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 下(84)
整整一夜无眠无休,所有的人就算是披着雨衣穿着雨鞋,可是在这种极端的环境和天气下奔波一夜,没有人身上有一块地方是干的,全都不仅湿透,而且全都泡成了泥水。
到处是席地而坐的士兵,还有不少当地的青年农民也混在一处,有人在呼哧呼哧剧烈地喘息,有人甚至已经歪在了沙袋边,瞬间打起了呼噜。
……
一处堤岸边,向城眯着眼睛,有点恍惚地看着身边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耳朵里好像听不见声音了,嗡嗡地响着,背后没有了知觉,紧紧抠住沙袋的手指也像不是自己的,一开始还感到刺骨的疼,现在反倒感觉不到了。
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安静,也没人发现他背后堵着的缺口,远远看去,只以为是一个累极了、靠着堤坝休息的普通士兵。
可是……还是撑不住了。
他身子歪了歪,无声无息地向旁边倒了下去,砸出了一汪浑浊的水花。背后被他堵了大半夜的缺口骤然放大,顷刻之间,就流量暴增,将他整个人冲到了数米之外!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到终于有人发现了汹涌的水流时,那个缺口已经被冲到了几米宽。
“快快,快上沙袋!”有人高声惊呼,声音惶急。
“没有了,用完了啊!”有人焦急地回应,整整一夜的奋战,运到的沙袋和土方都用得差不多了,那还有多余的?
附近的一名排长把心一横,带头就跳了下去,他身边的几名士兵也一起纵身跳下。
可是,江堤外的洪水忽然找到了缺口,令得这里的瞬时水压骤然增大,那几名跳下来的军人被冲得东倒西歪,没几秒钟,也和向城一样,被涛涛江水冲向了大堤内。
不行!……
那决堤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放大,转眼,已经溃大到四五米宽,附近刚刚勉强稳固住的江堤,已经再度岌岌可危。
就在这一刻,忽然地,一串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忽然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几十米外的另一边江堤下,一辆黑色的家用越野车嘶吼着,猛然发动引擎,疯了一般爬上坡地,再上江堤,向着那处决堤的缺口义无反顾冲去!
微明的天光中,车前的奔驰车标被江水冲得显露无疑,旁边的众人呆呆地看着,竟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隔壁的乡有几处决堤口太大,人力无法抵抗,当时也动用了大卡车直接冲下决堤口。可这用豪华名车堵决堤口,是什么操作?……
黑色越野车犹如嘶吼的狂狮,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一头扎进了几米宽的缺口处。
就在越野车落水前的那一瞬,车门忽然打开,里面滚出了一个人,在最后一刻跳了出来,一头栽进了江堤的内侧!
而他身后的越野车则准确地落下,堪堪卡死在缺口,瞬间就将汹涌的江流减弱了许多。
附近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到处找零散的沙袋,拼命扛着往那边狂跑:“快快,这样能堵住了!”……
不远处的污水中,向城的神志已经不太清醒,可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一下。
朦胧的天色中,几米之外,那个狼狈地翻滚着、从车上跳下来的年轻男子……怎么那么像一个熟人呢?
两个人都摔在泥泞中,浑身上下全是一片脏污,甚至脸上都看不出来本来的面貌。可是隔着一片浑浊的泥水,互相目光相接触的刹那,仿佛天地间再没了别人。
韩立嘶吼一声,但是嗓子早已同样在一夜的喊叫中哑了。他踉跄着站起身,连滚带爬地惊起无数水花,向着找了半个多月的爱人狂奔而去!
……
坐在早餐桌上,邱明泉吃着张姐煮的皮蛋瘦肉粥,手边是一碟切成几瓣的高邮咸鸭蛋,沙沙的蛋黄留着金黄的油,另一碟是调了芝麻香油的苔菜,青翠欲滴,可是他听着耳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却有点食不下咽。
“现在播报最新的抗洪前线的新闻消息,继江苏出现小面积堤坝垮塌后,湖北省昨晚也出现多处险情。……”播音员的声音带着庄重,叫邱明泉听着一个激灵。
“最新消息,总书记于昨晚给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总指挥温-总-理,要求沿长江各省市作好迎战洪峰的准备,特别是湖北省,更要抓紧加固堤防,排除内涝,严防死守,做到三个确保:确保长江大堤安全,确保武汉等重要城市安全,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邱明泉食不下咽地喝了几口粥,就再也没有心思动碗筷了——湖北,武汉……向城肯定就在那里,韩立呢?韩立已经出发了半个月,现在他又在哪里?
前些日子,韩立的电话尚且能偶然打通,到后来他所到的地方也越来越偏远,移动基站越发稀少,已经好些天都连不上他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通话中,他依旧说没有找到向城所在的连队。
现在,韩立和向城有汇合了吗?
“昨夜,国家防总、水利部紧急抽掉全国人手,再次派出3个专家组赴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四省,协助指导地方防汛抗洪工作。我们有信心,在国家和中央的关心和领导下,打赢这场百年不遇的天灾!……”
邱草草吃完了早餐,飞快地来到书房,小心地关上了门。
“可以行动了,决堤已经开始出现,一旦抵抗不住,被淹肯定就在眼前。”封睿沉声道,“有些地方的分洪、泄洪方案这时候肯定已经出来了。”
邱明泉应了一声:“明白,我们开始。”
从一开始,他们的筹划和方案,都不是用手中的钱去无差别地捐献,他们只是相对富庶,在这种巨大的天灾面前,个人再多的财产也是杯水车薪,所以经过慎重的商量,封睿和他都决定,将这次捐助的物资主要用于分洪泄洪区的受灾群众。
分洪和泄洪,说法上略有不同,可是最重要的一点都是:主动打开河堤,主动引导本没有决堤的洪水从某些地方分流出来,主动淹没一些地区,以保证更加富庶的大城市、工业区不最终失守。
换句话说,假如不这样刻意引导,那么洪水无情、天灾无眼,长江中游省份穷尽大家的人力物力,保住了自己家乡的堤坝不失守,可是最终的洪峰压力就全部积攒到了下游,最终下游省份是绝对承压不住的!
到那个时候,被淹没的就可能是一些最重要、最富庶的工业区和大城市!
所以,站在全国一盘棋的角度上看,只能选择农村被淹,而不能选择工业城市被淹;只能选择乡村和农田受灾,而不是大城市数千万密集人口出事!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能够守住的一些沿江农村就会成为被牺牲的对象,原先能保住自己家乡的村民们,就会在这场悲壮的分洪中,彻底失去自己辛苦建造的家园,失去自己辛辛苦苦耕种的农田和收成。……
田地被毁了,可以再耕耘;收成被淹了,明年可以再播种;可是家没了呢?小楼、农舍、家具、电器,这些根本都无法被带走,汹涌洪水到来时,能疏散的只可能是人群,又不可能把整个家带走!……
在大局面前,在更大更多的生命和财产面前,总有人的利益要被牺牲,而且不是一两个人。
实际上,在万般无奈下,主动承担了泄洪任务的地区,有湖北省、有江苏、有安徽……
中下游五省一共主动或被动地打开溃口,分洪的围垸达到了一千七百多个,正是这些沿江乡镇打开了无数堤坝主动分洪,把滔天洪水引进了自己的家园和农田,沿江的一些重要城市才最终得以保全。
其中,处于长江最下游、入海口的东申市,也正是因此受益的最重要的城市。
金融重镇、数千万人口,怎容有失!
封睿清楚记得,前世他们封家最终也曾捐献了一大笔善款,他父亲封云海就叹息地说过:“我们这些大城市的安全,其实就是那些中游沿岸的农村乡镇牺牲换来的。我们这些被保全的财富,也是他们舍弃了自己的家园和住宅,我们有什么权利袖手旁观呢?……”
前世的记忆里,封睿也只记得有不少分洪区承担了巨大的损失,但是也记不清具体是哪些。
他也只记得,虽然提前疏散了当地的人口,也提前做了安置,可是毕竟人力物力有限,后来给予的补偿也有限,当泄洪开始时,还是有不少乡民陷入了困境。……
邱明泉身边的手机忽然急促响起,他抓起手机:“林哥?怎么样,有消息了?”
林哥的声音急促:“是的邱老弟,你叫我发动公司里的退伍兵们注意家乡的最新消息,我这边刚刚收到好几个人的汇报,说他们的老家亲戚刚刚接到了动员,说是要紧急疏散,要求乡民尽快收拾财物、准备立刻撤离住宅、等待统一安置!”
邱明泉一把抓过手边的纸笔:“你说具体地点!安徽阜南县、安庆望江、淮河王家坝、湖北嘉鱼、监利……我知道了,谢谢林哥!有什么消息您再及时联系!”
放下电话,他和封睿急切地商量着,心里一片沉重:和封睿的记忆完全吻合,果然,承担了最繁重、最悲情的泄洪任务的省份,首当其冲是安徽省。
为保上游湖南、下游江苏,入海口东申市等富裕省份的安全,农业贫困大省安徽从建国以来的1954年开始,每次遇到大小洪灾,已经承担了总计高达十几次的分洪、泄洪任务,其中,著名的淮河王家坝地区,就是更加悲情的存在,泄洪任务高达十三次之多!
洪水来了,这些淳朴的父老乡亲默默地离开家乡,放弃辛苦耕作一年的良田,等人为引导的洪水肆虐过后,再默默回到家乡,拿着政府给予的定量补助开始重建家园。
有不甘吗?有痛苦吗?一定都是有的,而且浓厚而深沉。但是再悲痛再不舍,这些生活在最底层、收入最微薄的淳朴乡民们,也依旧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用最强大的忍耐和韧性,一次次地负担着最大的苦痛和奉献。
没有办法,这是最痛苦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唯一选择。
一句“大局为重”的背后,是多少人的颠沛流离,是多少人失去家园的深沉苦痛啊!
而1998年这一次的巨大的天灾面前,除了安徽省以外,湖北、江西两省也同样承担起了不少泄洪的任务。
洪水无情,民众有义,是无奈,也是大义所在。
邱明泉拿起电话,紧接着找到张峰松的号码拨打过去。
一大早,张峰松还在赶去邱氏连锁超市的例行巡查路上,就接到了邱明泉的紧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