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避免成为炮灰(50)

　　季文渊觉得有些可笑，无论怎么遮掩该是黑色就是黑色，不愿意赶走他还不如直接无视这一点，这种手段真是虚伪的可笑，全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是原本的黑龙萨迦，大概会很生气吧？他想着。
　　这时那个长雀斑的神官咦了一声：“怎么涂不上去？”
　　季文渊闻言低头一看，就见自己铠甲上原本均匀的白色涂料已经自动汇聚成了一个个小球，就像落在防水玻璃上的雨点一样随着他的动作滚落，让他原本的黑色铠甲又露出来了。
　　原来黑龙的鳞片还自带清洁功能。季文渊看着自己被黑甲覆盖的手默默想到，却一个不留神被一桶白色涂料泼了个正着。
　　季文渊懵了0.1秒，然后滔天的怒火突然喷涌而出，暗金色的瞳孔骤缩，很快拉长成了非人类的竖瞳。
　　他，堂堂九级冰系异能者，诺曼帝国的守护者，竟然因为穿了一身黑就被人泼了一身白油漆！
　　神官原本还在嘀嘀咕咕，突然间空气里好像凭空出现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神官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季文渊，一双暗金色的竖瞳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蕴含着无限杀气，寒光闪烁间还流露出让人仿佛置身于极地冰川的刺骨寒意，只一眼就把他吓得灵魂出窍。
　　季文渊：“……”
　　他沉默地看着被吓晕过去的神官，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胸中的怒火也消去大半。
　　“卡恩你好了没有……”另一个神官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脸色唰的就变了，拔高声音大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袭击神官！”
　　季文渊刚压下去一点的怒气一下子又被点燃了，烦躁地吼了一声：“闭嘴！”
　　那边神官被吓住了，惊恐地看着他都忘记了逃跑。季文渊见那个聒噪的家伙安静下来，这才再次把火气压下去，弯腰单手把地上的人拎起来摇醒。可怜的神官刚睁开眼就看见了黑龙放大了的金瞳，差点没又吓晕过去。好在季文渊此时已经收敛了情绪，竖瞳恢复人眼的模样，威慑力小了许多，雀斑神官才没二次昏迷。
　　季文渊甩掉身上的白色颜料，道：“别折腾了，我再披一件披风挡在就行了吧？”
　　那后进来的神官咽了口唾沫，特别怂地答应了。
　　……
　　片刻后季文渊来到凤鸣宫分配给骑士的宿舍，发现这应该是双人套房，两个居室共用一个客厅，在他之前应该已经有人入住了，摆设不多但显得很干净整洁。此时是凤鸣宫守卫集体训练的时间，他的室友不在，季文渊就自己找到没人住的房间坐到了木板床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诺曼帝国的那个世界，他的异能是冰，但这其实是那个世界赋予的特殊能力，在离开那个世界后就失去了，只余下纯粹的精神力。在他达到九级后就大概能摸清楚那个世界赐予异能的规律，因此也知道冰系异能者的精神力都是非常稳定平静，火系的则是充满活力和攻击性，而控制系则比较中庸。他的冰系异能等级能增长得那么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和他的精神力特征有关。
　　这种特征体现在外在性格上一般就是冷静、淡漠、固执、沉稳、有耐心……或多或少，诺曼帝国的冰系异能者都会符合其中几项的描述。而他毫无疑问是个典型的诺曼帝国冰系异能者。
　　季文渊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对自己之前的失控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他的直觉也在不断敲响警钟。
　　所以……是被这个身体影响到了吗？
　　之前几个世界他的身体非常弱小，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意志，可是这个世界他成为了一头活了四百九十多年的黑龙，强大生物的戾气镌刻在骨子里，加上那段对他这个几千岁的老妖怪都不算短的记忆冲击，受到影响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季文渊不敢确定。
　　黑龙萨迦的死亡已经被写进了世界剧本里，它的生命线将会在几个月后断绝，而这其实已经影响到了现在的它。它也许直到死都意识不到，世界已经认定了它是“死者”，断绝了一切对它的眷顾。就算它侥幸从主角手底下逃生，它的灵魂也会在剧情里它的死亡节点到来时耗尽世界给予它的最后那一点庇护，彻底泯灭在时光的侵蚀下——只要它没有成为觉醒者就必然如此。而失去世界眷顾的它灵魂已经开始衰弱了，本不应该影响到季文渊这样拥有恐怖精神力的觉醒者才对。
　　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世界意志在影响他，想要借黑龙无与伦比的力量毁掉这里。
　　为什么？因为凤鸣宫是超出了这个世界体系，破坏了剧本的存在。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
　　但又是为什么世界意志没有直接抹杀它？
　　季文渊暂时想不通，于是默默把这个疑问记在心里，打算等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再和智商200的韩博士讨论一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文渊就随队做骑士晨训去了。晨训和早起对于黑龙完成够不成困扰，待一解散他就领了一份早餐去找韩阳皓。
　　法师那边条件比较好，都是住的单人房。韩阳皓还没起，听见敲门声赶紧套上凤鸣宫标配法师袍，阴着脸爬起来开门。开门第一眼他就对上了一双泛着柔光的暗金色眸子，瞬间什么起床气都没了，侧过身将人让进屋。
　　季文渊走进屋内，将身上碍事的亚麻色宽松长袍脱下挂在臂弯里，然后将早餐递给关好门进来的韩阳皓。
　　韩阳皓接过碗，随口问道：“你吃过了？”
　　季文渊：“嗯。”其实黑龙一年吃一餐，一餐吃一年的量，他现在根本不需要吃东西，说吃过了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和人类的不同而已。
　　问完韩阳皓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深感自己睡傻了，心里生出一种自己乱加戏，害得男神为了补救和自己对台词的尴尬感。
　　在这个世界他们完成任务的方式就是拖时间，于是两人有了合理的拖延理由就顺水推舟地在凤鸣宫混日子。除了韩阳皓要时不时表现出想离开这里去找大炼金师老师的意图外，他们过得相当愉快。凤鸣宫神使自从那天一见后就再没有出现过，而两人也渐渐察觉了凤鸣宫名义上的邀请加入实际上的软禁洗脑，心中暗暗警惕。
　　平静的日子持续没几天。第十天一早，韩阳皓还在柔软的床铺上窝着，一队护卫突然闯入他的卧室，将他从被子里拎出来。
　　“神在召唤你。”
　　

　　☆、黑龙与炼金师（5）

　　天色正好, 季文渊老老实实在习武场上做俯卧撑。旁边两个同样在完成训练的护卫小声交谈：“今天就是祭祀的日子, 你不是一直想看凤神真身吗，马上就是了。”
　　另外一个人喘着粗气脸色涨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太兴奋了：“天哪, 也会有万鸟来朝的对吗, 我上个月在小镇里就看傻了，真是神迹！”
　　先前说话的人眼神里透露着敬畏：“你如果在祭坛边上看见了，那才叫……啧，你看了才能想像那种震撼。”
　　季文渊心里不知怎么就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没吭声，只是悄悄将注意力放到了身旁两个人的谈话上。
　　那两个人又吹捧了他们的神一会儿，然后先说话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哎, 我听说神选了那个新加入的炼金师当神使。”
　　另一个震惊：“什么，那家伙是双黑啊，神不是最不喜欢黑色吗？”
　　“也不算是双黑吧，我见过他, 那人头发是深褐色的。”
　　“他到底有哪里比得上兰卡大人（现任神使）……”
　　说到这里, 那两人的训练完成了，爬起身走到一旁休息。季文渊是跟随他们的节奏一起做的, 现在也正好完成。他站起来，暗金色的眼睛里圆形的瞳孔慢慢变形，透出一股杀气。垂下眼睛掩饰住自己的异常，季文渊和平常一样领了早饭来到韩阳皓房前敲门。
　　意料之中的没有应答。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后缓步离去。
　　人已经被带走了, 但是他不知道韩阳皓被带到了哪里去。但是不要紧，他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超出能力范围的事的。他觉得世界意志似乎是在刻意激怒他，从白油漆到带走韩阳皓，也许之前强迫他加入凤鸣宫也能算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为什么？
　　季文渊有点无奈，自从遇到韩阳皓之后，每个世界都会出现各种意外，让他老干部式平静生活一去不复返……难道这是大宇宙对秀恩爱的恶意？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季文渊抹杀得干干净净，他从来不相信这么邪门的东西，只觉得自己是上辈子陪韩阳皓看偶像剧时被荼毒了。
　　正午时分，凤鸣宫所有成员都被带到了宫殿群中央被刻意空出的一片广场上。
　　季文渊一眼就看见了广场中央白玉雕琢而成的祭台上，自家爱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四根两人高的白玉柱中央。每根玉柱底部都延伸出来了一根锁链，紧紧扣住韩阳皓的右脚腕，刚刚好的长度让他连挪动位置都做不到。他身上被换上了一件和之前见到的神使一样的彩袍，华丽的色彩将他身上阴郁的气质冲淡了几分，却也没有特别好看，反而觉得有种花里胡哨的滑稽感。在季文渊看向他的那一刹那，韩阳皓也若有所感地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暗沉一片，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
　　季文渊知道他生气了，事实上他自己也在生气。
　　把人锁在祭台上？这是对待神使的态度？
　　暗金色的眼睛里杀气一闪而过，他决定等着看看所谓的神使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和“祭品”类似的东西，他不介意顺了世界意志的意思推平这里。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把不大的广场站得满满当当。之前见过一面的白发神使沿着人们刻意留出来的通道缓步走向祭台，护卫和神官们狂热的呐喊声振聋发聩，高举的双手将站在后方的季文渊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神！”
　　“神使大人！”
　　“啊！吾神请接受我的忠诚！”
　　“神使……”
　　白发神使微笑着，缓缓走上祭台。他背对着韩阳皓，环顾了四周一圈就让几近疯狂的人们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虔诚地望向高台之上。
　　只是两个月而已，多么不正常的狂热信仰啊。
　　季文渊的身高超过两米，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当其他人放下手后，他轻松看见了祭台上微笑着的白发神使。那人依旧那么出尘那么美丽，璨金色的瞳孔里满是包容，又带着神灵的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看不进眼里。神使抬起了双手，四根白玉柱上突然亮起了淡淡的光芒，沿着柱身上凹陷的花纹迅速扩展，很快又沿着祭台的地面攀上了白发神使的彩袍下摆，将他华丽的服饰都染成了白色。缥缈的祷告词从他口中流泻而出，像是山间的溪流般清越透彻，又仿佛九天之上传来的神音般动人心魄，所有人都被迷住了心神。
　　这是……精神暗示植入？
　　季文渊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随着音波扩散开的能量，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难怪这个“凤神”只用了两个月就获得了这么多信徒，这相当于诺曼帝国六级控制系异能者的精神暗示在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挡得住，就算是身体原主黑龙萨迦也不一定能完全不受影响。剧情之外的家伙，到底是哪来的？
　　远方的天空上传来了鸟类振翅的声音，大约一刻钟后，数以十万计大大小小的鸟类魔兽陆陆续续抵达，盘旋在了凤鸣宫上方。数量堆积而成的威压也相当可观，虽然离的还有百米，但还是有超过一半的人跪下了，充满敬畏地看着白发神使。季文渊的耳力很好，他能够隐约听见远处宫殿群外的小镇上也是一片大呼“神迹”、“凤神万岁”之类的狂热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