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下)(81)
三天的假期,回家以后继续紧张的学习,因为这个时候距离高考,也不过只有两个月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十天,必须要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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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陆九出了门,似乎是陆父有事情要跟他说。
然而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时却近乎于天塌地陷。
楚父楚母早就睡了,只留下楚歌一个,在客厅里等人。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他却又唯恐陆九会回来,只得昏昏欲睡的,在客厅里等着。
夜深人静时分,忽然间,响起了汽车发动机声,停在门径外。
楚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匆匆的赶了出去。
小径上,夜色里,立着一个背影,遥遥的望去,楚歌也认出来了是陆九。
然而那个背影,却整个都近乎于紧绷的。
车门开了又闭,又有身影从汽车上下来。
与之同时,一个轻柔的女音响起:“小九,这是你住的地方吗,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开口的刹那,楚歌便认了出来。
是葬礼中、山道上、墓园里,几次三番遇到的那个女人。
刹那间心中惊疑不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九不是出门去见陆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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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上。
晚风冰凉,吹过了花木,拂过了面庞。
仿佛浸透了沉沉的夜色,挟裹着凛冽的寒意。
从头到脚,冻得透彻心扉。
指尖刺入掌心,陆九缓缓道:“不,这不是我家。”
答非所问的。
廊灯投下了昏黄的光,勾出女人模糊的轮廓,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还带着笑意,温柔而期待。
凝视着女人的面庞,掌心几乎都要掐破。
有一瞬的迟疑,然而情感早已经压制了理智。
陆九漠然地说:“……从我出生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女人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神情凝固住了。
她看着陆九,就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又像是早有预料却在听到时依旧不能够接受。
单薄而柔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天冷了,也已经很晚了。”陆九凝视着她,“……想必您的先生定然非常担心您,我就不留客了。”
女人似乎都要站立不住,像柔弱的花叶,被这一番言语上的狂风骤雨打的摇摇欲坠。
脚步挪动了一瞬,陆九看上去下一刻就要上前。
然而从车中赶下来的人停住了他的脚步。
“夫人。”那人说,扶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摇了摇头,推开了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望着陆九,眼眸里似乎都泛起了水光。
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拼命地压抑着,不在人面前失态。
女人轻轻的说:“那……那你要早些休息呀。天晚了,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眷恋而不舍的看着陆九,匆匆的回到了车上,近乎于落荒而逃。
沉默的少年立在小径上,近乎于一尊冰冷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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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从台阶上走下去,绕到了陆九的跟前。
只见得他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紧,脸色在月光下,惨白的跟纸一样。
登时间便吓了一跳。
“怎么了呀,陆九,出了什么事儿了?”
楚歌叠连声的问着,拉着陆九朝着门里走,陆九像泥雕木塑一样,被他拉得给跌跌撞撞。
好容易上了门厅,却怔怔的看着楚歌。
廊灯下,他的神色憔悴不堪,眼球里血丝遍布,像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绷的死紧的背脊渐渐松下来。
楚歌尚未松一口气,犹豫着是否要问。
忽然间,便见着陆九喉结滚动着,近乎于崩溃的呜咽了声,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背脊。
头颅死死地紧紧地埋入了他的脖颈,抵在温暖的肩膀上,压抑许久的眼泪刹那间便滚落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呀……”
“出什么事儿了,我们进去说,好好说啊……”
“别哭,别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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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液体滚落颈项,几乎烫伤了相触的皮肤,教楚歌都险些慌了神。
一下一下,拍着陆九的背脊,心急如焚。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让陆九哭的如此的肝肠寸断。
耳边响起的是近乎于痛苦的哽咽,毫无章法的,不停地喊着楚歌的名字。
仿佛是汹涌洪水中将要没顶的人,在失去生命前的最后一秒,抓住了唯一一块浮木。
“我在……”
“我在这里的……”
“我不会走,不会离开的……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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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半搂半抱,强行把陆九带入了卧室。
陆九整个人都泣不成声,哭的快要崩溃掉。
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够拼命地抱着楚歌,寻求唯一的一丝安慰。
楚歌心乱如麻,却也只能够一下一下的拍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小心翼翼的拭去了陆九颊边的泪水,陆九两只眼睛通红,血丝遍布。仿佛被无边的痛苦缠绕了,无比憔悴。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话语。
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人的心上。
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说她才是我的母亲。”
“她说他才是我的父亲。”
“她说我根本就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她说全部都不是……都不是,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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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惊雷炸裂,轰隆响彻。
楚歌愕然。
在陆九几近于崩溃的哽咽里,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他终于知晓了发生了什么。
陆父陆母并不是陆九的亲生父母,只是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将他养大成人。
如今,陆九即将要成年了,于是,他的亲生父母便找上门来了。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丝毫不见音讯,从未曾出现过,直到今天。
陆九双目通红:“……既然当初选择了送走我,为什么现在又找上门来啊?”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痛苦,被这个突兀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
楚歌小心翼翼的,试图找到安慰的办法:“……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
“原因?”陆九重复着,惨淡一笑,“……还能有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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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袅袅,模糊了人的面容。
原本以为只是去见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想到,出现的是两个陌生人。
那一声声话语仿佛还响在耳边,伴随着女人激动难掩的神情,急切万分的语气,却教人只回想起,就觉得荒谬。
女人看上去是那样的感动,而在他的心里,热血早凉,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仿佛灵魂离开了躯壳,在半空里看着这一方茶室。
看着这一幕,滑稽而又荒谬的场景。
看着这一处,可悲而又可笑的世人。
“……就因为我对他们的前途不利,于是就直接把我扔掉吗?”
第264章 Act5·朝阳
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意儿, 或许来到这世间根本就是意外。
在有用的时候就拉出来随意溜溜,在没有的时候……便弃若敝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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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小心翼翼的告诉陆九,其实她和陆九的父亲都十分欣喜于陆九的到来, 只是迫于老爷子的压力, 不得不把他给送走。
又能够迫于什么压力呢?
那理由听起来都是荒谬透顶的。
这是老爷子的第九个孙辈,却又因为父亲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而被高看了一分。
满月宴前, 亲朋将至, 老爷子却兴冲冲的请来了道人, 欲要窥测天机。
来者张口便是命克家族, 当即便让老爷子色变。
随即才娓娓道来,原来这小小婴儿的命理将以成年作为分水岭,在此之前养在家中,说不得便会有克家族兴旺发展,唯有送至他处。
但若是在成年之后接回,却对家族大有裨益,可作福星。
女人哭的肝肠寸断,半分也舍不得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偏偏老爷子年纪大了, 别的不信, 尤其信这虚无缥缈的鬼神之学, 铁面无情, 不由分说,便将孩子送走。
那时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起,只匆匆的挂上了一个行辈:
陆九。
匆匆便到了今日。
再有两月, 陆九便要成年。
原本应该抵着那个日子找回,可是女人再也按捺不住,只想要偷偷地看他一眼,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说,要在家族里办一个盛大的成人礼,好好弥补过去的十七年时光,以此宣布他的归来。
……
便说是天坼地柝也不为过。
陆九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其他人。
在他的所有记忆里,陆母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温暖与爱,便是陆父,尽管不善于言辞,可看着他的眼神,也暗藏关切。
他的严父与慈母。
与两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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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连苦衷都称不上。
只有抛弃铭刻于心。
许久以后陆九终于平静了下来,低声道:“……她说,她的丈夫是老爷子所有儿子里最被看重的一个,所以在那种时候,更加不能违拗他的意思。”
怎么会违拗了?
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不过是送走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而已,或许连什么感情都没有,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地位与利益。
没了也就没了,夫妻俩也还年轻,就再生一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算命,却被人奉为了圭臬。
陆九讽刺的笑了一声:“现在我要成年了,发现我还活着,还没有死掉……于是就又找过来了。”
就像是养的小猫小狗一样,以为给一点点恩惠,他便会乐颠乐颠的跑回去。
楚歌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我们就不回去啊。”
陆九眼中血丝遍布,凝望着他:“可以吗?”
楚歌低声问道:“……难道你想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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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遇的时候,那个女人看着陆九的样子充满了哀愁。
后来能够光明正大的以母亲的身份找上来后,便化作了一片欣喜。
自然而然的告诉陆九他们的决定,兴致勃勃的规划着未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陆九。
——就好像他的回归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陆九的意见。
一个站在焦点中央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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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道:“不想。”
女人让他多想一想,可是他根本就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再投注一丝半点注意力。
人生苦短,大好时光,何必浪费在这根本就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既然当初能够把我扔掉,那么说不定在以后什么时候,我又会被当成挡箭牌推出去,当成废弃品给再次抛弃。”
“过去的十七年都不曾相干,又为什么要在以后扯上关系?”
——不如,从头到尾,都当一对陌生人。
“好。”楚歌点头。
这样应答着,他却不期然间想起来昨日清明,山上墓地前的那一番交谈。
陆父满目怅然,又满怀忧心,告诉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说不得会面对数不清的压力、经不完的挫折、道不尽的危险,每一个,都会对他与陆九的关系造成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