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宝[重生](65)
“公子们快回家准备准备吧,将军早早吩咐过,今晚是要带两位公子入宫,与陛下同乐除夕宴的。”
卫西洲的亲信之一转成驾着马车前来施炭点接人,却只见两个大家公子的不嫌脏地替百姓拿筐去呈炭石,身上跟脸上都留了不少灰黑色的痕迹,跟两只花猫般,说不上难看,却又有些好笑。
“去洗手去,我把这块炭给老伯。”卫良阴催促了白果一声,白果眨着眼抬起头来。
许是忙的有些晕了头,白果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才瞧见净手的盆放在哪。那盆里的水早便凉了,他迅速将手在里头搓了搓,不知是搓地还是冻地,拿出手时,十指红的像十个红萝卜,眼瞧着是有些肿的。
卫良阴给那老伯盛好炭石,转头去看白果,就瞧见他那可怜兮兮的十个红萝卜爪子,不由皱了皱眉,吩咐奴婢去给白果拿了暖手炉来。
“还是冻着了?”卫良阴以前在边关时冻过手,那滋味儿不好受,便问白果,“疼还是痒?”
白果摇摇头,甩甩手指,还笑了:“有点麻,不疼不痒的。”
卫良阴叹口气:“那就是冻着了,等捂暖了手指跟我说,痒的话就要抹药。”
白果说好。
大概是等到两人回了卫府,白果捂着暖炉从车上跳下来,手指才隐隐痒了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忍着,不太想说,但……手越暖,痒意越浓,只挠表面还不怎么管用,仿佛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痒意实在太叫人难受了。
卫良阴瞧见了,点点他的额头:“痒了?怎么不说?”
白果说:“不想给表哥添麻烦。”
卫良阴闻言,再说不得白果什么,只叫了府上的大夫配了药膏,给他敷上。
“待晚上入宫也是冷的,到时候一定别忘了抱个暖炉在手上,手指痒也得抱,不禁如此,这药也得多抹两遍,好得快。”
一旦嘱咐起事来,卫良阴身上才有了些身为双儿的特性,仔细又唠叨。
白果耐心听着,心头暖意丛生。
除夕晚宴是在专门的大殿里置办的,因为今年是继后第一回 操办除夕宴,尚不熟悉宫务,于是便请了赵太后出山帮扶,倒是置办地热热闹闹,一丁点儿都不曾出错。
宁安容是个心思玲珑的,前头宁家败落削了她身为贵女的气焰,如今成了新后反倒特别耐得住气,只要不是专门往她枪口上撞的便不做理会,甚至连晋元帝的宠爱都不太上心,只日日去赵太后的寝宫请安,连带着宫妃都不往中宫跑,奔就直奔赵太后在的寿康宫。
如此以来,赵太后看新后格外顺眼,而晋元帝虽不在中宫过夜,却也爱去找宁安容说会儿话,吃顿便饭。
晚宴上,因着要君臣同乐,于是为首是晋元帝,左侧坐了赵太后,右侧则是新后宁安容,再往下宫妃一侧坐,臣子一侧坐,皇子皇女在前,臣子臣女殿后。
白果进殿时看到了昌平伯的影子,不过夹在人群中,转眼就不见了。
他依旧与卫良阴挨着坐,身边的臣子是个胖小子,脸圆圆的,瞧着像是个大号的年画娃娃。倒是这胖小子也是个自来熟,不得卫良阴跟他搭话两句,自个儿就秃噜皮地说他家里父亲三个嫡子,之所以带自己进宫,就是因为他长得喜庆,陛下看了热闹!
白果忍不住被逗笑,那胖小子还挺挺胸,一脸骄傲得意。
像这类宫廷除夕宴,你周围挨着什么样的人,直接能影响到这顿饭吃得开不开心,小胖子是个逗趣儿的,自然下饭地很,再加上宫宴做的用心,白果便只专心地吃,偶尔抬头看看歌舞,倒也自在。
但这除夕宴真能吃个自在吗?
有经验的老臣完全可以告诉白果:不能。
大概是歌舞过了三轮,便到了宫妃献艺的时刻,这是除夕宴最精彩的环节,一般高位宫妃都不会参加,只有一些品阶低又想寻求帝王注意的妃子才会放手一搏,成便加封得宠,败……败了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
宫中妃嫔大多是多才多艺之人,有善舞有善琴,更有歌喉宛如莺啼恰恰,倒是比之那些乐伎舞娘更加耐看而有滋味。
中间起了几位名不见经传的妃嫔,眼瞧着晋元帝赏赐了些物件,但都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致,直到又有一人上场,倒是叫众人都愣住了。
“嫔妾参见陛下。”何贵人,也就是未失宠前的惠妃盈盈一拜,眼中含悄。
座下的昌平伯与昌平伯夫人何氏都不禁坐直了身板,尤其是何氏大病未愈,明明是脸色蜡黄却为了掩盖病容涂了不少水粉,这时她瞪大了眼,脸上的干粉竟卡了块似地裂了一道,好不滑稽。
“这何贵人倒是豁的出去脸。”她旁侧坐着的同是外戚封爵的一位伯夫人看热闹似地说,“昌平伯夫人,本夫人依稀记得,这位贵人还是你本家的嫡姐?”
“是啊。”何氏干干一笑,眼睛直勾勾落在殿中央的何贵人身上。
“若是你这嫡姐靠今日复宠了,那你这伯府可就又变得金贵起来咯。”那位伯夫人嫌说不够似的,“你说说,你这嫡姐还有可能没?”
何氏狠狠瞥这伯夫人一眼,压下胸口的憋闷。
而此时的殿中央,何贵人已盈盈跳起舞来,她眉目含情,眼中带媚,身姿婀娜优雅,虽已过了那姑娘家的芳龄,却依旧宛如荷花初露尖叫时所展现的美丽。
晋元帝渐渐浮现起与何贵人在一起时的舒心日夜,神色逐渐温和。
“不亏是在宫中生存了数十年的女人,手段不错。”卫良阴瞧着上位人神色的软化,不禁小声在白果耳边嘀咕一句,“这位约摸着是要复宠了。”
白果垂了眼,循着一排排坐着的大臣,找到了昌平伯与其夫人所在的位置——只见两人身形前倾,眼中的迫切与火热即使隔得远了也能观地一清二楚,实在难看。
何贵人一舞毕,再次盈盈一拜,抬眸看向晋元帝。
晋元帝心神一动,正想要说什么,却听道“哐啷”一声,是位妃嫔里有人打翻了热汤,还烫了手。
“陛下。”宝才人捂着手臂站起来,她身姿纤盈,似是知晓自己莽撞下做错了事,浑身都微微颤抖着,眼眶发红,端的如同受惊的小白兔,惹人怜惜。
“怎么这么不小心。”晋元帝望向她,眼中满是疼惜,只叫人快去拿了烫伤膏来,又叫宝才人早些回寝殿里休息。
宝才人自是不敢请辞,只说不要叫自己坏了这晚宴气氛。
晋元帝也只得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一番事情下来,赵太后倒还是像个老佛爷似地慈眉善目,笑的乐呵,而新后只垂眸喝着热汤,不置一词,至于何贵人……她早便在大殿中央跪僵了腿,倒是叫荣妃、丽嫔等人看够了笑话。
“嗤。”下座也不知是谁带头笑了一声。
这道声音直直穿进昌平伯夫妇与何贵人耳里,只见何贵人眼中划过一到屈辱,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将自己的底牌亮出,只捂着嘴巴突然干呕两声,惹来了众人的注意。
“何贵人这是怎么了?”宁安容抬起头,擦了擦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若是身上不舒服,便赶紧起来罢,今日地下凉,再冻坏身子就不值当了。”
赵太后笑笑:“皇后既然叫你起来,便快些退下去叫个太医看看。”
“妾眼瞧着何贵人这干呕的姿势,怎么像是有了?”座下嫔妃中,丽嫔突然插了一嘴。
晋元帝瞥一眼丽嫔,又看向何贵人,拧眉道:“不若叫太医上来替贵人诊脉。”
皇帝下了话,座下的太医便走出一人上前细细给何贵人看诊,不多时,太医跪下磕头,猛然道:“陛下大喜,贵人这是喜脉啊!”
“哦?”宁安容笑了笑,问询说,“太医可能算出,贵人这胎是几个月了?”
太医沉吟说:“贵人虽是滑脉,但脉象稍弱,许是两月有余,却尚不足三月。”
那就是何贵人还没被贬之前怀上的了?那当真是好命啊!
晋元帝闻言,大喜道:“赏。”
太医叩谢。
何贵人被宫婢扶起,柔弱不已地站在殿中,她状似刚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眼中满是惊喜与温柔,手指抚摸着小腹,她微微抬头看向晋元帝,有幸福却也有黯淡。
宫中已经有两三年未有孩子诞生,这会儿何贵人怀孕倒是叫晋元帝又有了当年头一回做父亲时的激动,怎么看何贵人都怎么好。
但何贵人好了,就又有人觉得不好了。
宝杏摸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腕,指甲都将将要掐进去,恨不能吃那何贵人的皮骨来泄愤。
贵人怀孕,还是在除夕宴上发现的,这叫许多朝臣不仅心存怀疑何贵人是故意挑了这么个时机暴露,但不管如何,眼下众人还是乐呵呵地给晋元帝道了恭贺。
而昌平伯跟何氏此时更是挺直了腰板,脸上不禁笑开了花。
何贵人离复宠还远吗?
谁都知道,只要她诞下皇儿,莫不说原本的惠妃之位能恢复,便是连未来……都有可能变得大不一样。
事态发展到了这,便是连白果与卫良阴都双双无言,不过这事儿与他们也关系不大,左右昌平伯府的名声已经臭了,哪怕何贵人作为何氏的嫡姐在宫中混得再好,却也盖不过立功甚伟的卫家,想在欺负他们,也是没得可能的。
只当做看了一出宫廷斗争罢。
“只是可惜了静王殿下不曾参与今日的团圆宫宴。”除夕宴结束后,白果望着天边的月光,突然惦记起了突然消失京中的那人。
而这话也幸亏没叫卫良阴听到,不然这小子定会说,自家养的白菜还没叫猪拱了就已经学会偷偷给猪递叶子吃了。
而彼时,与京中正对立着的南方大帮内早已布满断肢残骸,血流遍地。
除夕夜,也是杀戮之夜,敌人防备心最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