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42)
他们联系地很谨慎,信中只写风月,半点不提正事。
所以,顾如琢并不知道三公主找他是不是有什么正事,只当是寻常按例碰面。
谁知道穆云升竟然托到了霍景州那里,难不成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吗?
顾如琢心里念头百转,叫来身边跟着的小厮:“你传信给家中。我这几日有事要应酬,会回去地很晚,叫阿瑾不要等我,先睡。”
如果说出去喝花酒,还能解释为出门应酬,容瑾也信了。那他独自一人去见公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解释过去的了。但他又必须去见。
顾如琢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他打算这几日都回去地很晚,三日后见穆云升,也跟阿瑾说,他是出去应酬就好了。阿瑾,应该不会知道……
容瑾这次来京,虽然问了他百花楼的事,却半句也没提三公主。顾如琢从提心吊胆,到渐渐放松。他想,也许阿瑾真的什么也没听说,只是上京来陪他过年,正好碰到了他去百花楼这件事。看来父亲和师父答应帮我瞒着他,做的还是很周全的。
容瑾坐在院子里,听着小厮回禀。
容瑾挑了挑眉,笑了:“接连几日都要去应酬啊。那是真是怪忙的。”
自从他来了,顾如琢就再没晚上或者休沐日出去过。容瑾还想着过几天他还不去,就得想想办法,免得他在人家面前漏了陷。
毕竟,家里娘子来了,这个理由能用得了一段时间,用不了一辈子。何况,他还要主动去接近人家,和人家搞好关系。长时间从这个社交圈中消失,可不是什么好事。
容瑾都在想,要不要他想个理由,单独去护国寺住两天。顾如琢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接着去了?
想来想去,不是霍景州他们找了顾如琢,那就是三公主了?
好几天都要应酬,回来地晚?
应该是准备去见三公主。
这还没去呢,就心虚成这样,好几天不敢来见我?
☆、第46章 状元郎和他的糟糠妻46
顾如琢传信回了容家, 便跟着姚弦他们走了。
夜里,他一身酒气地从外面回来, 打算随便找个屋子睡一晚, 结果被下人告知, 主院的寝室里还亮着灯, 容瑾还没睡下。
顾如琢先是去洗漱了一番, 才去见容瑾:“阿瑾, 你怎么不睡?”
容瑾披头散发, 一身中衣,坐在灯底下看书:“我等你啊。”
顾如琢心虚,更心疼他熬夜, 劝他:“以后别等我了。”
容瑾合上书,很明显没把这话听进耳朵里:“好了,你回来就睡。”
整整三日, 日日如此。
第四天傍晚,容瑾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就停留在两心湖岸边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他掀起帘子, 看着顾如琢从马车中下来, 跟着一个婢女上了一条画舫。
容瑾隐约还记得,他当初在护国寺见过那个婢女,正是跟在三公主身边的那一个。
陈峰显然也看到了, 他低声问:“姑娘, 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前去捉奸啊, 还是秋后算账啊。
容瑾放下车帘:“回容家。”
马车走了没几步, 一个人远远地快步走过来,拦在了车前,行了一礼:“公子,我们殿下有请。”
陈峰既茫然,又警惕:“可我们马车中没有一位公子。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人笑道:“没有找错,正是找容公子。”
容瑾掀开车窗,平静道:“不知是哪一位殿下?”
那人凑到窗边,对着容瑾耳语了一句话。容瑾听完,便吩咐:“陈大哥,跟着这位先生走。”
那人闻言立刻道:“公子折煞小人了,直叫我程三就好。”
程三引着他们,走过弯弯绕绕的荒凉路段,最后来到了一个看着很是荒败似乎已经废弃的园子里。
容瑾跟着程三向里走了几道门,却见里面装饰精致,打理地很好。
一间茶室内,男子坐在,温声道:“阿瑾来了。”
容瑾没有抬头看他,直接俯身跪下:“草民容瑾,见过殿下。”
太子仔细打量了容瑾一番,不太满意地看着他女子的发髻和衣衫:“阿瑾去换一身男装。”
“是。”
容瑾起身告退。
偏室内已经摆好了脸盆,男装和男子配饰。两个婢女走上前,帮容瑾洗去面上的修饰,将衣服换下,然后为他打散了头发,梳上了男子的发髻。
容瑾侧眼看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
其实他长大后,就不那么像女子了。毕竟长高了,骨架长开了,面容也露出了几分英气。双云只好每日为他仔细化妆,更加严格地要求他穿修饰身材的裙衫。唯有在小小的内室中,才敢只穿着中衣,散了头发,松快松快。
他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不让我做什么偏想做什么的小孩子。他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毕竟就是个成年人。容怀松和戴珣安战战兢兢,他当然不会做出偷换上男装出去溜达之类的事情。
除了跟顾如琢落难村庄的那几日,他来到这儿,还真没怎么穿过男装。
眼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容瑾一时也觉得有点新奇。
容瑾换上了男装,再次去拜见太子,太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才配你。”
容瑾恭敬道:“草民谢殿下赐衣。”
太子亲自起身去扶他:“阿瑾不必那么拘谨,我们之间何须用到敬称,直说你我便可。坐。”
容瑾依言坐下,神色却仍然毕恭毕敬。
太子为他倒茶:“我本该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再去找你。但我知道你又来了京城,便等不及了,想先见一见你。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容瑾低声道:“略有猜想。”
太子直接道:“你是我的母族卢家,这一代的嫡孙。你的父亲,是我的表兄,卢家卢见素;母亲,是魏家的养女魏姝,也是容怀松当初走丢的亲妹,容芜。”
“你的父母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太子怔怔地看着容瑾的脸,似乎能从容瑾的脸上看出故人的模样,“是为我死的。”
当年,他十八岁。虽然不怎么受父亲的宠爱,却仰仗着卢家和自己嫡子的身份,已经坐上了太子位。兴许是顺风顺水惯了,变得性情软弱,又轻信他人。他想要讨父皇的欢心,便开始结交一些方士术士。有的确实帮他在父皇面前得到了不少称赞,便更加推心置腹,以至于东宫能随意进出。
当今陛下早在皇子之时,就非常相信各种命理之说。也许他当初登位,背后确实有方士为他出力。后来登了基,更是变本加厉。光是皇宫里的术士,就足足养着上百个。
其中一个人追随了陛下很多年,为陛下办过很多事,深得陛下的信任,甚至能跟随陛下上朝。有一天,他突然跟陛下说,他昨夜观星,好像发现有妨碍龙体之人要诞生。但当时他也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也许只是看错了。陛下心里留了个疙瘩,却也没太在意。
结果三天之后,清晨朝会之时,一阵惊天的鹤唳响过,所有人都看到,有霞光从天而降,一只白鹤从殿前飞过,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方士便站出来,旧事重提,说他昨夜再看,发现那将要降生之人,会克君兴父。那鹤口中的,就是上苍预警的天书,会送到应兆之人那里。
陛下大怒,立刻要方士和一位将军带兵去查那鹤的去向。
殿上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快生了。
当时,卢见素并不在朝堂上。他先一步从别处得到了消息,抄近路匆匆赶到太子的寝室,真的找到了一封信。他将那封信塞进袖子里,然后离开寝宫。走到一半,就看到了来搜查的人。
“他明明已经将那封信从寝室里拿出去了,也没人问他。他却还是站了出来,说有一封信被鹤送到了他手中。”
容瑾苦笑一声,接道:“因为他突然想到,人家想搜的,兴许根本不是这张火烧不烂,水浸不湿的所谓‘天书’。”
‘天书’当然不可能真的是鹤送进去的。放进去的是人。而‘天书’能给你放进去,别的东西,龙袍,刀兵,伪造的书信,自然也能。
不管里面有什么,但是你的敌人要搜,就一定不能让他搜。一旦真从他的寝室中搜出来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所有和太子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和家族,就全部都要完蛋。
于是卢见素就站了出来,主动询问了那将军,然后淡定道:“鹤叼着一封信吗?确实有这么一封啊,落在我手里了。不必再去别处搜了。”
然后将军就押着卢见素去了朝堂。
陛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那封信,里面写着“王星降世,助父为圣”。当场验证,纸果然火烧不烂,水浸不湿。而卢见素的夫人,也正怀胎,一切都对上了。陛下便雷霆大怒,斥责卢家的居心。
卢见素当堂厉声喝道:“陛下竟因如此区区一封信,就疑我卢家的忠心吗?!”
“我卢家世代忠良,文臣兢兢战战,武臣战死疆场!不知是何等宵小诬陷,区区方士荒谬之言,竟就叫君父生出疑心!既然如此,我身为卢家男儿,自当赴死,以安君父猜忌之心!”
然后,他就干脆利落地一头撞死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他肯定以为他死了,这封天书便不攻自破。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有事。”太子提起往事,脸色苍白,“但我们都低估了高高在上的那位,他的狠毒和猜忌。”
卢见素这一死,顿时满殿哗然。
那可是卢见素啊!他是魏无书的得意弟子,当年的状元郎,可以说是大雍朝这一代最出彩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官居四品,至交遍布朝野乡野,风评极佳!更重要的是,他是卢家这一代的嫡长子,也是卢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儿郎,大家都知道,他以后是要继承卢家的爵位的!
除了龙座上那一位,实在没多少人怀疑卢家的忠心。你要人家上疆场,人家就武不畏死,你要人家解兵权,人家就弃武从文。你还想怎么着?!
陛下竟然因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天书’,几句方士之言,就逼死了卢见素!
可卢见素死了,陛下依然不能释然。他传令将卢见素怀孕的夫人拘进宫中。当时真的是满殿跪了一地。卢家已经得信,传令官来请人,卢家老夫人手里拿着当年御赐的丹书铁券,跪在卢家门前,求陛下收回成命。
最后,还是卢夫人自己从卢家走了出来。
“我丈夫对陛下忠心耿耿,悍不畏死。我岂敢拒旨,有污他死后清名!”
她为了卢家,决定进宫待产。
宫门前,陛下亲自来迎她,信誓旦旦:“朕不过是觉得有愧于卢卿,才邀夫人进宫待产。若是生下女孩,朕以公主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