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他不想重生(28)
这回楚威帝却没有轻易就信了他,仍是面如寒霜,“封卿果然能言会道,就是不知封卿的心中,是否知道轻重。”
封晏舟一笑,躬身道:“臣以为,东宫之主为谁,不过是陛下一纸诏书的事,此为轻;大宁的江山一统,四方藩地归于朝廷掌管,才是重。陛下曾过目臣自请入京的奏章,应知臣与封家对陛下乃是忠心耿耿。”
“封卿既然这么说,等回了京,就上个折子吧。”楚威帝这才露出几分霁色,又摆摆手道:“朕倦了,封卿退下吧。”
“诺。”
封晏舟出了御帐,稍作思索,也不管周围侍奉皇帝的宫人与侍卫们的视线,便径直向西边的大帐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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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涉及谋逆与天家父子关系这两件极其重大又敏感的要素,那十数位随行的文武大臣从御帐退出去后,竟没有一个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人攀谈,都是沉默地往各自的帐篷方向快步走去。
就好像,有比狼狗还凶神恶煞的大白鹅撵在他们后面一样。
只有惨遭天降黑锅,又神奇地被“对家”施以援手,才侥幸逃脱的太子,是慢慢踱着步子。
楚怀瑾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怀宸的身后,看着他一路像是陷入了沉思,又像是放空了大脑,只凭本能地走回了东宫的帐篷。
等确认他这位太子哥哥没磕没碰地回了住处,楚怀瑾站在门口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在这时,帐中的楚怀宸似是如梦方醒,轻声叫道:“小九?”
“我在。”楚怀瑾应声道。
之后太子又沉默了许久,才屏退了帐篷中的诸位侍人,说道:“小九进来吧。”
楚怀瑾一进帐篷,看到他这位三皇兄仔细打量他的眼神,心里就一激灵。
果然,对方向前一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语:“可是,十一继大统?”
太子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可楚怀瑾一秒就懂了。
但懂了又如何?
前世捡漏当了皇帝的,正是不才,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弟弟我……
这种话,他根本没办法说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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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和他哥对视了许久,最后似是而非地说道:“那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了。重要的,是这一次当如何。”
“当如何?”太子重复着他的话,脸上竟似有几分茫然,像是喃喃自语般地低声说:“孤曾以为,孤万事周全,便不会重蹈覆辙,可今日……”
楚怀宸没把话继续往下说,楚怀瑾却心知,是他们父皇今日的态度,彻底打破了他这位自幼就长于东宫的三皇兄,对帝位的幻想与信心。
他之前总觉得楚怀宸与封晏舟拿着重生大男主的剧本,就注定了笑傲天下,只有彼此才配称得上是对手。
可他却忽视了,这里是现实,而不是他曾读过的那些爽文,没有谁是真的命运之子。
那条通向至高权力的路,不仅有荣华富贵,更有刀光剑影。
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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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又颓然地陷入沉思的楚怀宸,楚怀瑾叹了一口气,计策谋略他不行,解语花的技能他也没点,真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人。
他最后绞尽脑汁,终于灵光一闪,便拿着他们身边的成功案例,来给他家太子哥哥上心灵鸡汤:“皇兄也不必灰心,你看父皇当初,也不是先皇属意的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怀瑾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
厨艺不精,鸡汤被他炖成了毒鸡汤。
他这话说的,就跟在劝太子学他们父皇,去篡位逼宫一样。
他不是,他没有,他真没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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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宸听到他这句能杀头的话,也是一愣,片刻后竟是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抹一把眼角被笑出的泪水,就一下子将楚怀瑾搂入了怀中。
“真是皇兄的傻小九,这话怎可乱讲。”太子声音中带着几分叹息,又带着几分怜惜,“也不知你上一遭,是怎么活过来的。”
抱某人的大腿,活了一半,死了又重生过来,楚怀瑾在心中暗道。
然后,在下一秒,他就见到那个“某人”,无视太子帐前侍卫的阻拦,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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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还在被他家太子哥哥抱着的楚怀瑾,看着封大摄政王兀得冷下来的面容,忽然就有一种,捉奸现场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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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因为,他之前跟着沙雕网友们一起玩“绿帽梗”玩得太多的缘故!
都是沙雕网友的错!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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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殿下这般兄弟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封晏舟的剑眉微微上挑,话是赞叹的话,就是语气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味道。
太子松开了楚怀瑾,对着封晏舟深深一作揖,“方才在陛下面前,多谢封王爷。只是不知……孤何德何能,竟得王爷如此相助?”
这话可不止太子想问,楚怀瑾也想知道。
同是重生而来的废太子与摄政王,前世又没有什么交情,今生怎么想也会是一对死敌。
然而今天太子遇到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危机,封晏舟不但没落井下石,还以一己之力Carry全场,直接带了一波节奏,又把太子给奶活了。
这要不是封大摄政王,而是换成了别人,楚怀瑾恐怕都要忍不住呐喊“xx和太子是真的”。
相爱相杀的神颜CP,他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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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的视线在封晏舟和楚怀宸身上来回巡视,明知这对CP磕不得,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入坑边缘疯狂试探。
谁知,封晏舟看了他一眼,就对太子回答道:“殿下不必多礼,本王不过是心疼怀瑾,不愿他身陷囹圄罢了。”
哦,这是正主亲自下场拆CP了。
不对!
楚怀瑾张目结舌地看向封晏舟,你拆CP就拆呗,扯他干嘛?
这理由找得也太诡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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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也是露出几分狐疑,不过他到底是个场面人,就顺着封晏舟的话往下说:“没想到封王爷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倒是孤先前多虑了。”
封晏舟一笑,看了楚怀瑾一眼,才说:“重情重义谈不上,是怀瑾与旁的人不同。在本王眼中,就是半壁江山也不敌他重要。”
太子也看了楚怀瑾一眼,“孤这个九弟,的确与旁的人不同。不过能得封王爷如此看重,是他的造化,也让孤跟着沾了福气。”
封晏舟摆了摆手,转而对楚怀瑾说道:“说来惭愧,我此行只带了那一小罐千金散,怀瑾可否能先借我来疗养箭伤,等回了京中,我还你一件新的。”
封大摄政王这明显是要支开自己,和太子密谈。
楚怀瑾就十分识时务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帐中去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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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怀瑾一离开,封晏舟的神色就变得冷淡了许多,直视着楚怀宸说道:“本王原以为,殿下胸怀大志。今日方知,原来不过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
楚怀宸神色微动,“封王爷这是何意?”
封晏舟冲着东方,那个既是太阳升起、又是御帐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嘲讽,“明日之人若是今朝死,那无论墓碑上刻了多少赞誉,也不过是个笑话。殿下还想做个孝子,却不知道那位愿不愿当个慈父,您的那几个兄弟,演不演得了兄友弟恭?”
“你!”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怒,却到底没将斥责的话说出口。
封晏舟就冲他松松地一拱手,“本王言尽于此,日后就看殿下您自己的造化。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却在帐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楚怀宸,“殿下就不曾想过,为何……圣上会忽然厌恶了您与皇后娘娘吗?”
封晏舟好似就是随口一问,说完也不等对方做出回应,就掀起门帘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却是一愣。
他独自在帐篷中站立了许久,才将亲信召了进来,面色如常地嘱咐道:“孤今日猎到的那只翠鸟,要让他们小心处理。等回了京中,孤要找人打一套首饰,送给母后。”
他自上一世至今,一直以为他那位父皇是被皇贵妃娘娘蛊惑,才想改传皇位给楚怀洲,可镇南王那样的说法,分明是在暗示他这当中另有内情。
若是真的,那他怎么样也要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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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帐篷,找到了昨日封晏舟给他的千金散。
可他又不知道那一对幺蛾子要密谈多久,想了想,就将青瓷小罐揣进怀中,去了镇南王府的帐篷。
封晏舟带到京中的人自然都认得他。
虽然现在没有封大摄政王陪着,但楚怀瑾刚走到门口,就被帐篷里的两个侍人迎了进去,什么瓜果蜜饯的全给他摆上,还问他酸梅汤、乌梅汁与绿豆汤想要先喝哪种。
简直是比他们主子在的时候,还要殷勤体贴。
哦,不对……
楚怀瑾回想了一下,好像要真是封晏舟在的时候,就没这些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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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楚怀瑾不想承认,可就连他在现代的父母,都没有这一世的封大摄政王,对他那样关爱体贴、细致入微。
这人甚至又救了他一命,为他挡了一箭。
而且,无论封晏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到底是担着欺君的大罪,保下了太子,也保下了差点就激怒楚威帝的他。
若是抛开前世的纠葛,单以今生而论,这位从南郡而来的镇南王,对他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宠爱”了。
楚怀瑾叹了一口气,他猜不透封晏舟这番作态的心思,但到底是承了人家的情。
甭管是在养白菜卡还是怎么着,就冲封大摄政王下的这些血本,他也不好意思总和他划清界线。
何况,他今日为了太子做了出头鸟,若是再不找个大腿抱紧,没准都活不到他们父皇山陵崩的时候。
他这次要是比前世的真小白菜都命短,那可妥妥的是重生者之耻,白瞎了他在现代接受过的九年义务、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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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教育:皇权争斗也不在教学大纲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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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吃了两块香瓜,正要拿第三块,就看到封晏舟掀开了帐篷的门帘,于是他立马站起了身,对着走进来的人一笑,“封皇叔回来啦,我把千金散带来了。”
这好像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对着封大摄政王笑,业务难免有些生疏,但他回忆着当年楚少帝对着封大摄政王的脑残样子,倒还真显得三分无邪、七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