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夜征远江(60)
这个余怀生!真的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温江笑道:“嘿嘿我本来是要给你们惊喜,没想到居然被怀生这家伙猜到了。”
于同挠挠头傻笑:“怀生真的很聪明,家里很多事要没有他帮忙,我跟爹根本忙不过来。”
温江闻言扫了兄长一眼,发现他提到怀生时眼睛里某些情愫满地都快藏不住了,便摇头笑起来,忽然发顶一沉,抬眸,谢征轻轻压了下他发梢,笑而不语。
谢征对他们兄弟道:“你们先回去,我在后面慢慢赶着车过去便是。”
温江嘿然一笑,点头应了,反手一把拽住于同:“快点快点!”两个人就往家跑去。
于建业正跟余怀生在院子里坐着说话。
“算算日子,按照他们离开淮安那天算起的话,应该这几天就快到了。”是怀生的声音。
另一个粗狂低沉的男声道:“嗯,小七这孩子,肯定是想要给我们个惊喜,我都小半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长高,长得比以前结实了。”又叹口气道:“之前外面乱那阵子,我可真是担心的不得了,就怕他在外面吃苦,那孩子又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放心吧于叔,小七聪明着呢,而且好人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那是自然!在外面听到这两个熟悉声音的温江眼圈蓦然红了,下一秒,大步向前,一把推开了院门,扬声颤音道:“姨夫!怀生!我回来啦!!”
“小七?”
“温小七!”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看着面前站着的少年,身量比离开家前拔高了不少,原本有些婴儿肥地脸颊也变得清俊了,清溪村于家的小树苗,经历了半年的风雨,如今已经变得青翠而挺拔。
“姨夫,怀生,我想死你们了!”温江猛地扑了过去。
被于建业一把接住,哽咽着不住道:“真是小七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姨夫,小七不孝,在外面流连许久,让你担心了。”温江低着头道。
于建业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故作恼怒道:“这是怎么说的!当初可是姨夫劝你出去的,怎么反倒是你的过错了,不许这么说!”
温江这才抬头笑嘻嘻道:“小七说错了,姨夫莫怪罪。”
于建业又仔仔细细地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遍,确定他比以前胖了点,高了点,也成熟了些,但都是好的变化,这才终于放下心口那块大石,安心到:“可算回家了,平安就好啊。”
温江忙不迭地点头,又赶快道:“对了姨夫,谢大哥同我一起回来了!”
话一出口,就见余怀生目光猛地往他这边扫来,温江冲他眨了眨眼,余怀生微微蹙眉,片刻,又舒展开来,许是想到什么,只是淡淡对温江一笑。
温江便转头对于建业道:“我离开家不久就遇见了谢大哥,之后都是他一直照顾我。”
于建业忙道:“那他现在在哪呢?我可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温江总觉得后面这句话似乎有些古怪,摸了摸鼻子,刚要开口,就听后面一个清朗地声音响起:“哈哈于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于建业赶忙略过温江迎了上去,大笑道:“谢兄弟,你来了!”
“是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将来有机会,还会回来看你们,可别嫌我才是。”谢征逗趣道。
于建业道:“这是什么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你!再者,你在外面一直照顾我家小七,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谢征摆手道:“照顾小七是应该的,何必言谢,我可是打算在你这里多住些时日的。”
“尽管住着便是,想住多久都行,我还怕你住的时日短呢,那时可是说好要与你拼酒来着!”
谢征大笑:“那可是巧了,这次回来,小七带了不少好酒,正好便宜你我二人了哈哈!”
“那必须要大醉一场才行了!”于建业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边两人相谈甚欢,那边温江被余怀生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勾唇意味深长道:“这算不算是,回娘家?”
“咳咳,咳咳!”温江掩唇面露尴尬,瞟了一眼在旁边听于建业与谢征谈话,却时不时看一眼这里的于同,反将一军笑道:“那怀生你难道是,在婆家了?”
两人对着瞪眼,半晌,都哈哈大笑起来。
弄得走过来的于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好奇:“小七,你再同怀生讲什么趣事,也说给我听听。”
温江瞥了一眼于同一走近就往自己这边缩了小半步地于同,好整以暇地道:“我在讲啊,之前我在外遇到一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对另一个人欢喜的不得了,却偏偏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也不知我走后,那人喜欢的人万一将来另觅他人,他又该如何是好哟。”
这话一出口,顿时旁边两个人都神色莫测起来。
温江摸着下巴,笑容愈发深了。
嘿嘿,这次回家,可有戏看了。
不过,他却不知,想看的戏没看到,不想看的戏倒是已经唱了好几出了。
晚上吃饭时,温江愣道:“温老——额,我奶奶她,去世了?”他可真是不知道,虽然他对那个老太太没啥好印象,祖孙两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得知她去了,还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离开淮安后,我们跟你联系不上的时候。”于建业道。
“额……”温江还是问道:“那,她怎么突然——”
于建业叹了口气道:“按理说,人都走了,咱们做晚辈有啥怨地,也都随着去了,也没啥可说的,不过,她毕竟是你奶奶,有些事你是该知道的。”
“于叔,你不方便说,还是我来说吧,我算是外人,说了也就说了。”余怀生忽然开口道。
只是没等于建业说啥,于同先瞪眼了:“什么外人!怀生你怎么这么说话!”
温江眼皮一跳,忙偷偷瞧于建业,发现他动了动嘴,最后只说了句:“阿同说的是,怀生,以后不许在说自己是外人啥的了,你,你也是咱自家人。”最后一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语气有些凝重,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
温江怔了怔,又去看怀生,发现他脸色先是一白,随即像是不可置信似得,一双眼睛瞪的圆圆地,半晌,露出一个十分欢喜又复杂的笑,颤抖着道:“是,于,于书,怀生,怀生记下了。”
于同这才咧嘴笑起来,温江心里叹气,恐怕大哥根本不知道姨夫刚才那句话的深意。
余怀生便继续道:“温翠翠嫁的人,是镇上的一个员外老爷,呵呵,岁数嘛,做她爷爷都够了,不过人家有钱,你二叔二婶自然是不在意那些,一见到送来的聘礼欢喜地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哪里还顾得了自己小女儿嫁过去是做妾还是什么的。”
“起初温翠翠去到那员外家也得宠了一阵子,后来还传言有孕,母凭子贵,一下子你二叔二婶也跟着抖起来,成天穿金戴银地在村里晃悠,老太太更是没事就往咱家门口站,逢人便开口说,还是小孙女好,比有些——唔,反正就是说比你强。”
温江不在意的笑笑,他自然是知道那老太太说的有多难听,不过从前,现在他都不在意。
“没想到,这风光日子没过两天,温翠翠那个孩子突然就没了,员外老爷老来得子原本是高兴不已,大概觉得自己宝刀未老,孩子没了这事着实让他恼怒,温翠翠哭哭啼啼地在他耳边嚼话,大意是有人故意弄掉这孩子的,又说这事对员外老爷是个不好的兆头,有人要作怪啥的。”
“当时她正得宠,员外老爷也就信了,在家里查了好一阵子,结果查到正房头上去了,他那个正房自然是不认,又来跟温翠翠对峙,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温家人也知道了,温老太太带着你二叔二婶就跑去闹将,打闹中温老太太居然砸破了员外老爷的脑袋,弄出好大个窟窿,这下子可是闯了大祸了!”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温家老太太砸坏了员外老爷,她的小孙女在得宠,得的却也是员外老爷的势,员外老爷都被他们给整坏了,靠山自然也就倒了,这下做主的可就成了正房太太了。
也不知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之前正房百般容忍,如今可算是一朝吐气,雷厉风行地先是报官抓了温家人,包括温翠翠,后来又派人继续调查温翠翠的事,没想到这一查又查出一件大事来,温翠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员外老爷的,竟然是他们家一个长工的,没二话了,温家算是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了。
“你温家那个出嫁的大姐姐曾回来找过你,大概是想找你帮忙,借点银子疏通什么的,可是你不在家,我们跟他们自然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她也不好多说,便走了,不过看在以前你爹娘与她感情不错,她对你也算还好的份上,于叔劝了她几句,让她既然嫁出去了,有些事,能管则管,管不了的,也就别往身上揽了,到时候在为此惹着夫家不快,连自己都要被拖下水。”
温江点头,他那个大姐姐人还算不错,比自己在温家的地位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若是聪明,就不要管这件事,他这一番话听下来,细细一琢磨,早已发觉那位正房太太根本是挖了坑让温翠翠往里面跳,可笑温翠翠自以为聪明,最后还是害了自己。
“呵呵,你那二叔二婶真的是自私,为了自己,最后把责任都推到温翠翠和老太太身上,后来找你大姐姐,卖了家里之前从温翠翠那得来的首饰银钱,给自己弄了个流放,温翠翠和老太太就没这么好了,员外老爷被砸了那一下子,就中风了,现在人也瘫在床上起不来,家里都是正方太太说了算,人家虽然没有儿子,可有侄子,温翠翠最后如何,没人打听出来,又说是在牢里死了,有的说疯了,老太太一直嚷着不是自己下的手,是有人陷害她,最后也没人理会,就把她一直关在牢里不放,你大姐姐偶尔去看看她,就在你回来的前几天,收到消息,说人去了。”
余怀生话音刚落,温江突然觉得心口处,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面色也有些难看,旁边一直注意他的谢征吓了一跳,忙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探了探他的脉象:“小七,你怎么了?”
温江想说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熟悉的,陌生的,好像是有什么情绪快要爆炸了一般,耳中一直嗡嗡作响,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哭泣,过了许久,才慢慢消散,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开来。
温江捂着胸口,怔怔茫然了片刻。
大概是,属于温家最后的一丝感情,自这一刻起,完完全全的,剥离了。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