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立取了热水用平时都舍不得开的香胰进行沐浴,上好的牙粉漱口,盥洗。
擦干身子,着里衣,再行换上昨儿夜里挂在香炉子前,做了一夜熏香的进士服。
束了发,蹬上靴,已有八分春风得意之相。
萧元宝端着早食,放在外屋的桌子上,撩起竹帘进来时,见着屋中身形高挑的进士郎一时间看痴了眼。
祁北南身段本就如青松苍劲板正,一身料子极好的进士服落在身间,两厢得宜,谁也不低配委屈了谁。
他年岁算不得大,可打十余岁少年时起就爱着那般暗色沉稳的衣料,几乎不曾着鲜亮的颜色,更何况于进士服这般正红的衣袍。
便是这身袍子不曾有地位荣誉的象征加持,祁北南的体态,相貌,着上这衣袍,亦是难得的出众。
再添进士服的高意,更是教人心神动荡。
丰神俊朗,大抵上便是此般景象了。
虽是瞧了十余年的人,十余年的面孔,萧元宝仍还是受今日的祁北南所重重的悸动了心。
祁北南见萧元宝睁着两只眼睛在门口瞧着他一动不动,上前去将他牵进了屋中:“怎还不好意思进我这屋一般,明年都说定成亲了。昨日与萧叔的家书中也说明了这件事。”
萧元宝抿了抿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是祁北南人生中少有的光耀日子,他不想吝啬对他的夸赞,轻声道:“阿南哥哥今天……很好看。”
祁北南闻言眉心微动,他止住了步子,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萧元宝。
他唇轻抿,嘴角上扬,微仰着下巴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眸子之中难以掩盖的仰慕。
没有男子可以抵御这样的眼神,祁北南心中一动,忽的伸手抱住了萧元宝,将他抱置在身前的方桌上,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哥儿瞬时便高于了他。
祁北南不等他张口,先行道:“你喜欢吗?”
萧元宝与祁北南这般面对面,且又还坐在桌上,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奇异感受。
可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祁北南道:“我要你答。”
萧元宝轻笑,附身上前了些,在祁北南的耳边小声说:“我喜欢。”
如此凑近了祁北南,他能嗅着他身上才沐浴过的湿漉香气,还有昨夜熏了一晚的进士服上的香味。
他属实很喜欢,像是得到了戏文里的神仙郎君。
祁北南耳根子受温热的气息撩动,不免也微红。
他知晓自己并不是甚么坐怀不乱且清心寡欲的人物,有些口子不开也就罢了,一旦打开,便是覆水难收。
萧元宝说罢,面上薄红的退了回去。
祁北南目光落在他粉米般的唇上,眸光微暗,转换作他覆身上去。
萧元宝眸子微睁,他抿了下唇,耳轮廓温热而湿漉。
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祁北南在做什么。
他觉着自心间传出了一种战栗感,不痛却很痒,蔓延至周身,感觉极奇异,是他从前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很痒,却无从抓挠。
半晌后,祁北南才放过了那只明显已经烫红起来的耳朵。
“别在撩拨我了,我不是个经受得住撩拨的人。”
萧元宝听着祁北南喑哑了的声音,眸子睁大了些。
他好生冤枉,究竟是谁撩拨谁的。
萧元宝往前连一本略带些男子与哥儿欢事色彩的小话本都不曾瞧过,心思单纯的不行。
哪里接得住祁北南的茬,只当是确实他不对了似的。
下意识的便抬手捂住了被祁北南亲过的耳朵,好似是贼人犯了事藏了证物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心如擂鼓,眼睛也心虚的不知往哪里看。
祁北南却轻轻的拿开了他的手,看着两只明显颜色不一般了的耳朵,又还上手捏了捏,好似还挺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般。
萧元宝感觉无地自容,想逃走却又坐在桌上,身前还堵着一座山似的人。
他时下总算是晓得作何要将他抱桌子上了。
“你、你还不快吃了早食进宫去,一会儿迟了时辰。”
祁北南复又展身抱了抱萧元宝:“是你说喜欢我的,我这才与你多独处些时辰,这番怎又赶人。”
萧元宝受祁北南这般抱着,方才没那般羞赧了,许是抱过许多回,如此很安心。
“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道:“我只是觉着那样有些奇怪。”
“那你不喜欢么?”
萧元宝没有应答,倒没有觉着不喜欢。
但也绝计张不了口说喜欢。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反应很奇怪,更让他羞于启齿。
“快去吃早食吧,饭菜该凉了。”
萧元宝的声音已然带了些央求的意味。
祁北南见此,松开了人,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好~听你的总行了吧。”
三声威严响亮的静鞭抽打丹陛,大乐声起,新科进士齐齐跪拜。
宣制官郎声起:“开德二十七年,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传胪官员依次传唱,声音响彻广场。
“一甲状元林青煜,赐任翰林院修撰。”
受念名字的进士从队伍之中出列,跪领圣旨谢恩。
“一甲榜眼任珩,赐任翰林院编修。”
唤作任珩的进士领旨后,便轮到了祁北南。
“一甲探花祁北南,同赐任翰林院编修。”
当庭赐官的只有一甲前三名进士有此殊荣,二甲及其往后的三甲进士,后续到吏部报道任领官职。
毕竟中进士的人数也不少,几十名的进士,若一一赐官下来,诸人站等吃不消是一回事,皇帝只怕也无此般多的耐心。
赐官结束后,皇帝褒奖警训了几句,传胪大大典便差不多结束了。
诸进士跪辞皇帝,以状元为首,引一甲三名进士从太和门御路出,以示皇帝对读书人的惜爱。
出了宫门,外头的陪游队伍已然整装待发,由披甲官兵与祁北南等人牵来训练纯熟的宝马,让一甲进士骑马游街。
脖悬红绸大花的马儿是三名官差同时牵过来的,祁北南微做停顿,待着状元郎与榜眼上了马后,自才翻身上马去。
那榜眼任珩,倒是不讲究,一个跃身,很是矫健的就上了马,竟是比状元林青煜动作还快。
状元似乎不擅骑,受牵马的官差搀扶,这才踩着马镫上了马儿去。
祁北南将这些都收进了眼里。
其实这两人也算是他的老相熟了,昔年他们便是同榜,只是祁北南对他们俩的了解并不多深。
原是因那时年轻,心怀远大抱负,觉着在翰林院日子过得松闲没趣味,便请官去了地方上历练。
他走时只在翰林院待了半年,与这两位翰林的同榜便未结下太深厚的缘。
不过这两人倒都是有意思的人物,一生也是精彩,这些往后再题。
游街的队伍打宫前往外走,一路入了市,原本便热闹的京城,因今日的游街而更为热闹了起来。
祁北南居于宝马之上,远眺天光,晴空万里,近俯视街市上人群,受四面八方的艳羡的目光,心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自得。
哪怕重来一遭,这番春风得意的感受,依然能够再度升起。
“陛下大喜,今年的新科进士怎这番好姿容!”
“如此才学,如此相貌,最为难得的是一甲三位大相公竟都才貌脱尘!”
萧元宝远远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从皇宫方向的正街过来,他居在城中最高最富贵的安华楼四楼上,可观极远。
只见着二十余人的游街队伍缓缓而来,他的目光一下子就教祁北南吸了去。
直至人沿街前来,能瞧清面貌,楼里传来了许多的议论声音。
都在夸说,今年的游街很有看头,饱人眼福。
萧元宝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于是也细细瞧看了状元郎和榜眼郎。
果真都是个好字。
不过平心而论,相貌都好的郎君放在一处,即便没有婚约、亦没有一同长大的情谊,他还是更欢喜祁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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