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楚青听到动静,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调侃道:“几天不见,你的手都不太稳当了啊,下次对阵时,该不会拿不稳剑了吧?”
燕渡山敛了眼皮,吹开茶面的热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时辰差不多了。”
“催什么,本来还想再看看有什么好苗子的,今年一个能继承我衣钵的都没能找到。”闻楚青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开始结起了印。
广场上的阵法再次轮转,金光大盛之后,乌央乌央的人群重新出现在了广场之中。大多数人都是在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直接传送,一时之间声量迭起,嘈杂的议论络绎不绝。
而先前已经登临塔顶的人中,除了路椎,皆被传送至了高台上。
主座上的宗主清了清声,说道:“恭喜诸位,在本次入宗考核中脱颖而出。万相宗包括我在内,一共七人收徒,诸位若是有心仪的长老,自可递上入宗令牌。”
万相宗七位长老以北斗七星命名,燕渡山位列第七,以破军代称,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蛮符合他与燕予京的性格。
不多时,喻凛身边的那些人纷纷动作,马不停蹄地呈上了自己的入宗令牌。闻楚青收到那位皮肤黝黑的小孩递上的令牌时,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又炫耀似的朝燕渡山晃了晃。
无他,破军剑尊的名号虽然响彻四海,但无奈燕渡山的冷淡性格实在让人敬而远之,更遑论先前宗主已经严明今年只有七位收徒,想来是不算常年深居简出的独行侠燕渡山。
直到喻凛径直朝他的方向走去。
宗主大惊:“小友且慢……”
却见喻凛在燕渡山身前站定,漫不经心地摊开手,挂在手指的令牌向下坠下,在半空中晃悠了好几下才稳了下来。
“现在可以了吗?”喻凛弯着眼睛,轻声说道。
燕渡山捏着茶杯,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燕渡山不咸不淡地开口,说的却是:“那日你说,他不是你的同伴。”
“他自然不是。”喻凛往外一望,猜到他大抵是看到了玲珑塔、乃至整个碧灵岛上发生的事情,“这个事说来话长,我想回去慢慢解释,可以吗,师尊?”
他这声“师尊”说得含糊又暧昧,尾调微微上扬,很快便随着风散开了,可却意外地撩人心弦。
燕渡山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解下了腰间的玉佩。
万相宗的拜师仪式设置得颇像现代的某些双选大会,不但徒弟要递上入宗令牌,师父也要交换玉佩,以表明接受对方的拜师请求,倒是意外的民主。
喻凛轻笑了一声,勾起了手上的玉佩,让它稳稳当当地躺到燕渡山的手中,然后手指顺势一撩,拨过燕渡山的掌心,将那枚玉佩拽了过来。
燕渡山垂眸,嘴唇抿成一条紧紧的直线。他缓缓收拢起手指,像是要把那轻飘飘的一道温度握紧掌心。
随即,他朝着主位上呆愣失神的宗主一拜,说道:“宗主,既已收徒,我便先告退了。”
走时,他似乎还担心喻凛没跟上来,特意放缓了速度,在门外停滞了片刻。
谁曾想这位新收的徒弟十分自来熟,非但默契地紧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还一言不发地一起踩上了他的剑。
燕渡山皱着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喻凛无辜地歪了歪头,本来要去搂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转而扯起了他的袖子。
“太远啦,师尊总不能让我自己跑回去吧?”
燕渡山不言,燕渡山御剑而起。
喻凛就这么拽着他的袖子,踏足在剑修的宝贝剑上,同他回了寒江春屿。
可是一落地,他便听燕渡山凉凉地说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了。”
喻凛站在浮雪殿外,看着燕渡山走至树下石桌旁,撩开衣袍坐了下来。他的手略微烦躁地在桌子上点了两下,大有喻凛不解释清楚便不让他进殿的意思。
他思考了片刻,只好开口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中,他杀了师尊,也杀了我。”
第110章
风的气息变了, 青竹层层叠叠的叶翻涌着层层叠叠的浪,哗哗作响,桥下的清溪被吹皱出道道涟漪。
燕渡山的手指一顿, 恍惚想起,方才高台之上闻楚青状似无意的话。
她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 囫囵地吞了下去后,才说:“奇怪、奇怪。我原先为你算过, 你命中该有一个徒弟,不至于孤独终老。可前几日再算, 这个徒弟莫名没有了,但现在又有了, 实在奇怪。”
她再算的日子,正是在他在寒江春屿见到喻凛——和那个人的日子。
“他为何杀你?又为何杀我?”
燕渡山没有问他如何确定梦中的事是否会发生,而不是他臆想之下的幻象。他这样问,相当于已经相信了喻凛口中的未来。
连燕渡山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信任是从何而来。
喻凛眨了眨眼,低下头静静地看他。半晌之后, 许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太像教导主任作话, 他嘚啵嘚啵地跑到燕渡山的身侧,顶着他探究的视线蹲了下来。
不知礼数。
燕渡山皱了皱眉, 刚想要训斥, 就听到喻凛说:“在我的梦中,他与我一同拜入万相宗, 他嫉妒我的天赋好,所以故意接近, 装作钦慕于我的模样,花言巧语骗了我的感情。”
说着, 喻凛垂下眼睛,似是想起了伤心的事情,抬手抹了抹眼下,再次撩起眼皮,那双眼中已经浸润了一层盈盈水光,把眼眶都染得通红。
配上云宿那一张昳丽的脸,五分的演技就演出了十足十的可怜。
“因为师尊早就看穿了他的蛇蝎心肠,一直反对我与他来往,他心生怨怼,趁师尊突破之时痛下杀手,又在我为师尊神伤之时趁虚而入,最后剐了我的妖丹,借着你我的修为一路突破到元婴九阶,离出窍只有一步之遥。”
喻凛仰着头,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地注视着燕渡山。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环抱上了燕渡山的腰身,把整个脑袋都挤了进来,声音闷闷沉沉的,还带了点含糊的哭腔。
“我被噩梦惊醒时心有余悸,本以为只是寻常梦境,却没想到那日亲眼见到了他和师尊。”喻凛吸了吸一鼻子,恍然大悟道,“难怪我一见师尊就觉得熟悉。”
燕渡山的后脊背都僵硬了起来。自他出生起,便从未同人如此亲近过。被揽住的腰身不自在,紧绷的背也不自在,无处安放的手悬在半空,一句“放肆”在口中百转千回。
最后,他的右手轻轻落在了喻凛毛茸茸的脑袋上。
手感很好。
“……那你为何又要把他留下?”
“危险的人要放在身边,才好监视他的行动,以防他再次害人。”喻凛贴着燕渡山的下腹,大概是还残留着一点妖兽行径,他的脑袋胡乱地蹭了两下,“我又不愿他留在寒江春屿同我分享师尊注意,可若是让他进入内门,又太便宜他了。”
“他若是有心向上,我或许考虑放他一马。他若仍想害我,我也不会手软。”
喻凛一边说着,一边抓住脑袋上的那只手,侧过头轻轻在燕渡山的掌心里贴了一下。
“我睚眦必报,师尊可愿帮我?”
燕渡山沉默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喻凛紧紧地抓着他的指尖不肯松开。他敛下眼皮与后者无声地对峙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好。”
此刻,在数十里外的万相宗主岛,路椎已经在广场上等了快一个时辰。未入宗的那些人或空手而归,或拿了岛上得到的灵植满意离去,偌大的广场上只余他一人。
万相宗的弟子第三次来提醒他收徒结束,不必再此逗留。路椎忍着怒气,咬着牙装模作样地回道:“多谢这位师兄,可我答应了朋友在此等候,他若不来,我是不会走的。”
心里却在和445骂骂咧咧:【该死的云宿不是说好的,出来后和燕渡山求情把我收入外门,结果他到好,潇潇洒洒地跟在燕渡山回了寒江春屿,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
上一篇:穿成雄虫,用美食征服全虫族
下一篇:他说我有病但实在美丽[快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