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死病人(244)
苏锦之缓缓跪在地上,然而男人却朝他走了几步,然后摘下一直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双机械手臂。
露出的每一寸指骨都闪烁着银金属色冰凉的光芒,一直延伸到手腕,不知道或许在被衣袖遮挡的地方还有更多,告诉着所有看到它的人,它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我们可以的。”男人又把手往前伸了一些,“我们可以互相触碰。”
苏锦之怔愣着,将手轻轻放在男人的手掌心,男人收拢手掌,用冰凉的温度包裹他,但是苏锦之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那个地方有向日葵吗?”苏锦之问他。
“现在没有,但是我有很多种子。”男人回答道,“你很喜欢向日葵吗?我可以给你种。”
苏锦之抬起头,对上男人灰色眼睛。
太阳在他的背后升起,从地平线上迸射出明亮的暖光,倒映在那一抹灰色之中。
苏锦之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在渐渐消失,而男人握住他原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机械手,却在渐渐变得温暖。
苏锦之忽然想起他在和姜黎山分手时,他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们经历的都是遥远星球很多年之前经历的一切。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遇见过了。
而在茫茫的一颗星球,一个星系里,两个人要相遇的概率有多大?
在他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大概有九十忆分之一,而到了他们分手时,就更少了,是一百千亿分之一。假如他们每天见一个人,那么就需要花两千四百六十五千年才有可能看完这银河系所有的人;就算每天看见的是一百个人,那么也需要花二百四十六亿五千年才能看完。
这么长的时间地球都可以毁灭十几次,人类都可以重新进化数千万次了。
但奇妙的是,通过五个人你可以认识道世界上另外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一个人一生无论认识或遇见多少个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最终经常与之打交道的不会超过150个。
而挚爱的人,只会有一个。
苏锦之微微收拢手掌,因为热度的互相传递,男人的机械手指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变暖了,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寒冷的温度,因为那上面有他的体温。
热力学有三大定律,能量守恒,温度不能自发由低向高传递,绝对零度达不到。
也就是说,在大爆炸产生下的宇宙终有一天会停止膨胀,化为一片死寂,宇宙中再也没有温差,每一颗恒星上的光芒都会熄灭,白矮星坍缩成为黑洞那一刻产生的庞大能量射线也会消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而你所有的回忆都会心甘情愿地缩为你大脑里的一股生物电流,或是作为溶剂悄无声息地融入灵魂,和时间一起消失。
所以他才会和男人提出分手: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我们不能互相拥抱,我们永远不能互相触碰,而我也陪伴不了你太久,我的生命太短,而你的生命很长,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的。”
“我不会忘的。我的生命是很长,就像恒星一样漫长,或许有关于你的记忆在我漫长得犹如恒星一样的生命里只是零星的几个碎片,我也知道在你死后,我还会活很久,在没有你陪伴的时间里独自活很久,我再也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我这一生所能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有关你的记忆,因为你的珍贵,所以我会永远记得你,永远爱你。”
是啊,恒星陨灭,宇宙崩塌,那都是很遥远的事,在这一刻,他为他产生的渺小热量,永远不会消失。
颅脑和耳膜轰然作响,苏锦之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暗物质举托的星球,朝着无尽黑暗的深渊坠落,他落到一个深蓝色的池子里,睁开眼睛后瞥见一缕光,似乎有颗小行星朝他扑面而来,上面所有的光芒、尘土和引力都在朝他招手。
呼唤着他睁开眼睛。
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们就会再相遇。
苏锦之大喘着气猛地坐起,又无力地滑躺下去,咽了一口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液体,那些液体似乎是深蓝色,但是却发着微弱的荧光,使那些蓝变得有些暗淡。
他浑身赤裸,连头发都是湿透的。
苏锦之伏在池子边缘匀了会气,然后扶着池畔的扶手缓缓从里面爬出。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路了——在现实中,而他现在的手脚似乎也很不协调,不受他的大脑控制,又或许是因为这池蓝色的液体太过黏滑,所以苏锦之没走几步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他听到这间小屋子外似乎有人在说话,那是一号的声音,他很熟悉的:“你醒了的话,他应该也醒了……”
“那他想起我了吗?”男人低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带着小心的希冀。
苏锦之睁大眼睛,不顾自己瘫软的身体,手脚并用着朝门口爬去。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生怕错过从他身边流过的每一道光芒,每一秒时光。
他挚爱的人就站在门外,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目光炽热,裹挟着穿越了几百年时光的深情,和曾经每一次看向他那样,只是这一次他身上不再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就像在最后一个世界里,他和他说的所说的。
他们终于可以拥抱一次了。
恍惚中,那个被问过很多次的问题似乎又再一次在苏锦之耳畔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终于能够说出那个正确的答案了:
——“他一直在看你。”
——“你认识他吗?”
苏锦之喉结耸动着,他微微张开唇,颤声回答道:“是的,我认识。”
“他是我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世界写完啦,会休息三天,然后在下周四开始写番外,问一下大家番外是想先看酥酥和攻曾经的事,还是想先看番外?另外推荐大家一首歌《East》 Vallis Al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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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本书的初衷大概纯粹就是想写一个关于等待的深情故事,一开始风格定位的也是轻松,但是后来因为失恋,还有我那位自杀的朋友等诸多感触,这本书后面可能还是带了点悲伤的基调吧。现在微信出了个只能看朋友最近三天动态的功能,而她死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功能,我在某个夜晚通宵逛完了她的朋友圈,感觉就像读完了她的一生。
而终有一天,她也会被人遗忘。
我写到的人和人相遇的概率,是未来几百年的,而现在,我们相遇的概率大概是七十亿分之一,也很不容易啦,人和人相遇的机会真的是太渺小了,所以能被永远记住真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了。
谢谢从《不死》连载到现在所有给我留言的读者,收藏这本书的人,以及给我投雷的937位金主,你们是陪伴我这颗小小星球的暗物质,虽然看不见你们,但你们是依托我旋转的所有能量来源,我会永远记得你们,也将永远爱你们。
感谢。
第十三卷 过去·尤尔伯里·未来
第215章 番外:小甜饼的日常生活
尤尔伯里星原叫α1017, 是围绕着银河系最富饶的星系群——卡里星系旋转的几千颗行星中的一颗小星球,它非常的小,无法像它的邻居们那样发展成为贸易城市星球,所以被卡里星系政府当做私人居住的小星球出售。
要知道, 在银河系的居民们都掌握了时空跳跃旅行的技术之后, 人们在宇宙里发现了大量的无人星,一些土豪住腻了母星,就想单独买下一颗星球当做度假休闲的好地方,因此行星交易自星历3000年就非常火热,一些靠近繁华星系带的小行星们更是大受欢迎。
α1017星就是一个很好的小行星,然而它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它的面积再大些,卡里星系政府一定会将它发展为星际港口, 因此α1017星球的售价极其昂贵, 以至于很多年来都没有人购买。
卡里星系的人以为它在千年的时间里可能卖不出去了, 但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说有个河外星系来的外星土豪买下了它,并将其改名为尤尔伯里。
卡里星系的人们对α1017星的新名字非常好奇, 四处打听α1017星新名字的含义, 后来才打听到, 这是来自达里尔星系的一颗恒星——月星星球的语言,翻译为银河系通用语就是“挚爱”的意思。
卡里星系的人一下子就懂了——α1017星是那个月星土豪买给爱人的礼物。
在未来,买下星球送给爱人做礼物的行径并不新鲜,但是因为买下一颗星球的价格太贵, 所以非常少见——在卡里星系里,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这个月星土豪的爱人长什么样。只是几百年过去了,那个买下α1017星的外星土豪一直形单影只,每年都会独自乘坐一架黑色的宇宙航船去其他星球旅游,然后带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动植物,他孤独的背影让大家忍不住叹息——
“他总是一个人,他的爱人呢?不住在这颗星球上吗?”
“大概吧,如果他是在单相思呢”
“啊,名为‘挚爱’的星球上却没有他最爱的人,真是可怜。”
他为挚爱的人买下的小行星,然而他挚爱的人却不在这里。
后来,α1017星,不,现在应该叫做尤尔伯里星,因为那个星主月星每年外出带回很多其他星球的东西而变得越来越热闹美丽,来自各个星球的花束生长在这里。
远远地望着这颗星球,它就像是一颗珍贵的欧泊石般漂亮,耀眼地镶嵌在卡里星系的星轨之上,成为卡里星系的代表旅游景点之一,吸引了很多星际游客来这里旅游。
每位游客来到卡里星系的旅客,都渴望着能够登上尤尔伯里星亲身感受一下这颗星球的魅力,只是尤尔伯里是颗私人星球,没有星球主人的同意,其他人是不能强行登陆星球的。
所以人们就只能远远的观望这颗美丽的星球。
而那个月星土豪作为尤尔伯里星的主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受人关注,人们也总是在一起互相八卦,猜测他今年又会去哪个星系星球,带回来什么稀奇或是珍贵的花植动物。
因此当一年快结束,美丽的尤尔伯里化为一片被雪覆盖的冰晶星球,那架黑色的宇宙航船仍没有离开尤尔伯里时,大家又开始纷纷议论——
“他今年没有离开尤尔伯里。”
“去年也没有。”
“前年也没有。”
“他死了吗?”
“怎么可能?月星人的生命和恒星一样漫长,这颗星球死了他都不一定会死。”
“那他怎么没有出来?”
“也许是他终于放弃单相思了,唉,也是,他都单相思几百年了,真是可怜。”
于是这一年尤尔伯里的冬天,在卡里星系的人们看来异常的凄凉寒冷,因为上面住着一个孤独的月星人,他单相思了一个人了几百年,进行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但在尤尔伯里星上,在一座透明的小房子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一个穿着酒红色小熊印花毛衣的年轻男人正举着一条暖橘色毛绒毯子,面无表情地和坐在懒人椅上的青年说话:“要不要加条毯子给你?尤尔伯里今年好像比以往都冷,我的温度计显示室外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15摄氏度。”
“可是我现在是在室内。”懒人椅上的青年马上反驳道,顺便扯了扯自己颈间的围巾,“而且我现在感觉很热,尤其是你现在穿着的这身毛衣,看着就让人觉得热,一号,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差了?”
年轻男人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这是零号非要让我穿的,我没有其他选择。另外,我觉得这条围巾你还是不要脱下为好,因为亲手织出这条围巾的人现在就在外面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