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避免成为炮灰(59)

　　海里曼丢下刀叉跑到窗边，依依不舍的看着西迪亚公爵将私人飞船从仓库里开出，飞船升空，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蓝天上的云层间。
　　然后，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海里曼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年历已经从503年翻到了504年，他依旧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开着飞船回家。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疑惑的问前来给他送食物的家务机器人：“很快，是多久？”
　　家务机器人不会回答，它只是将餐盘放下，静立在一旁如同一块岩石。
　　海里曼浅蓝色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他等了很久，但是还会一直等下去。
　　504年1月16日，公爵府的门被敲响。海里曼呆呆的看着家务机器人过去给人开了门，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女BETA走了进来。海里曼认得她，是经常来给他检查身体的威弗列德。这位干练的BETA此时显得非常疲惫，看见海里曼后叹了口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叹气道：“海里曼，你爸爸……你跟我来吧，去见他最后一面。”
　　海里曼有点理解不了威弗列德的话，但他听懂了“爸爸”这个词汇，就雀跃着跟她去了。
　　人群，花环，哭泣和悲壮的音乐。
　　海里曼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前面，喧闹的场面让他不知所措，死死拽着威弗列德的袖口，焦虑的问道：“爸爸？”
　　威弗列德心里颤了颤，强忍着眼睛的酸涩挤出一个笑：“你爸爸，你爸爸他在那里。”她指着不远处摆放在地台上的黑木棺材。海里曼立刻就想要过去，却被威弗列德阿姨拉住了，他不解地看去，就见这个女强人的表情就好像要哭似的：“海里曼……不可以过去。”
　　为什么？
　　他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因为很快一个穿着白袍的家伙就在地台上念了一段长长的悼词，海里曼一句都没有听懂，只是发现周围的人哭号得更大声了。
　　白色的花堆满了大厅，人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海里曼站了好久，站到天都黑了才见来的人减少。他眼巴巴望着那个棺材，一心想等到“可以”的时候去找爸爸，告诉他海里曼很乖。海里曼知道爸爸有时候很忙，这些时候他从不去打扰，只希望西迪亚公爵空下来后能夸他懂事。
　　可是紧接着有机器人进来把装着爸爸的“盒子”抬走了。海里曼有点惊慌的看着，拽紧威弗列德的衣服。威弗列德强笑着把他抱了起来：“海里曼，我们去送送你爸爸。”
　　海里曼咬着下唇：“送？”
　　威弗列德睫毛颤了颤，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海里曼，你爸爸……已经死了。”
　　海里曼茫然地看着她。
　　死？那是什么？
　　海里曼想着，他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字眼。
　　威弗列德将一根挂坠掏出来挂到了海里曼脖子上，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小脸：“这是你爸爸的贴身遗物，就给你带着留个念想吧。你今天要好好休息，明天，你要去接受西迪亚阁下留给你的公爵爵位。”
　　海里曼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她，懵懵懂懂。

　　☆、傻瓜公爵（3）

　　费里西帝国历504年1月17日, 帝国史上最年幼的公爵海里曼继承了军神的爵位。
　　504年1月20日, 瑟兰斯.费里西陛下公开对军神凯尔.西迪亚进行了吊念。
　　504年3月1日，亚瑟.莱迪恩接管凯尔麾下的第一、第二军团，成为新任帝国军团长。
　　……
　　海里曼抱膝静静看着电子屏幕上皇帝陛下微笑着将军团长徽章赐予一个陌生的高大ALPHA。他记得自己父亲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那是父亲最宝贝的东西之一了……只比这个有着母亲照片的吊坠差一点点。海里曼握紧了掌心的吊坠, 关掉电子屏走向书房。
　　家务机器人正在走廊里扫地，海里曼走到门口时看了那个正在逐渐靠近书房的机器人，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开口命令道：“西林, 我现在想吃蒙奇兽助排。”
　　家务机器人扫地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变成吸尘器的手臂恢复原状，向厨房去了。海里曼目送着它走出视线, 进了书房将门锁好。他在曾经自己父亲经常坐的地方坐下，垂眼长时间凝视着躺在掌心里的吊坠。吊坠上的女子有一双和他一样的浅蓝色眸子，笑得温柔，却让他无端觉得有点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海里曼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颜色变深了些。他沉默着看了吊坠几分钟, 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手在吊坠上摸索了一会儿，“咔”的一声轻响, 吊坠从中间裂开了，露出了藏在其中的通讯器。海里曼眼神茫然的看了这个通讯器一会儿，眼神空洞的愣了一会儿，然后动作笨拙的模仿起他无意中曾经看见的自己父亲的动作。
　　左上，右下, 中间加右，上，上加左下……
　　他看着光屏上出现的二十个字符，迟疑着按下了通话键。
　　两秒后，通讯器那边传来一个带着惊愕和喜悦的嘶哑男声：“首领？”
　　海里曼沉默两秒，开口问道：“凯尔.西迪亚是怎么死的？”
　　那边的基地众人都在期盼的注视着再次接到首领联系的兰蒂斯，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有点傻眼。兰蒂斯脸色变了变，抓着通讯器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压抑着情绪道：“您是……？”他们的通讯器为了安全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说话声音听上去永远都是电子音，而知道“首领”身份的也只有几个心腹高层。当然现在在场的人都是知道情况的，听闻西迪亚公爵战死，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已经三天两头开个会争论未来该如何。刚刚开会中突然接到西迪亚公爵的通讯请求，他们还以为首领是诈死，现在已经悄然回归了，却不想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海里曼的曈色又变深了一些，他缓缓开口：“我是海里曼.西迪亚，西迪亚家族的唯一幸存者。”
　　兰蒂斯的脸色当即变了，眼中浮现了浓浓的怀疑：“你确定？”全帝国的人都知道西迪亚公爵有一个傻瓜ALPHA儿子，名字就叫海里曼，这人说话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傻。
　　“当然。”海里曼的声音里依然没有任何情绪，“你可以选择不信或者去向皇帝陛下告密。反正我只是个‘八岁的傻子’，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去陪我父亲。”
　　兰蒂斯声音里含了点怒气，讽刺道：“请问阁下，您到底哪里像‘八岁的傻子’了，就算装也请敬业点！”
　　海里曼“哦”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不信，你只要告诉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就行。”
　　那边安静了两秒，通话被挂断了。
　　基地里的兰蒂斯等人已经吵成了一团。
　　“停下！”兰蒂斯被吵的头疼，拍桌喝止了众人。他皱着眉头道：“现在我们最先要确定的是首领的通讯器是不是已经落到了外人手里。”
　　另一个ALPHA立刻否认：“这不可能，首领的通讯器放在哪连我们都不知道，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可是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入侵了家务机器人的数据库？”
　　“首领怎么可能会大意的在家务机器人的摄像头下用通讯器！”
　　“那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
　　“好吧。”兰蒂斯道：“可能他真是首领的儿子。”
　　“可是首领的儿子痴傻是公开的信息，首领还为他资助了一家私人研究院。”
　　“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装的，做戏做全套嘛。”
　　“可是这不是出生时就体检出来的？首领收买了帝国中央医院？”
　　见众人又要吵起来，兰蒂斯板着脸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拍板：“我们的命都是首领救回来的，万一这真是海里曼，我们不可能不管他。我们分出一小部分人去接触海里曼，如果真是他就再合并。”他没说如果这是阴谋该如何，因为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停顿了一下，兰蒂斯率先开口：“他联系的既然是我，那就由我去接触他。下面的人……也选出一部分绝对忠诚的配合我。”
　　这边基地里气氛凝重，兰蒂斯已经下了以身作饵的准备，公爵府里海里曼却在看着一盘香煎蒙奇兽助排发呆。他浅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清澈又茫然，飘着肉香的食物充满了诱惑力，他呆了半分钟后无视了盘子边上的刀叉伸手去抓。刚出锅的助排烫的很，海里曼的手立刻就被烫出了水泡，他手下意识一松，肉排就糊到了地上。他懵懂地看了地上的肉排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哇”的一声眼泪糊了满脸。家务机器人的眼睛闪了闪，迅速判断出情况取出急救箱开始给海里曼处理伤口。
　　如果让兰蒂斯等人瞧见了这一幕，他们肯定要怀疑之前的一段对话是不是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时间在贵族们酒醉金迷的生活中悄然流逝。
　　就在帝国历528年3月12日这一天，一艘属于落魄男爵的资源探索飞船“七号”在一颗无人行星上被击毁。在连接信号断绝前，探索飞船发送回来了一段让人毛骨悚然的视频——一片陨石雨从天而降，而就在探索飞船靠近查看时，一群狰狞的生物从巨坑里如潮水般涌出。巨大的口器，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背甲，尖锐仿佛镰刀的前肢，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七号”的铁皮外壳，飞船在无法计数的怪虫围攻下被肢解、被吞吃，仅仅支撑了十分钟不到，被牢牢保护在飞船核心的探索装置就彻底被毁。即使只是从模糊的视频里都仿佛能感受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怖感，耳边似乎能听见金属被碾碎时令人牙酸的声音。要知道“七号”虽然已经过时且接近报废，但它毕竟是一艘宇宙探索飞船，材质的坚硬程度不可小觑。能以这种东西为食的生物简直闻所未闻，更别提那些生物貌似还能进行星际旅行。
　　男爵虽然可惜于自己的飞船被毁，但却没太心疼，甚至还欣喜若狂的盼着将情况上报帝国后能受到重赏。然而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漫长的等待却毫无音讯。他咬牙挤出所剩无几的财产贿赂了帝国高层，才得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消息——
　　“你所提供的情报毫无价值。”
　　男爵不敢置信，绝望，愤怒，慌乱的情绪几乎填满他的胸腔。“七号”已经是他最后的崛起机会，他花光了所剩无几的资产买下这艘飞船，不就盼着发现一颗资源星上报帝国翻身吗？可是“七号”现在被毁，明明获得了这么大一个危险生物的信息该受到嘉奖，帝国高层却熟视无睹！
　　一怒之下，男爵将视频传到了星网上。
　　这段视频短短时间内就引起了轰动，一夜间数千万的点击转发量让帝国皇室都没机会将之压下。
　　星网上，出兵围剿的呼声响成一片。
　　事实上这条消息如果放在别的时候倒也不至于被高层彻底无视，只可惜，它被上报的时间正好撞上了帝国皇帝瑟兰斯.费里西陛下的一百岁大寿。帝国上下已经为了这场盛事准备了好几个月，这时候要是撞上了外星系出现怪物的消息，那皇室脸面何在？消息上报给皇帝时这位陛下还恼怒底下人的没有眼力见，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这么扫兴的事情，原本多少该有的奖励就被他一怒之下取消了。
　　皇帝陛下本来想着拖延个一年半年的再派一小只军队去剿灭了这些怪物，到时候也没人会再把这件事和他的百岁生日放一起想。可是他没想到，这件事被放到了星网上。皇帝陛下愤怒了，当即下令删除所有视频并禁止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