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开始你的表演(101)

　　这也是杜审言老爷子的副本比较浪费时间的原因，要不断的在他的朋友间跑来跑去，见一个杀一个……总感觉他们这不是找人，而是寻仇。折腾了一晚上，老爷子为数不多的朋友们还没打完，杜老爷子的影子也依旧遍寻不到。
　　幸好，这个副本是可以中途退出的。
　　凌晨两点，陆见晏和几人约定好明天的上线时间，就准时下线去睡觉了。两点是陆见晏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不管多累多忙，又或者是多想玩游戏，最晚他都会在两点准时躺到自己的床上，为自己未来的健康着想。虽然在全息舱里有营养液也能睡觉，但陆见晏性格中比较固执的一面暂时还无法跟上日益发展的黑科技，他总觉得只有在床上安眠才算是真正的睡觉。
　　楼等闲就很喜欢在游戏里睡觉，因为他可以一天三个花样的布置他在游戏里的家，或者去住江湖大陆上不同风格的客栈。陆见晏甚至怀疑，要不是三次元里有女儿这个牵绊，楼等闲会直接移民到二次元。
　　顺便一说，楼等闲一直在催陆见晏行使他“一日皇帝”的权利，因为他想试一下在皇宫里睡觉的感觉。
　　但陆见晏短期内是不打算去登基的，理由显而易见，他实在是不想让好不容易降下来的八卦再次回温。
　　不一会儿，药无患也洗漱好回到了卧室，躺在了陆见晏身边，轻声说：“你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很明显吗？”从陆见晏每一次杀怪都冲在第一个，其实就能看出来他好像在发泄什么了。
　　“不算特别明显。”药无患道，“但我能感觉的到，你忽然莫名其妙的就决定给自己放一周的长假，别告诉我这是没有理由的。”
　　“我只是不想出门，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很乐于陪你一起待在家里，无论何时何地。”药无患甚至没有去问惹陆见晏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这不像你。”陆见晏反而翻身掉过了身子，有点不适应这么好说话的药无患。
　　“我当然很想知道原因，可是你不想说，我会尊重你。”
　　“……老实说吧，你又做了什么？”陆见晏才不信药无患会突然转性。
　　药无患摆出一副受伤的面孔：“我难道就不能单纯只是想体谅你一回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不是你了。”陆见晏太了解自己的同居人了，他从来都不会是个好说话的人，除非他也做错了事，让他不得不变得好说话。
　　“好吧，”药无患垂头，“我好像确实做错了一件事。”
　　陆见晏无奈极了，他就知道，苦笑不得，却也没有特别生气：“允许我先猜一下，刚刚在打副本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也就说，你做错的事的时间是在我下线到你下线之间，就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做什么呢？你不会很‘不巧的’在游戏里，以为第五奕的直播室还没有关闭，对着在线人数超过10万的玩家，‘不小心’透露了咱俩住在一起的事实，要一起下线去睡觉的吧？”
　　“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我亲爱的。”药无患小心翼翼的一点点蹭到陆见晏身边，必须要说，在他的腿部力量不太够的时候，他这种在水床上的挪动方式，一点都达不到小心翼翼的效果。
　　“你是故意的。”陆见晏与药无患面对面的侧躺在一起。
　　“我无法对你撒谎，”药无患终于心满意足的蹭到了陆见晏身边，试探性的抱住了陆见晏的胳膊，没有被拒绝，这是个好兆头，“但我必须为自己说一句，如果不是【千里不留行】来挑衅我，我不会这么冲动的。不敢说这全部都是她的错吧，但我觉得她至少要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责任！”
　　陆见晏用没有被药无患缠住的另外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经好疼：“她又怎么了？”
　　【千里不留行】并没有轻易放弃对陆见晏的接近，不过对于陆见晏来说，都是些用一句“代练”就能解决的老套路，根本不值一提。
　　但陆见晏没有想到，【千里不留行】私下里还会去找药无患。
　　“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在挑衅，那种无声的，具有深意的……”药无患并不觉得他是在过度解读，哪怕【千里不留行】出现仅仅是表示她得到了一个很可靠的消息，不久游戏就会有大动作，陆见晏等人一定会需要一个奶妈，他很乐意合作，作为全服第一的暴力奶，“我也可以当奶妈，谢谢。”
　　“我们不需要奶妈。”陆见晏总是知道在关键时刻怎么说才能最让药无患开心。
　　一如药无患总是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分散陆见晏的注意力，他没有问陆见晏到底在为什么烦心，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陆见晏的烦恼转嫁成了对他的烦恼，他一点都不介意被陆见晏发火，事实上，他宁可陆见晏对他发火，也希望陆见晏去因为别的事情生气，他想要独占他的一切，哪怕是负面情绪。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药无患终于满意了，“总之，我很抱歉，你明天一起来大概又要看到自己上818了。答应我，别生气，好吗？”
　　准确的说，在他们两人安静相拥而眠的此时此刻，论坛上已经洪水滔天了。
　　“你明明知道，无论如何，最后我都会原谅你的。”陆见晏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药无患下了蛊。
　　“我知道，”药无患得意极了，银烟色的眼眸里闪过愉悦的流光溢彩，“但你听过那句诗吗？我渴望得到你的原谅，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真正发自真心的想要原谅我的时候，我们的和解才有意义。”
　　“没听过，我只听过法兰西的波伏娃说，我渴望见你一面，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也想见我，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不要随便篡改诗歌，谢谢，古人的棺材板会压不住的。”
　　药无患：啊啊啊，我的晏晏就是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看到药无患的表情，陆见晏就知道该明智的闭嘴了，再继续说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睡觉，把一切想要发的脾气都留给明天！
　　早上八点，陆见晏准时被一通电话吵醒，与之前的两次一样，接起来没有人说话，只能偶尔听到一些粗重的喘气声，而陆见晏一开口，对方似乎会变得更加激动，但还是不会说话。
　　“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陆见晏没有开玩笑。
　　“等等，晏晏……”对方终于开了口，是一个陆见晏从未听过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是……”
　　“请叫我陆先生，以及，我对你是谁并没有兴趣。”陆见晏讨厌他的小名，也讨厌别人的自来熟，他如今正处在一个看什么都讨厌的情绪状态里。
　　通话最终没能继续，因为陆见晏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并开启了一切不在联系人名单上的人无法打进电话的模式。陆见晏很清楚的知道对方是谁，而正是因为他知道，他才万分的不想与那人联系，他希望他能假装他一直都不曾存在过。
　　在陆见晏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对方都做的很出色，如今却忽然抽风又跳了出来，这让陆见晏觉得有些无法忍受。
　　药无患围着粉红色的围裙，穿着机械义肢走过门廊，从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探出头来：“怎么了，晏晏？”
　　“毫无意义的骚扰电话，我觉得我该换个号码。”
　　“好呀好呀，我来给你换吧。”最好不要告诉太多没必要的人知道陆见晏的新号码，好比陆见晏的某个弟弟。
　　在陆弟弟不能玩游戏只能专心学习的工作日里，陆弟弟穷极无聊的情况下，除了和宠物兔玩以外，就是骚扰他的兄姊，经常发一下宠物的视频，配上各种各样搞怪or可爱的音乐，引得陆见晏发笑。但药无患却很不高兴，不懂得陆弟弟的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主人智障多年，宠物不离不弃而已。
　　“你保证会把我所有的联系人上都复制到新号码上？”
　　“我保证！”药无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包括我弟弟？”
　　“……包括你弟弟。”药无患不情不愿道，多子家庭什么的最讨厌了，独生子女多好啊，这样他和陆见晏就只有彼此了，就像是他父母只爱和彼此溺在一起那样。要不是药无患从小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药无患甚至怀疑他爸妈的眼中都不会有他。而在他看来，那才是正常的感情关系。
　　吃过药无患做的早饭，两人就一起再一次进入了游戏。
　　白天的游戏里玩家依旧多到不可思议，只有玩了江湖大陆，你才能够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工作日不上班的人会有这么多！
　　陆见晏已经明智的重新换了一副新面具和外观，躲避再一次被撩起了对他和药无患组CP的热情的吃瓜群众。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陆见晏和药无患就先坐到了洛阳城内铜驼大道上的一家临街的酒楼里，看着酒楼一进门独有的书法字画——“要打，出门右转”，这家酒楼的老板一看就是很了解如何在江湖大陆做生意的老油条。
　　铜驼大街上商贾游人络绎不绝，小贩叫卖热闹非凡，玩家、NPC傻傻分不清楚。
　　永远都不缺热闹事的闹市，果然再一次有了新东西，诗人陈子昂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高处，就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那个陈子昂。陈子昂大大已经算是铜驼大街上的一个著名景点了，因为他隔三差五就会来表演一段与他有关的历史小故事。
　　陈子昂大大抱着一把琴，登上了高台，这是他昨天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天价之琴，据说今天会请歌女用这把琴来弹唱著名诗人的诗歌，这才引来了第二天无数的吃瓜群众。
　　在众人的围观中，陈子昂忽然真臂高呼：“我是蜀人陈子昂，做过的诗文已不下百篇，但却都不为人所知，这把琴不过是低贱的乐工用以取乐大众的谋生工具，怎么能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呢？”
　　说完，陈子昂大大就把那把天价的琴给当众摔断了。陈子昂历史上的“摔琴扬名”再一次上演，从诗文无人问津到争相传颂，只差了一个被摔坏的名琴的距离。这听起来荒谬极了，但这确确实实发生在陈子昂大大身上的故事。
　　第五奕把这称为古代最早的文人营销，先用天价琴的噱头来吸引大众，再把自己的诗词趁机推销出去。
　　当然，也是陈子昂真的很有才，他才能够因此而出名。但不得不说，陈子昂大大绝对算是营销界的鼻祖了。游戏组也借用了这一理念，隔三差五就安排陈子昂大大来摔琴，不过，宣扬的却不再是自己的诗词，而是给愿意花钱的土豪玩家打广告。
　　是的，这也是游戏组的一个赚钱项目。
　　陆见晏单手托腮，坐在栏杆前往下看，笑着对药无患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冤大头，又花冤枉钱了。”
　　总有土豪喜欢借用陈子昂大大来表白，而陈子昂大大在念完对方的表白后，却并不会完，他喜欢席地而坐、买一送一的给对方算一卦，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卦，让很多好事者都特别爱来挑战。别问为什么陈子昂大大要算卦，他历史上的结局是在监狱里给自己算了一卦，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并果然大限将至，这找谁去问为什么去？
　　药无患笑了笑，没说话。
　　然后，就听到陈子昂大大高声念道：“我渴望你能够开心，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真正发自真心的想要开心的时候，你的开心才有意义。所以，求你了，开心一点吧，亲爱的。一千年，一万年，我所诉求的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