把生儿育女,看做是女人人生必不可少使命的人。她对这些一向比较随缘,只是看出丈夫比较喜欢小孩儿。而恰好两个人都很开明,觉得血缘并不能代表什么,对所谓的血脉传承更是毫不在意,于是商量一番后,便决定来福利院收养一个孩子。
今天便是他们办好所有手续,来接那个孩子回家的日子。
傅慧对于新的家庭成员很是期待,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把她在公司常穿的沉闷暗色西装换成了亮眼的长裙,即使在色调偏暗的录像带里,也显得十分明艳动人。
但她还是有些紧张,整理着衣物担忧地问拿相机的人:“我这样穿可以吗?天明。我今天这个妆画的凶不凶啊?你说那孩子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啊?我上回来看她穿的是开会的衣服,太严肃了,还板着一张脸,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凶,不想让我做她妈妈啊?”
韩天明此时还扮演着爱妻子的好丈夫人设,举着相机,语气里满是温柔:“怎么会,你这么好的人,哪个孩子不想选择你做母亲,放宽心吧......往中间一点,我给你拍张照片,公司公关部要拿去做慈善宣传。”
“不用,录个像我们做留念就好了。”傅慧蹙了下眉又松开,笑着过来挽住韩天明的手。“收养孩子本来就是我们个人的想法,我不想把这件事也弄到商业层面上去。对我而言,收养和自己生养没有区别,她就是我这一辈子都会疼爱的孩子。”
韩天明笑了一声,转身把录像机给了陪同的助理,在画面里温和地拍了拍傅慧的手:“都听老婆大人的,那就不拍了。等把孩子接出来,我们一家三口再合影留念。”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进了福利院。
画面定格了一会儿,不久后傅慧和韩天明便牵着一个小孩儿重新走了出来。
比较奇怪的一点是,傅慧似乎没有走进去时显得那样高兴。她牵着小韩知的手,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韩天明提醒她要拍全家福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蹲下身揉了揉韩知的头,笑道:
“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韩知。你会拥有我们全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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