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那个声音非常好听,说话的语音语调就像在唱赞歌,一切华美光明的东西都被他朗诵。
白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自我介绍道:“我是白棠,白色的白,海棠的棠,我开花的样子就像白色的海棠。”
“……莱特圣花吗?”
那个时候白棠还不知道,莱特圣花是光明教的圣花,就如同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光明教皇亚度尼斯一样。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经过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亲手打碎了光明神的神像。
就像他不知道,那个戴着暗金色面具的教皇站在华丽的寝宫内,静静地望着海棠花般的少年,说出的那段颂词是什么意思。
那是冗长的,如歌咏般的颂词,像是满天的燕尾蝶缱绻飞过,遍地的海棠花盛开,灿烂的日光和煦地照耀大地,一切美好而圣洁的东西纷至沓来。
白棠只觉得男人戴着的面具金光灿灿,穿着的长袍用金丝和银丝织成,缀着璀璨的珠宝,看起来特别富有。
亚度尼斯为白棠建了一幢高塔,亚度尼斯说这个高塔离雷电最近,所以让白棠住在里面。围观着的系统啧啧说自己见证了金屋藏娇。
白棠在塔里呆得很开心,他懒洋洋地晒太阳,喝雨露,教皇有时会来看他,然后轻声问道:“海棠是什么样的,会比莱特圣花还要美丽吗?”
“我很想看。”
教皇捧着一束莱特圣花,雪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那戴着金色权戒的手抚过花瓣,指尖描绘着花边,他的动作专注又深情,好似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
可是教皇这个人才是“贵重”的代名词,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都透出一种精致到奢华的气质。
丝绸般的金发披散在他的两肩,交织着金子与织锦的光芒,阳光从他身后照进,将影子投射到地面上。
只有积累到足够多的能量,白棠才能开花。白棠思考了一会儿,回道:“那你要等很久了。”
教皇伫立许久,半晌,轻声说好。
但教皇没有等到那一天。在十一个雨夜后,他被赐死了。
被当作渎神者,绑在十字架上烧死了。
神侍在教皇的寝宫发现了破碎的神像碎片,经过时光回溯法术,他们发现是教皇亲手击破了神像。
这是对光明神的不敬。
神侍捧着神镜对教皇进行检测,发现本该是断绝七情六欲,保持绝对纯净侍奉光明神的教皇……心中有了情/欲。
这简直荒缪极了。
他们通过光明神的力量,禁锢了教皇的法力,摘掉教皇的皇冠,扔掉教皇的权杖,脱掉教皇的长袍,将那个渎神者绑在十字架上。
圣火熊熊,像是要燃尽一切黑暗,灿烂的金色,涌动的火焰,没有人可以熄灭,火舌舔舐着渎神者的衣角,有人发现那暗金色的面具还未摘掉,于是在火焰越来越盛之前,伸手拿下了面具。
当面具被摘下的那一刻,原本义愤填膺的教徒都陷入了死寂。
从前有个妓/女之子,叫亚度尼斯,他因为近乎完美的面容,被选为光明教会的圣子。
他的容貌之盛,尤盛骄阳,在场无人敢直视分毫。
那位渎神者睁着金色双眸,看向高塔的方向,轻轻念着无人知晓的颂词。
他说,我的莱特圣花,是神将你抛掷在圣洁的土地上,我愿匍匐在地,亲吻你落下的每一寸土地。
*
“他亲完了。”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白棠睁开眼,看到水晶棺上留下的唇印,和苏思远深邃的眉眼。
白棠有些怔愣地看着那个唇印,水汽在渐渐消失,唇印也逐渐变淡,白棠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冰冷的水晶盖,好像在触碰着日光下即将融解的薄冰。
白棠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等那个吻,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记忆里的教皇捧着一束莱特圣花,垂眸,轻轻吻上雪白的花瓣。
苏思远推开了水晶棺,扶白棠起身,他注意怀里的少年眼神有些茫然,苏思远的心一慌,赶紧伸手在白棠的眼前晃了晃,蹙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水晶棺里太闷了?”
白棠抓住眼前晃动的手,略显困惑地望着苏思远,少年的声音是软软的,他说话时,涂了正红的唇如牡丹花,“你看过海棠了吗?”
面前的男人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海棠花很美。”
白棠这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就说过,海棠花很美。
那时苏思远就这样回答道,他的语气郑重,语调柔和,像是在歌咏着一首诗。
记忆的交错感让白棠一时间有些恍惚,白棠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他思索了一下,发现思考问题太累了,懒得想了,于是把头顶的皇冠摘了下来,让小绿苗透透气。
接着白棠就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蜗牛宝宝们围了过来,他们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泡泡袖,摸摸裙摆,还贴心地帮白棠把头发上的花瓣捡走。
迟瑱穿着小矮人的衣服,贴了一圈络腮胡,胸前还挂了一个泡沫做的小斧头,本来斧头是要挂在背后的,但是蜗牛宝宝背后是滑不溜湫的壳,很难挂东西。
虽然络腮胡不好看,但是迟瑱很敬业,为了扮演好小矮人,也不在乎自己美美哒的形象了。
此刻迟瑱捏着花瓣,忍不住把花瓣别在自己耳边,扭扭捏捏看向白棠,求赞美的心思呼之欲出。
只是迟瑱忘记了自己还贴着络腮胡,所以……迟瑱小朋友遭到了其他蜗牛宝宝们的无情嘲笑。
迟瑾用小屁股撞开了迟瑱,挤到白棠的手边,他紧张地吸了吸鼻子,连带着贴上去的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棠棠,我可以和你合照吗?”
其他的蜗牛宝宝一听,小天线齐刷刷竖起来,争先恐后举手表示附和,于是最后大家一起簇拥着白棠拍下了照片。
照片上的白雪公主抱着皇冠,黑发柔顺地披散在两肩,“她”朱红的唇噙着笑,温和地凝视着身旁的七个小矮人,却不知一旁的王子在深情地望着“她”。
迟才楠收起相机,带着白棠和苏思远去吃饭。饭是柏吟浩做的,柏吟浩往饭菜里加了一点灵泉水,又给白棠单独准备了一杯被稀释过的灵泉水。
灵泉水对白棠来说就像是酒一样,即使是稀释后的灵泉水,白棠对它的抵抗力还是很差。喝一口,从喉咙到胃都是暖洋洋的,手脚变得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白棠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他每喝一小口,就满足地眯起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波光粼粼,装满了比灵泉水还要灵气四溢的东西。
看到白棠陶醉的小模样,苏思远的眉眼笼上一层温柔的笑意。他走到角落里和柏吟浩交流,询问灵泉水的价格。
柏吟浩是在山上发现的灵泉,为了灵泉,他已经在山上呆了很多年,这一次下山,他用特殊的方法带了一些灵泉下来,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灵泉。
灵泉水的价值不菲,哪怕是好朋友也不能白送太多,苏思远出了一个非常可观的价格,柏吟浩同意了交易。表示自己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山上取灵泉水。
大家都吃完饭了,白棠还没有喝完灵泉水,因为之前一杯倒的经历太过惨痛,白棠这次特地小口小口慢慢喝,把自己维持在清醒和困倦之间。
苏思远扶着白棠的腰,准备带着白棠开车回家。
从迟家到苏家,并不需要练鹊精,人类的代步工具就足够了。
白棠像个小年糕一样贴在苏思远的身上,车内的气温比较高,白棠的眼尾泛起薄红,他捧着水杯,晕乎乎地坐在车座上。
苏思远说要系安全带了,白棠就两只手高举着水杯,软趴趴地靠在椅背上,努力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苏思远,示意自己有很乖,连头顶的小绿苗都在散发乖宝宝的信号。
苏思远低头轻轻一笑,他把白棠的安全带系好,对睡眼惺忪的白棠道:“把剩下的灵泉水喝了,等会儿开车了,会洒出来的。”
白棠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苏思远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他举起水杯一口闷,果不其然,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白棠用最后一丝清明,把水杯交到苏思远的手上,而后小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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