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男妻(110)
还真把谢庭月当成陶公的徒弟了。
“陶公曾同我赤满先王把酒言欢,有故交之谊。这买卖生意做到一定境界,是不分国家的,干一行爱一行,你们商者的使命,骨子里流淌着的东西,是走遍千山万水,寻找更多的时机,做成更多的生意,外面广阔空间才是你的天地,安于一隅者,不配做陶公弟子,也不配为商。”吴奎眼睛放光,“陶公曾将毕生所得写成了一本书,你是他弟子,想来是传给了你?”
谢庭月一边震惊,一边消化对方话里的意思:“做生意,当然没国界,可这做生意的人,是有故土家国的。”
书?什么书?在哪里,为什么没听说过?
这个问题谢庭月没碰,吴奎也没追问,看来是不甚重要了?
吴奎看着谢庭月,颇有些语重心长:“所以你还年轻,还没学会断奶呢。你看陶公,他是大安人,给大安做了很多贡献,比如那么多的财富和学生,但他不只是大安人,他帮我们跟邻国打过仗,也帮邻国制约过你们大安的边境蛮族……谢二,不要那么刻板,你的归属并非是哪片死土,哪个国家,哪个人,而是整个天下!天下的路,你可尽去,天下的生意,你可尽做!”
几句话说的大气磅礴,热血沸腾。
谢庭月心中越发坚定了之前的猜想,这使团,难不成真是为他来的!
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陶公有了交情!
谢庭月心里装着事,借仔细看画的机会静静思考,看着看着,视线突然落在角落一人身上,手指点过去:“这人……长的好怪。”
“这是我们那里的罪奴,但凡此类,身上都人烙下烙印表明身份,没什么特别。”吴奎眨眨眼,笑得别有深意,“这天底下的人,说穿了都一样,自私自利,追求享受,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一样,没有谁不想吃更好的穿更好的享受更好的,比起你们大安的伪君子,我们更加直白,大方享受可以拥有的一切,你若愿意,我王绝对可以提供给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
楚暮被陇青临带到一处花木扶疏的小径。
为表公正,肯定要带疑犯指认现场的么。
陇青临指着乱糟糟的现场,眯眼:“太子就在此处失踪,你还不认么?”
楚暮四下看一眼,却笑了:“这就是太子失踪的地方?”
陇青临面染薄怒:“你在笑什么?这么自信所行所为不会露馅?”
楚暮相当放松,比起之前,现在是真放松。
“太子遇刺”四个字出现,没人能无动于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会紧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明白怎么应对。
楚暮前生今世都没见过太子,对他的所有印象来自于别人的描述,有人说太子才高阔朗,有明君之风,有人说太子心机深沉,笑里藏刀,今日他亲眼见过,方才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
太子的确聪慧,有城府,机敏多思,大气阔朗,却并没有小人行径。太子对他的存在,好像真的不知道,却并不抗拒,二人见面的瞬间就猜到了什么,决定了什么,还隐隐透出了一些默契暗语,别人并不能察,唯他能听懂。
唯有他楚暮,这样的身世,这样的脑子,才能听懂。
他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看到纷乱枝桠上挂的东西,直接笃定了。
那是一小束青色丝绦,并没什么特别特殊,但旁人不知道,做为楚家嫡长孙,楚暮却很熟悉。
家中有长者姑姑在先帝宫中伺候,不得宠,却也没什么危险,担心家中着急,每每都以青色丝绦报平安。外面出事,谣言纷乱,姑姑便让人送来这青色丝绦,表示她很安全。
这个物件,对楚暮来说,是报平安。
唯有楚家嫡枝,皇城中与姑姑关系非常好,或者非常关注姑姑的人,才会知道。
不知道楚家?不知道太贵人?
太子在撒谎!而且是故意撒谎,想骗的不是楚暮,当然就是别人了!
楚暮似笑非笑的看了陇青临一眼。
这位,真是太子心腹?
电光火石间,楚暮就明白了来龙去脉,恐怕太子并不是遇刺,或者‘遇刺’是事实,是太子配合之前察觉到的信息顺势而为,想要钓出背后的谁。
青色丝绦故意挂在树枝间,看起来像是仓促离开不小心落下的,可那么显眼,那么整齐,楚暮不信自己会猜错。
如此……
楚暮唇角微扬,泛起浅笑。
倒可以和陇青临玩玩了。
有些人藏得再深,还是架不住自己作死,这一回,他就助太子一力,送他一程!
楚暮久久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陇青临很不高兴,努力压住火气,面无波澜:“太子就是在这里失踪的,现场凌乱,还有吐血痕迹,血为黑色,明显是中毒,而此前太子只与你见过,不是你下毒刺驾,还能是谁?你早些坦白,说出真相,让我等及时把太子救出,或可能将功赎罪,晚了,等着你的只有诛九族的大不逆之罪,楚暮,你可要想明白了。”
楚暮很平静:“我同太子偶遇,你在旁一直作陪,该当知晓,我只是说了几句话,没给吃的,没给喝的,如何下母?且此次盛会,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搜身,我身上若有毒物,根本过不了搜检一关,陇大人,栽赃也不是这么个栽赃法。”
陇青临:“世人皆知楚大公子多智近妖,谁知道你有没有别的手段,杀人于无形?”
楚暮:“陇大人如此说,想来对这些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很熟悉了,不如与某讲说讲说,也让某参详一二?”
陇青临:“本官在问你话。”
楚暮:“陇大人问的这些我全然不知,倒是无意中听说过一个叫根苗的组织——”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似有似无实则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陇青临的表情,‘根苗’二字一出,对方瞳孔骤然一缩。虽然很快收敛,楚暮也已明白,这陇青临,必然知道根苗组织!
表情变化这么大,也许不单单是知道这么轻浅,没准就有合作。那个名叫赵康,过府想要蛊惑他的人一直潜伏在陇家,不可能是巧合这么简单,也许……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伙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黑市大价钱购买,赵康送来的那冷松烟,没准就是根苗组织授意的!
楚暮不知道陇青临在这些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今日太子遇刺又是想干什么,信息太少,他理不清。但今日闹这一出,谁能受益?旁的不说,使团肯定高兴。
所以赤满使团……会不会也在这些计划里?
陇青临心情很深,不好对付,今日变故太多,已经按不住紧张,机会难得,不如一起试探了。
想到就做,楚暮干脆继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陇大人不知道,或许使团知道?”
陇青临眸底微颤,有深刻情绪滑过。
不管他是怕是提防还是其它,总之,楚暮看到了。
心里也有了数。
陇青临眯着眼,声音十分危险:“楚暮,本官现在是代表朝廷问你话,你胡乱攀咬没有任何用处,还是说实话的好。”
他故作平静,演的很是像模像样,一般人绝对看不出半分异样。
可惜,楚暮不是一般人,很多信息在他脑子里串联成线,有些仍然想不清,有些事实却已确定:“我说的就是实话。”
太子既然无恙,楚暮就不再担心自身安危,可陇青临在这里,使团的人为何不来?做了局,难道不想看成果?
楚暮脑中一转,心弦登时绷紧。
不是他不重要,而是有更重要的人……
谢二!
楚暮按在轮椅上的修长手指瞬间用力,登时变白。
敢动他的人,找死么!
第80章 都是戏
赤满使团首领吴奎软硬兼施, 咄咄逼人, 到最后,谢庭月也看明白了。
糟糕,对方目标……好像真的是他!
掌心渗汗,心里发虚,他是真的没想到,只不过想找一个方向试探对方并把局面缓过去, 却坚定了对方的信念,吴奎现在似乎真把他当做陶公传人了!
怎么办?接下来怎么编?话题越来越深入,再往下走, 他指定要露馅!
继续和吴奎说几句话, 小心应对,谢庭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漏馅,但发现这个问题好像不重要,别人已经笃定他是要找的人, 就算露馅也是故意的, 想脱身而已……
谢庭月很疑惑,这种信念绝非一日而成, 不可能他三言两语别人就信成这个样子, 一定早就有这想法。
而且——
谢庭月不动声色的看看旁边, 无人靠近, 无人在侧, 赤满防心很重, 对他似乎也有些事在必得的意思, 什么招揽,怀柔,都是假象,对方绝对是想趁机向他下手!
被远远隔开的大安商者也很紧张。离得太远,人倒是能看清楚,说了什么听不到啊!那赤满人在和谢二说什么?看起来面善,实则大不善啊,口蜜腹剑,绝对有问题!
事发突然,这个小现场牢牢被赤满人把控,还争什么游戏胜利,自家的人的矛盾都是小事,现在是对面有个大尾巴狼!谢二本事众所周知,平日没事再酸,也得敬人家能力,肥水万万不能流外人田,必须得好好养在自家庄稼地里么!
杭老夫人眉心紧皱,一副生了大气,很不满的样子,远远看到那幅铺在桌子上的画,眼神更是凌利,恨不得上前咬吴奎一口似的。
无奈现场被赤满人拦着,她进不去。
谢庭月这边还在来回推太极:“某学艺不精,生意也是去年才学着做,不敢当尊使如此厚爱。”
吴奎微笑:“谢二不必谦虚,你可以一边跟着我们,一边学,我们不怕一两次的失败赔本,你人在就行。”
谢庭月垂眼:“我之所学依托乃是大安民情风俗,去了别处,怕也没用。”
吴奎冷哼:“少说什么故土难离,家舍不下,你那要死的丈夫,烂了根子的继母兄妹,再加个糊涂爹,有什么舍不得的?”
谢庭月皱眉。
对方还查了他。
吴奎:“我看你真舍不得的,是那一直闯祸的弟弟吧?明松书院不错,我有几个小兄弟过去玩了,说是很好玩。”
明松书院,是谢庭星读书的地方。
谢庭月顿时明白,这是威胁!
如果他不听话,对方很有可能对弟弟下手!
谢庭月这下真生气了,笑意敛起:“我这人脾气不好,十分不好用,尊使若坚持,怕会硌了牙。”
吴奎听完不但没生气,反而兴致更高,抚掌道:“就是这样才好!我赤满慕强,你谢二要是个随便就能拿捏的软脚虾,我们还看不上呢,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来,我们既然敢用,就不怕折本,你可看看,最后是我用服了你,还是你弄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