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无懈可击(37)
不多时,便见一双尘埃不染的皂色皮靴拾级而下。
来人衣呈墨紫,有团龙暗纹印于前后及两肩之上,乌纱翼善冠嵌有金丝折角,腰间束着白玉墨绶,菱眼微收,见人便带三分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下,却藏着比其它天潢贵胄都更让人胆战心惊的威势。
此时他手中捏着块方形玉片,碧绿流苏从指间泄出,丝毫不像是踏进了寒气至重的天牢,反倒有种在逛自家后院的悠闲。
行至烛火阑珊处,才有人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位头戴二梁进贤冠的佩刀武官。
此人品级虽低,却身着飞鱼服,目如金刚,锋利无匹,不过环视一周,便将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遭受了酷刑逼问的男人身上。
唇角紧抿,武官无甚表情的面皮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刑讯官先是一愣,随即便撩袍行礼道:
“卑职见过四殿下,见过……白指挥使。”
他心中嘟哝这两人怎会在一起,尤其是那位新上任没几天的白副使,白亭。
此人正是在围猎时为陛下降服失控烈马的功臣,回来以后,那位被绑在柱子上的吴指挥使因涉嫌弑君下狱,而这位……却由副拔擢为正,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他是决计不信的。
现在却不是琢磨这种事的时候。
“都招了吗?”四皇子问道。
“招了,怎么不招。”刑讯官连忙将供词呈上,毕恭毕敬道,“人犯所言,俱陈书于此,请殿下过目。”
然而这位皇子只是淡淡扫了眼卷纸,并未接过,反倒是几步上前,径自走到狼狈且虚弱的男人面前,用指间玉片拨开对方脏污青丝,颇为感兴趣地弯腰去看男人的脸,却恰好撞入那双如潭的水波中。
呼吸为之一窒。
带着铁锈味的喘息急促,男人抿住唇角血迹,想垂下对视的眼眸,却被对方一把捏住下颔,干净修长的手指与脏污的面颊形成鲜明对比,这位殿下仿佛看不到一般,低声询问道:
“吴指挥,当真是六弟撺掇你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对方定定看他片刻,语气坚定:
“是。”
“他竟不济至此,着实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大失所望。”
琥珀眼瞳倒映出男人胸腹间微微收缩的伤痕,两人距离实在近得令人发慌,这声责问内容虽是恨铁不成钢,脱口的语气却犹如情人间调情的吐息,带着不可言说的暧昧,与檀香余味一齐洒在对方面颊上,使男人的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渴了吧。”他拇指擦过这人干燥的唇,终于松开捏住对方下颔的手,“来人,拿水来。”
刑讯官尚未明白这是哪一出,便见那位白指挥使先于小吏去案上寻来一只干净的碗,倒水以后就双手奉上,这位殿下接过碗的刹那,两人有个短暂的对视,期间内容不为外人所表,不过一触即散。
矜贵的皇子两指扣碗,将那方形玉片单指挟在掌心,扶着男人的脸侧,极有耐心地将水喂尽,又让人拿来巾帕,仔细擦去对方脸颊血污——刑讯官一见此景,当下冷汗浃背,恍然间想起同僚提过的一桩旧事,却是关于这四皇子与前指挥使的。
听闻四殿下曾因母妃落罪,幼时并不受宠,唯有当时被选为太子伴读的吴家儿郎肯与之相交……这位吴家儿郎,正是这位罚罪入狱的前五城兵马指挥使,吴谢。
关于这两人的羁绊,流言甚多,但自四皇子腾达以后,作为太子幕僚的吴谢,就甚少与其往来,甚至朝堂庙外,都知此二人向来争锋相对。
他最初敢肆意用刑,一则是此事关系重大,二则便是想讨主审欢心……如今看来,这位四皇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心胸狭义,竟似还念着往昔旧情,对这已是阶下囚的罪人尚有怜悯之心,他这一步,显然是走错了!
“既然已经招了,人就放下来吧。”就着擦过男人脸颊的巾帕拭手,踩着污黑血迹的皇子轻描淡写道,“寻个干净点的地方放着,此事还未尘埃落定,他还有用,不要怠慢了。”
刑讯官哪敢说个不字,连忙遣人去安排,正心惊胆战地怕被秋后算账,却见样貌俊美的青年人将巾帕丢回盆中,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是个聪明人。”
刑讯官只赔笑几声,肩膀却被这位殿下象征性地点了点,当即犹如受到莫大鼓励般小步紧跟过去,在对方让他找嘴严的狱医来时,他便识相地将一堆闲杂人等带离此处,只站在拐角静候那两人出来。
……
吴谢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周了。
睁眼发现自己在牢狱里时,他略有懵逼,但很快,这个世界的剧本就解答了他的疑问。
故事背景为大于皇朝彦氏的宫斗大戏,四皇子彦松通过一系列手段引太子逼宫,最终以看似平叛,实则篡位的操作实现了自己的登基大业。
其中,辅助实施这一切计划的人,就是曾经的太子幕僚,手握五城兵马指挥使,吴谢。
或许是因年少情谊,再加上篡位时培养出的革命友谊,彦松在登基以后,很快将这位指挥使封为一字并肩王,并遣其去镇压各路起事的藩王,“吴谢”领命而去,在出征前与正在尘清观“修身养性”的心上人,也就是彦松姐姐,这篇故事的女主彦凌薇互表心意——不料“吴谢”前脚刚走,心上人后脚就被掳进皇宫,成了皇后。
彦凌薇不爱彦松,却迫于压力不得不从,“吴谢”得知后十分震怒,领军半途返程,决定带心上人私奔,然而事情很快败露,“吴谢”被捕下狱,彦凌薇则被顺理成章地囚禁。
“吴谢”下属在他被处死前竭力将他从狱中劫出,他欲入宫再救彦凌薇,却最终被彦松杀死——失去一员大将的彦松就此达成“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成就,再加上他娶彦凌薇已落“乱五伦,违纲常”之实,藩王们借这更加强有力的理由大肆兴兵,造反之事愈演愈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凡亲缘所属,头顶封王的诸侯们都恨不得能在这浑水中多掺上几脚,为分割利益,已然动摇国本。
深恨彦松的彦凌薇便在这等乱局中,借助各方势力,通过“吴谢”死前留给她的军队推翻了自己的丈夫,成功扶持儿子上位,血洗诸王,终成大于朝第一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这也是个剧情跌宕起伏的故事,还增添了绿与被绿的元素在里面,可以说是非常刺激了,只是吴谢在看到彦松娶妻的部分时,总有种不快郁结心中,这种感觉异常清晰,完全无法忽略。
这大概就是一般性上被称为“吃醋”的心情……吧。
任务道具:皇后的凤簪(未完成)
宿主需要完成重要事件:
1、助彦松登基(0%)
2、成为一字并肩王(0%)
3、未解锁(0/3)
他的目光久久定格在任务道具那一栏,正在揣测未解锁事件中的隐藏信息,那个长着吊梢眼的刑讯官便带着几个狱卒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先是按例威逼利诱几句,见他不语,便粗鲁地将他带往别处,预备用其它的手段来让人“招供”——吴谢是不怕这个的,毕竟系统有全身麻醉,况且现在这个局面,其实也不似旁人看起来的那样……致命。
朝中诸臣俱称四皇子与五城兵马指挥使不合,却不知这两人年少时有过些许交情,也因这点,原主虽为太子幕僚,但在彦松起势后,太子便与他日渐疏远,原主心中明了,待彦松暗中朝他抛出橄榄枝,几番考虑辗转,还是接受下来。
此次围猎场上皇帝所乘座驾被惊,他身为京畿防卫之首,自然被革职查办,众人都道他鬼迷心窍,却无人知晓这是个针对太子所造的局。
政斗至今,其余皇子皆已出局,唯剩太子护着东宫宝座摇摇欲坠,与六皇子在朝堂上龙争虎斗,唯有四皇子空领将衔,又闲居在家,反倒成为陛下最为信赖的帮手,在这阵营纷争中,成了能够左右大小局势的裁决人之一。
原本皇帝对皇子间的争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围猎一事却大大超出他的底线,争权夺利便罢,现在却敢拿自家老子的命来做赌注,此事绝不可姑息!思来想去,便遣了看似与此事并无利益相关的第四子负责秘密审讯,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是秘密审讯,皇家内斗就算有再多不堪,给天下人看的,也只会是他这个指挥使胆大包天,欲犯尊驾而已。
传说中的鞭刑比想象中还要狠辣数倍,鞭是泡软的牛皮制作,极有韧性,上嵌铁勾,一鞭就足够将皮肉刮得稀烂,更别说上刑前还特意把人泼得湿透,层层叠叠十几鞭下去,就是体质再强的人,也基本失去言语能力——纵使开启了全身麻醉,还是有禁不住的痛感从伤处钻出,直传递到他几不可动的指尖,让人下意识揪紧周围一切可抓的东西。
他就这样在这里吊了三天。
每日刑讯完自有狱卒来为他上药,甚至喂饭,估计是怕他撑不住死了,只是药效虽然显著,但在毫不留情的鞭打下,稍微愈合的疤口又很快会裂开,出血,刮烂,以至于后来他只让系统开局部麻醉,怕真伤到什么关键部位,连求救都来不及就莫名其妙挂了。
就这样撑过几日,他松动的样子已不似作假,供出六皇子也就顺理成章,算是满足了刑讯官对原主的硬汉想象,没崩OOC值。
可是在彦松靠近的霎那,他险些没能忍住。
骤然拉近的距离,令人敏锐觉察到的暧昧话语,让他产生心悸感的同时,也不由向系统发出质疑:
“他平时跟原主讲话都离这么近?”
“不知道。”系统如实回答,“原文没写,可能吧。”
“……”吴谢沉默片刻后,说,“我好生气。”
“不过原主是大家世子,男主是天潢贵胄,再加上日常还要装不对盘,公开场合也没什么机会讲话。”系统效率极高地调出客室对坐的图片,“就算是私下,也是隔着桌子老老实实这样对坐的,况且这两人还是情敌关系,宿主不用心烦。”
“对,我忘了。”吴谢说,“他还喜欢彦凌薇。”
系统:“……”
吴谢:“我好生气。”
系统觉得完全无法跟浑身洋溢着酸味的宿主交流。
吴谢:“隐藏事件很大概率是要帮彦凌薇成为皇后。”
系统:“……”
吴谢:“我好生气。”
系统惴惴不安,已然遣退左右的男主却开始为它家宿主上药。紧随其后的白指挥使先用奇怪的目光盯了一下这个屈尊降贵的皇子,转而对遍体鳞伤的男人露出心痛表情,一副恨不能代为受过的样子。
彦松只当身后的白指挥使不存在,轻柔地抚摸着男人因禁锢过久而留下捆绑痕迹的手腕,低语道:
“再过几日,自有转机。”
靠在墙边欲点头应答的吴谢忽然掩面咳出一口血来,彦松并未嫌弃,而是抽出腰间手帕,细细擦净他因习武而生出厚茧的掌心。
将染血帕布收回怀中,这人临走时冲他微微浅笑,其笑意却不达眼底,黄瞳中涌动着的,分明是不准备隐藏的露骨兴味。
“……”系统有点不安,“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男主有点蔫坏?”
“你的感觉没错。”吴谢平静道,“现在我不生气了,我想。”
系统:“你想……?”
吴谢:“我想睡他。”
系统:“……但宿主现在并没有没这个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