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周全(7)
第10章
汝申岭刚走,前脚还没有回到汝凉钰的房间,这边小厮已经小步急走、双臂伸直,端着一个青瓷茶杯赶上了。
“庄主。”端着这个茶杯,小厮觉得他头皮发麻,但是这关系到大少爷的安危,无论如何都要稳妥的送到汝申岭面前。
“嗯?”汝申岭停住脚步,这会儿已经站在汝凉钰屋子的门口了,屋内一声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撕扯着他的冷静。
“结束了?”伯玄昭转身便看到了小厮手里的茶盅,还盖着杯盖,不过杯沿上却还是沾着点点红色。
小厮将茶盅递到汝申岭面前,“是!不过太子殿下那一刀,刺的有点重。”
他刚刚在一旁,看着那一刀扎进去,让他浑身颤了一下。血直接呲了出来,太子殿下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端起茶盅接着流出的血。
汝申岭接过茶盅,上面还残存着手指可感的温热,百感交集。“啊——”房里又传来汝凉钰克制不住的痛喊。
汝申岭端稳茶盅,收回思绪,“你去找老管家,让他拿上雾明山的金疮药去给太子殿下包扎。”
现在更重要的是汝凉钰这边,可真真是一点都耽搁不得。
“庄主,这是玉牌。”银子又等着元锁从太子府里牵马出来,耽搁了点时间,这才回来。
汝申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着手里的东西,走进去。
汝凉钰的身体,因为难耐的疼痛,抽筋断骨一样的,扭曲成骇人的角度。
“相公。”汝李氏的泪成行的流下,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视如己出。现在他却只能看着汝凉钰受苦,无能为力。
她第一次开始痛恨这莫名其妙而来的通灵之力。
汝申岭自然知道汝李氏的心疼,他也心疼。汝凉钰就像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可是现在救人才最重要,不能让情绪左右他。
“东西在这儿吗?”看到汝李氏点了点头后,汝申岭将手里拿着的茶盅和玉牌放在脚踏上。
“凉钰他……”汝李氏的手握着桃木刃不放,一双眼睛红肿的看着汝申岭。“这个方法谁都没试过,万一……”
话还没说完,泪又止不住了。不过这没说完的话,两个人都知道是什么。
汝凉钰觉得他的五脏六腑全被捣碎了,挫骨扬灰一般的折磨,偏生生他还很清醒的感受这一切。
伯玄昭来了,他知道。他看到伯玄昭上前,想伸手拦住他,现在的他的身体内精气乱流,不能乱碰。他不想让伯玄昭有损伤,可是却动弹不得。
模模糊糊的,汝凉钰看到一个站在宫殿里、穿红色衣服的人,那个人的身影看起来那么熟悉。
那人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算完好的唇在动,但是他的耳朵里全是轰隆隆——骨碎的声音,听不清楚那人说什么。
“钰钰会有危险吗?”伯玄昭的伤口随意被包扎了一下,就又穿上衣裳过来了。
他怕一眨眼又回到那个时候,深宫高墙、独身伶仃。他怕再也见不到汝凉钰。
汝申岭没有看伯玄昭,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做这件事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下去。
从汝李氏手里硬拿下桃木刃,这是前几日用雾明山一处温泉边的桃树的枝干做成的利刃,是汝凉钰亲手做的。
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凉钰,我要动手了。”汝申岭知道汝凉钰还是清醒的,只是那痛快要磨疯了他。
用桃木刃划开汝凉钰上身的衣服,然后将心脏一侧的位置撩开,这样下手的结果……
将桃木刃尖抵在汝凉钰的心尖,汝申岭另外一只手也附上去。他握着刀柄的手,颤的用不上力。
任谁要把刀刺进亲人的心脏里,也下不去这手,又怎么能完全摒弃内心的慌乱和不安呢。
“我来。”伯玄昭一手按在汝申岭的肩膀上,一手握住刀柄。他是理智的,意识从来没有此刻这么清明。眼里坚定的光,让汝申岭将刀刃交给了他。
汝申岭站到一边,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颤抖,“从心尖刺下去一指深。”
伯玄昭要把那刀柄握碎了一样,看着汝凉钰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苦涩一笑,“钰钰,你一定要撑过去。”
手腕用力,精准到不差毫厘,却没有血喷出来。
“把桃木刃拔出来。”汝凉钰的身体毕竟曾是通灵之力的承载,和常人是有不同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汝申岭没有惊疑。
现在每一刻都是汝凉钰的命,在场的人都耽搁不起。
伯玄昭听到这话,便把刺入汝凉钰胸口的桃木刃拔出来。剑尖沾了汝凉钰的血,从木质里散开,像开得灿烂的血色桃花。
汝凉钰的胸口,留下一个血窟窿,在那如玉的肌肤上,这般刺眼。
“把那杯血倒在这个玉牌上。”汝申岭将玉牌放在血窟窿上,汝凉钰体内的血像活过来一样,往玉牌里逆流。
伯玄昭稳着手腕,将茶盅里粘稠的鲜血倒在玉牌上。倒在玉牌上的鲜血,并没有四处乱流,而是也被玉牌吸收。
两道鲜红的液体,在玉牌内部交汇,开始彼此缠缚在一起。汝凉钰的手脱力的放在床上,人也静了下来。
伯玄昭能感受到汝凉钰的呼吸慢慢平稳,从嘴角吐出来的血也止住了。
玉牌里的血和翠绿的光芒突然快速搅动,“钰钰。”伯玄昭惊叫出声,突然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汝申岭伸手挡住了伯玄昭的动作,“可以了,十五两八的心头血已经够了。”将伯玄昭手里的茶杯拿过来,放到一边。
玉牌上绿色的光越来越亮,最后几缕鲜血钻进汝凉钰胸口。
玉牌恢复了本来翠绿的颜色,只是在正中间留下了一缕红色,深嵌其中。
汝凉钰觉得身体里的躁动慢慢平息,有一股温热流进他的身体,这是不属于他身体的温度。
是朱砂之人的血,是伯玄昭的血,现在游荡在他的身体里,将本来冰凉的肢体暖热。
“这是代价!”
这是什么意思?汝凉钰想伸手去抓住那个穿红色衣服的人,可是身体像被捆绑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他听到那个人说的是:“这是代价。”这是什么的代价?那个嘶哑声音的主人是谁?
脑海里那抹红色的身影,化成一缕烟,越飘越远。汝凉钰的意识越来越涣散,陷入睡眠之前他还在心里念叨那句话,“这是……这……”
那句话是什么来着?脑袋越来越沉,这半个时辰的痛苦,不亚于经历了脱胎换骨。
汝凉钰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1章
某处的公鸡,在天空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引吭高歌,展示给长贤山庄众人的是一夜慌乱的结束。
“殿下,将衣物从太子府取来了。”昨晚出来的时候,伯玄昭急切的连外衣也只是胡乱披了一件。“殿下先去洗漱吧,奴才在这儿守着,一有消息就去通知殿下。”
伯玄昭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又因为昨夜取血,这会儿脸色不正常的惨白。坐在床边,握着汝凉钰的手,时刻扣着汝凉钰的脉搏。只有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能平复他内心的不安。
房间里除了伯玄昭,还有坐在窗边软塌上的汝申岭,又灌了一口浓茶,脸色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内心比伯玄昭平和一点。“殿下先去洗漱吧,凉钰这边一有消息,我立即派人通知殿下。”
伯玄昭努力睁着的眼睛,闭上又睁开。“那有劳庄主。”松开汝凉钰的手,放到被子下。站起来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伯玄昭伸手拉住床柱,才堪堪稳住身子。“本宫去去就回。”
迈着不稳的步子往外间走,昨晚取了血、又一夜没睡,维持同一个姿势坐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忽得一站起来确是不利索。一走出去,站在屏风后的元锁立即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殿下。”
伯玄昭稳了稳身形,他还不至于这么的弱不禁风,“稍后派人去听雨楼取些吃食。”元锁应了声诺,扶着伯玄昭往外面走去。“长贤山庄的下人已经备好了水,殿下先去洗漱吧。”
汝凉钰从昨晚睡过去之后就没有醒过来,他并没有告诉汝申岭他什么时候会醒,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伯玄昭命元锁从听雨楼带来的吃食,已经凉掉了。
“殿下,这是补气益血的药。”汝李氏昨晚被汝申岭强要求去休息了,这一大早醒来又到了汝凉钰的院子里。这才想起来汝凉钰的救命恩人,看伯玄昭的样子,连忙亲自去熬了药。
伯玄昭接过汝李氏手里的碗,仰首,把黑红的药汁一饮而尽。“多谢夫人。”将碗又交回到汝李氏的身边,仍然坐在床边看着汝凉钰。
“劳烦殿下照顾凉钰了。”汝申岭看伯玄昭不等汝凉钰醒来是不会走,他估摸着汝凉钰应该不会睡太久。手微微用力,带着汝李氏一起出去了。
这番看来,太子殿下果然是汝凉钰的命定姻缘。不过,两个人以前有什么渊源吗?这殿下怎么如此这般珍爱汝凉钰?
“钰钰!”伯玄昭感受到握着的手动了一下,立马握紧手,俯身看着汝凉钰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钰钰,你醒了吗?”伯玄昭开口的声音,尽是沙哑。
比人先清醒过来的是意识,汝凉钰感觉到他的手被温暖包裹着,还有人在叫他。是伯玄昭的声音,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沙哑成这样了?
伯玄昭确定汝凉钰醒了,就看那脸上隽秀的剑眉纠起。终于,那双如湖泊一样澄净的眸子睁开了,反反复复眨了几下,才有点恍惚的看着他。“钰钰,你醒了。”伯玄昭另一只手附上汝凉钰的侧颊,情难自禁,低下头在汝凉钰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终于醒了。”
“嗯?”汝凉钰刚醒过来,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等适应了就看到伯玄昭慢慢向他靠近。“昭。”额头上被印上一个吻,抬起胳膊放在伯玄昭心脏的位置,“上药包扎了吗?”
这个人昨天为他取了心头血,一定很痛吧。伯玄昭放轻动作侧趴在汝凉钰身上,将头放在汝凉钰的颈窝,“老管家给我用的是雾明山的金疮药。”
汝凉钰听到这儿就放心了,雾明山里长的药草的效用,比其它地方的药的效果好上许多。那此刻伯玄昭说完伤口应该结痂了。“那就好。”不过这人怎么趴在他身上啊,“昭?”
“钰钰。”伯玄昭的声音闷闷的,没有刚开口的沙哑了,“你昨晚把我吓死了,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伯玄昭也不嫌说出来的话腻歪,反正这些话是他想说的。而且他知道,汝凉钰对他这样的话没有防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