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德却不生气,还是乐呵呵地冲小孩儿笑。
小孩觉得有些没劲,又扯着爸妈的手开始吵着要走。
闻折看不下去了,径直进了病房,状似只是来查个房,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后才像是注意到了吵闹声似的,突然皱了下眉,问道:“这小孩是谁家的?不要吵了啊,大人呢?其他病人不要休息的?”
见是医生,小孩的家属这才重视了一点,连忙回道:“好好好,不吵了,我们马上就走了。”
闻折嗯了一声,又垂眸觑了眼小孩,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的样子还有些威慑力,尤其是这种穿着白大褂的形象,很容易就勾起被按着打针的噩梦般的记忆,小孩儿瞬间没了气性,在闻折的注视下安分了下来。
没过多久,小孩就被父母带走了,病房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完全沉浸在了工作当中,闻折完全忘记了还站在门外的叶祈安,进了病房就捡起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娴熟地问单德今天的身体情况,有条不紊却又像是照顾单德的理解力似的,有意将待会儿的检查安排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告知给了单德。
单德看起来非常信任和依赖闻折,在看见闻折时脸上都是最直白淳朴的欣喜和放松。
叶祈安没急着走,插着兜在门外看了半响,目光先是落在枯瘦的单德身上,眉心轻微拧了拧,而后才缓慢地移到闻折身上。
闻折的状态和以往在叶祈安面前展现的完全不一样。
稳重而细心,很多处理方式都显得非常专业,包括刚才在应对其他家属的时候,也处理得很有分寸。
在面对单德许许多多充满困惑的提问时,闻折的面上也看不出丝毫不耐烦,明知单德依赖他,却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纵容。
叶祈安轻叹了口气。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有责任心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把全部的责任心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就不一定了,这也不能简单地说闻折是单德的支柱了,单德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闻折的支柱。
仿佛只有在面对单德时,闻折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位医生。
叶祈安静静地看了好半响才离开,在电梯间的时候又意外地碰见了那个小孩,这意外的一眼倒是让叶祈安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
舒兮。
就这么一刹的念头,让叶祈安临时改了行程和计划,决定去看看舒琳。
虽然决定放弃治疗了,但出于方便控制病情的考虑,舒琳暂时还是住在医院接受姑息治疗。
也是凑巧,叶祈安才走近病房,远远地就先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舒兮。
叶祈安看了舒兮一眼,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投进了病房里。
和以往安静沉闷得落针可闻的病房不同,今天的病房要热闹许多,甚至还没有完全靠近,叶祈安就听见了病房里传出来的聊天声。
还没等叶祈安多看两眼,舒兮就先注意到了叶祈安,立刻开口喊了一句哥哥。
叶祈安当即看了过去,见舒兮仰着脑袋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暂且略过了病房,在舒兮身边坐了下来。
位置刚刚好正对着病房,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窥见里面的场景,叶祈安却没急着看,只是细心地问了舒兮一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舒兮撑着椅子说道:“爸爸妈妈被护士姐姐叫走了,让我在这里陪姐姐。”
“那你怎么不进去?”
舒兮冲叶祈安笑了笑,道:“因为姐姐的好朋友来看她了,我不想打扰她们。”
闻言,叶祈安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病房,将模糊的场景印进眼底。
舒琳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放弃了治疗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现在医院做的一切,难听一点说其实就算是一种临终关怀。
但是舒琳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轻松愉悦,一种发自肺腑的轻松和平静,即使隔得很远,叶祈安还是注意到了舒琳唇角噙着的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还是舒琳住院以来,叶祈安第一次见她状态这么......这么好。
不是身体上的好,是精神上的好。
“哥哥。”舒兮突然喊了叶祈安一句。
叶祈安回神,低头看向舒兮。
舒兮像是在纠结什么似的,垂着眼睫,手指也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光从这个动作就能看出舒兮的内心挣扎。
过了好半响,叶祈安才听见了舒兮的后话。
“姐姐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叶祈安蓦地一顿。
“我爸爸妈妈还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舒兮撇了撇嘴,埋着脑袋继续道,“我碰见好几次他们背着我和姐姐偷偷哭。”
“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姐姐很难受......”舒兮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她一定很难受,每天要打那么多针,要吃那么多药,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她那么爱美,她肯定受不了自己这样,不然也不会天天躲着我,躲着她的好朋友,但是明明她还是很漂亮,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知道舒兮只是想找个人碎碎念,叶祈安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移到了病房里的舒琳身上。
“之前我还问过你呢。”舒兮突然道,“问你能不能救救她,你说你会的。”
叶祈安微怔,心脏蓦地像是被一颗生锈的钉子凿了进去,放在腿上的手蜷了一下。
似乎是担心叶祈安多想,舒兮很懂事地抬眼看了过来,又自己接话道:“但是没关系啦,起码姐姐现在很开心不是吗?”
自舒琳住院以来,她总是闹着要来医院看舒琳,但爸爸妈妈总是拦着不让来,后来舒兮才知道是舒琳不想让她来,每每被她闹成功了,被带来医院看舒琳,舒琳也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郁郁模样,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不说话,没表情,也不想见任何人。
哪怕她在学校的那些朋友知道她生病了,提出要来看她,也都被她歇斯底里地拒绝了。
今天还是舒兮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舒琳这么开心。
叶祈安又回头看向舒琳,舒琳似乎是被床边的朋友逗笑了,眼睛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看着朋友的眼神柔和又亲昵,模模糊糊间让叶祈安突兀地想起了上次舒兮给他看过的舒琳站在舞台上的照片。
或许很多人都是这样。
当知道生命只有一次时,生活得如履薄冰。
而当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时,心脏才自此开始跳动。
窗户外透进一层薄薄的光,被晃动的纱帘被滤得淡了几分,朦朦胧胧的,少许自然光穿过门缝斜斜投在走廊的地毯上,是将散未散的一团白。
踩着这团雾一样的白光,叶祈安乘电梯上了楼。
谢共秋刚巧也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余光瞥见了叶祈安,便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凑了过去,问道:“怎么这么久?”
叶祈安觑了眼谢共秋,反问:“你这是去哪儿了?”
“拿外卖呗。”谢共秋提起外卖袋子冲叶祈安笑道,“上回不是借了你的车吗,噢......还蹭了次你的车,这算报酬?请你吃个饭。”
“别嫌弃啊,叶主任。”谢共秋又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一些简单的菜,财力有限,佛跳墙啊大闸蟹什么的,我是真请不起。”
叶祈安笑道:“巧了,我也不爱吃佛跳墙那些。”
对谢共秋的回礼,叶祈安也坦然接受,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有来有往的更好维系关系。
见叶祈安这么说,谢共秋也乐了,美滋滋地拉着叶祈安回办公室吃饭。
“味道还行吧,我老吃这家,这家老板都认识我了......”谢共秋一边说一边热情地给叶祈安夹菜,“这玩意辣你就别吃了,你这嗓子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叶祈安眉梢微扬,正要说话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叶祈安冲谢共秋稍稍示意了一下,才放下筷子接通了电话。
“喂。”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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