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今天这一切太过顺利,也因此预感使付涼受伤的情节几乎就在眼前了。
对方兴许不太想回答。
他觉得必须做些什么,硬着头皮说:“那明早再见吧,可以的话,我跟你一起下船。”
说罢,重新向维纳告别,正准备关门时,听见沙发处传来一个男声。
“七点半,马车上等我。”
唐烛有些受宠若惊,眨了眨眼睛,点头作回应,便消失在闭合的门后。
维纳则怔怔望着从容不迫吃餐点的侄子出了神。
许久,才干干巴巴总结了句:“很多年没听过有谁夸你好相处,真难得,不是吗?”
付涼捏着叉子,淡淡承认:“嗯。”
在他身上找不到乐子,他只得喃喃自语起来:“不像装的,我的意思是……虽然是装的,但完全没有想要隐瞒我们的意思。”
很真诚的演技。
付涼:“嗯。”
维纳说:“要么是个八面玲珑的,不然就是个诚恳到可怜的孩子。”
付涼明显在想其他事:“嗯。”
“嘶……艾伯特,你可别告诉我,他就是你口中那个被掉包的人?”
维纳开始倾向于这个可疑的晚辈是被某个家族培养出的怪才。
比如那帮移民新大陆的美国佬,或者俄国人。
“没错,是他。”付涼手中的叉子与瓷器碰撞,发出脆响,他并未抬起头,警示意味却显而易见:“不过别插手,我也不希望卡文迪许家的任何人听到相关的名字。”
身为卡文迪许家最善解人意的长辈,维纳向来是个知道事情轻重的。他至少不会为了一个能引起侄子兴趣的人而跑到本家大肆宣传。
再说,不过是一两天时间,他这个侄子甚至连人家的童年往事都能看穿。
到时候怕也不会有任何兴致。
谁会对一个完全了解的人感兴趣呢?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闲。”他盯着盘子里寒光霖霖的刀叉,好心道:“不过多问一句,你打算怎么处理,嗯……这位唐先生呢?”
付涼抿起唇,坦白说:“没想好。”
接着,不顾对方惊愕描述起来:“每当我觉得那个人身上吸引我的东西就时,他总能轻易让我重新燃起兴致。”
一个眼神,一句话。
像摆在眼前的一个小小的谜团,不是特别着急去分析,也没能控制你的魅力。唯独就是时不时在你眼前晃上一晃。
比如当自己承认已经去过落九天时,那棕黑色的眼瞳,在微小的颤动后低垂不起。
还有他嗓音低至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词,但简单到付涼看唇语也能读出来。
只是不得不承认,在看清时付涼难免百思莫解。
啧,因为他说的是——
“变态。”
第011章 宝藏
雷雨交加,清晨恍若黄昏。
女王号甲板上有谁走过。
男人没有撑伞,海风拂过纯白的薄衬衫,手臂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唐烛手里系着西服马甲的纽扣,慢吞吞下楼梯。
半湿的黑发被捋到脑后,偶尔几缕因海风落到额前。
属于亚洲人茶色的眸子此刻微微低垂。睫毛上颤巍巍挂着颗小雨珠,显得没什么精神。
马车就等候在码头。
车夫脱帽致意,他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穿上手里的西装。
他确实这么做了,毕竟要保持“绅士”。嗯……至少在付涼面前。
可惜等他“精心打理”过自己后钻进车厢,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嘶,忘了那位天才是个起床困难户。
他从口袋里摸出还未戴上的表,发现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迟到大户啊。”和书里一模一样。
唐烛放松了很多,靠着松软的椅背回忆起书中的“典型案例”来。
那时老公爵还未被派到英格兰外,伦敦接连几起大案被破获。
小殿下凭借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在外名声鹊起,成为了市民甚至女王口中皇室年轻一代的翘楚。
因为瞧不起他的母亲身为亚洲人,从小搞“孤立”的几位表兄弟们也难得闭了嘴,联同卡文迪许家共同为他筹办一场生日宴。
据说,声势浩大到连伦敦路上的扫街小童都无不知晓。
宴会当天,老公爵心满意足地听维纳来汇报。
“父亲,皇室成员几近到齐了一半。”
“嗯。”
“就连与您一向不和的老威尔爵士也备了礼物。”
“嗯。”
“只是……我想,可能因为疏忽,忘记将请帖送给某个人。”
“谁?”他不记得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艾伯特。”维纳挤出个苦涩的笑容来,“或许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宴会要准时出现这件事。”
“……”
唐烛看到这里时心里还埋怨过付涼,这多好的打脸表兄弟的机会,他怎么就抓不住呢?
现在回忆起来,竟觉得好笑。只是下一秒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重新睁开眼时,马车外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头顶则是雨珠破碎的脆响。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大多是睁着双眼在黑暗里辗转反侧。偶然这样在颠簸中睡了一小会儿,只觉得身上更加疲乏无力。
“醒了。”
耳畔擦过一个男声。
唐烛的背脊一凉,几乎瞬间清醒过来。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青年平淡冷漠的侧脸。
追随付涼的视线,他往帘外望去,这才意识到两人早已经到达目的地。
唐烛立即坐正了,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昨晚没怎么睡。”
对方没做回应,依旧望着窗外的街道。
“你……你怎么没叫醒我……”万一因为他这一觉耽误了计划,那他这几天更别想睡了。
付涼收回目光,轻飘飘瞥过唐烛睡眼松懈的脸,坦白道:“没必要。”
唐烛:“……”
时间又过去了两秒,他觉得自己已然获得了能够迅速消化尴尬的能力,问出来昨夜想破脑袋的问题:“她会来吗?一封寻物启事,和宝藏比起来……”
“会的。”
“为、为什么啊?”他追问道。
付涼还算有耐心:“因为她真正想要的不是女王号上的东西。”
“???”偷错了?这也能搞错?
“她想要的,只有我能找到。”青年的嗓音带着点儿冷意:“她别无选择。”
唐烛的鸡皮疙瘩又要起来,搓了搓手问:“那咱们是在等她吗?”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青年的笑点,他轻轻歪歪头,鲜有的笑了笑:“是她在等我们。”
他意识到付涼今早心情还算不错,自己也稍作放松,跟着他望向窗外。
“那儿。”一根手指戳在玻璃上,圆润的指甲发出碰撞的声响。
被选中的是对面一家咖啡店。
八成是把寻物启事上的约定地点订在了这里。
唐烛很珍惜这极为简单的工作,自告奋勇:“那……那不然你休息会儿,我看着。是不是只要有可疑的女性进去,我们就立刻——”
“什么叫可疑?能把宝藏从女王号带下来全身而退的人,不会把可疑写在脸上的。你需要做的另有其它……”付涼揉了揉太阳穴,语速慢下来,显得有些无奈:“去店里喝杯咖啡。”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进去后只说,本来是想去对面烟卷店的,结果老板说家里有事马上要关店门,你不好细挑只能作罢。”
“……哦,好。”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可嘴却先答应下来。
怎么说也是付涼第一次派发任务给他,唐烛心里万分重视,明亮的双眸里还有些期待:“还有呢?除了这个,还有需要我做的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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