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 下(99)
雨点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身边齐腰深的水面,仿佛催命的鼓点。
忽然,韩立和封睿同时都明白了一切。
即将有巨大的洪峰再次到来,淹没这里的一切。但是,他们中必须有一个人被留下,而留下的那个人,极有可能等不到再一次的救援。
也就是说,上船是生,留下可能是死。就这么简单。……
“我留下!”韩立脱口而出。
“你先走。”封睿同时开口。
两个人的话同时出口,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旁边,黄琦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望着远方黑沉沉的水线,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他好像看到了远处那翻涌而来的涛涛浪涛。
“指导员……该做决定了。”他颤声道,“不能再等了。”
“封睿!他妈的你快点上去,听见没?!”韩立也急了,“你是个伤员呢,真要是这里被淹了,我游泳都比你快,你那条烂腿!”
封睿淡淡看着他:“少废话,我不会走的。你都累了这么多天,体力才肯定透支了。”
向城默默立在水中,忽然猛然出声:“都闭嘴,再婆婆妈妈的,你们是想要害死所有人吗?”
他昂起头,冷冷地看着两个人:“这里是我负责。现在我来选择带一个人走——我来做决定,你们有意见吗?”
韩立和封睿都有一刹那的沉默。
是的,需要有人来做一个决定,从理智上说,两个人在这里谦让犯拧,才是最愚蠢、最糟糕的做法。
雨越来越大,打在立在水中的几个年轻人身上,冰冷又无情。
一阵极短暂的静默后,向城向着封睿轻轻伸出了手:“睿哥,你上来。”
……封睿僵硬着身体,没有动弹。
天边一道闪电忽然远远划过深沉的黎明,穿破笼罩在他们之间迷雾般的灰色。
这一道并不强烈的闪电,已经足够照亮了向城面前两个人的神色。
照亮了封睿的眼中挣扎,更照清楚了韩立的脸。
望着那只伸向封睿的手,他的眼神怔怔的,有一瞬间的黯然。
明知道这是最正常的决策,于情于理,都应该这样选,可是看见那只手最终伸向封睿的时候,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呢?
看着封睿凝立不动的身影,向城道:“睿哥,你是伤员,我都不能把你留下。”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我答应过明泉哥了,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去的。”
封睿终于微微动容,嘴唇一颤,正要说话,身后黄琦已经是在忍不住,颤声道:“求求你们了,谁上来都好,洪峰来了,再后悔想走,所有人都走不掉了啊!”
封睿默默看了一眼身边冲锋舟上的所有人,低下头,沉默着翻身上了船。
身后,向城转向了韩立,在模糊的黑色中,轻轻道:“对不起。……”
他的语声听上去平静,可是细听之下,终究带了些颤音。
韩立望着他,刚刚那刹那的酸楚和嫉妒过去,此时却完全没了别的想法,他凝视着向城,温柔一笑:“不,你做得对。”
他挥了挥手:“快走,等洪水退了,你再来接我,放心,我体力好得很,我保证,一定坚持到你再来!”
他身后,黄琦悄悄低下了头,心里痛苦到了极点。万一真的洪水淹没过这里,留下的人……能坚持到那一刻吗?
他不知道,也没人能知道。
向城同样在夜色里笑了笑,然后冲着韩立伸出双臂:“好,你等着我。”
韩立呆呆地看着他这突兀的动作,只以为这是他的告别,终于也轻轻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忽然的,他狠狠用力,仿佛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拥抱般,将向城的胸膛贴近了自己的。
向城被他这样狠狠拥着,两人的身体早已经被雨水拍打得冰冷,可是这一刻,他们都只能感到彼此的身体火热得发烫。
“傻大个,瞎想什么呢?……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耳边,向城的声音极低,平时的清亮悦耳早变得沙哑难听,可这一句话说出来,听在韩立耳中却比任何天籁还要动人。
韩立傻了,呆了,还没来得及从狂喜中醒过神,向城已经轻轻踮起脚尖,在他冰冷的双唇上,极浅地印下一个吻。
灰黑的天色中,没人看的清他的举动,风雨中,没有人听得见他们之间的呢喃。
“以后,不准忘了我。”向城的低语温柔又酸楚,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尽的眷恋。
韩立听着这有点奇怪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感到丝毫甜蜜,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害怕浮起。
这危机感从大脑中产生,还没来得及反映到身体上,身前抱着他的向城已经变掌为刀,狠狠一个手刀,带着凌厉风声,砍在了他的后颈上!
手疾眼快,他伸出胳臂抱住了沉沉倒下的韩立,半拖半拽地把韩立拖上了冲锋舟,重重推到封睿怀里:“拜托了,好好照顾他!”
封睿愕然搂住了韩立,忽然明白过来:“向城……你!”
向城站在水中,一双凤目在夜色里熠熠生辉,缓缓向他们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睿哥,我是个军人。”
封睿默默站在船上,静默了片刻,终于哑着声音道:“向城,我们一定……回来救你。”
向城笑了笑,在模糊的夜色中,那笑容温柔又漂亮,无畏又坦荡。
一片静默的沉重中,向城把手中的步话机塞给了黄琦,沉声喝道:“黄琦听命!这船人交给你了,你负责把他们送到安全地点,明白吗?!”
黄琦一下子傻了眼,一瞬间热血上涌,就想也要跳下水:“指导员!你上来,我留下!……”
向城猛地弯腰下沉,把冲锋舟推向了远方,同时厉声道:“忘记你刚刚答应什么了吗?这是军令!”
黄琦终于嘶吼一声,狠狠抹了一把混着雨水的眼泪,颤抖着手操纵着手柄,调转了船头。
伤痕累累的冲锋舟破开水面,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就在刚刚行出几百米的时候,忽然地,在众人的注视中,远处那片黑黝黝的小楼,剩下的半边也轰然倒塌!
……
东申市,凌晨时分,韦青忽然从梦中惊醒。
噩梦带来的浑身冷汗叫她浑身粘腻,她坐起来的动作过大,立刻惊醒了身侧的向元涛。
“怎么了?”向元涛立刻也坐起来,轻轻搂住妻子单薄的肩膀。
“没事……我做了一个噩梦而已。”韦青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向元涛赶紧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梦见啥都赶紧忘了,不好的事全是假的。”
“嗯,好。”韦青不敢说出梦里的情形,更不敢回忆那叫她满心剧痛的画面。
在那些胡乱晃动的场面中,向城和明泉,封睿……甚至还有电视上看到的那个叫韩立的孩子,全都一身伤痕,血迹累累。
不不,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这是太担心了,梦境才会这样忽然张牙舞爪,凶恶狰狞。
夫妻俩靠在大床的床头,默默无语了一阵。
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夫妻多年,心灵上的默契都知道对方在忧虑什么。
“我刚刚梦见几个孩子了。”韦青苦涩一笑,终究还是忍不住眼圈一红,“小城和东风也就罢了,毕竟身上是警服和军装。可是另外几个怎么也叫人这么牵肠挂肚呢?”
明明都干的是金融和计算机行业,理应坐在办公室里风雨不侵的,可是现在这一天到晚的叫人提心吊胆,又算怎么回事呢?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更加焦虑担忧的父母吗?!
向元涛的表情也有点苦涩,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向元涛和声对妻子道,自己却开始起身换上警服。
多年来,他早已经养成了比下属到单位还早的习惯,每每离开家的时候,夏天尚且还好,冬天往往是天色还黑着。
韦青疲倦地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压下去:“不了,我也起床吧。待会儿等朱嫂煲好汤,我拿保温桶装着去明丽那里。”
虽然刘家那里也早就请了佣人来伺候孕妇,可是现在在向家帮佣的朱嫂可是在食不厌精的封家做了多年的,厨艺比一般人又好了许多,韦青心疼女儿怀孕辛苦,就经常叫朱嫂做一些适合孕妇的食物,特意送去。
一说到女儿,向元涛刚毅的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温柔,向明丽怀孕以来没有什么严重的妊娠反应,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两边的长辈都期待又欣慰——几个孩子里,总算有这一对的小日子过得正常些,虽然刘东风工作也辛苦,但是总算一切安好。
“好。那你待会儿小心,等刘家的车来接。”
楼下的厨房里,朱嫂提前用小火煨了一夜的冰糖血糯米粥的甜香味已经飘在了屋子里,韦青神思不属地洗漱完毕,下了楼。
“韦教授,粥煮好了,血糯米熬了一夜,冰糖是后放的,补血呢。”朱嫂热情地搭着话,把砂锅里的粥端了下来。
韦青拿着保温桶去接,可是心里想着事,手脚就不利索,忽然手里的保温桶就打歪在了地上,黑红色的浓粥立刻染红了地面。
“啊!”韦青呆呆地看着地面一滩红色,忽然心里涌起极其不适的感觉。
那颜色殷红似血,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
千里之外,嘉鱼县防洪抗灾前沿指挥部。
“快快,沿途搜救的小队又救了一批人上来,送到这附近的安置点了!”
“医疗站那边新到了一批伤员!医疗用品不够了,能不能从省总部急调一些过来?……”
忽然,指挥部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附近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此起彼伏的来电,有人抓起来,然后扭头向着角落叫了一声:“小邱同志,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