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摄政王的崽(14)
地上吐了一地干巴巴的果皮,没一会儿,又多了一个果核。
楚昭游擦了擦手,盯着地上的果皮,有些心疼,其实也不是不能一起吃。
天色完全黑下,监督楚昭游的太监不知所踪,大概先跑去吃饭了。
楚昭游在想找什么借口出去时,外出办事的薛公公终于回来。
薛公公辗转打听,才寻到奉先殿来,看见他家陛下孤零零坐在地上,差点哭死。
“陛下!”薛公公连忙送上貂皮披风,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包热乎乎的糯米糕。
以前太后罚跪,薛公公不敢送吃的,可是这回陛下刚从宫外回来,饥寒交迫,他就是舍了这老命,也不能让陛下继续饿肚子。
楚昭游吃得想叫爷爷,考虑到他祖宗十八代的灵位正在面前摆着,忍住了没叫。
暂时还没有冷到要穿披风,但是下半身实在跪得有点乏了,楚昭游把披风叠成一个软垫子坐着,猛吃了几口,差点噎着之后,改成小口小口地吃着。
薛公公摸黑从供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一盏烛灯,用火折子点燃,屋里亮堂起来,十几个牌位的影子拉长倒映在蛛网攀乱的白墙上,仿佛一只只长角的黑色巨兽。
殿外突然想起一声啪嗒落锁的声音,楚昭游一惊,转身去看,方才监督他的太监吃完饭回来,把门锁了离开。
宫斗技能未免太过熟练。
楚昭游歇了出去的心思,看来不好好呆一晚上,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薛公公,朕今天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么?”
薛公公如何能妄议圣上,见楚昭游恳切地看着他,才挑了一处无伤大雅的来说。
“陛下平日里尊摄政王为皇叔,今日怎么不这么称呼?”难道真的要和摄政王分庭抗礼?
薛公公一头雾水,陛下的行为前后矛盾,他也不懂了。
“皇、皇叔?”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薛公公:“陛下委屈,老奴知道,但是摄政王是先皇在世时亲封的王爷,临终前特意赐国姓,掌一半虎符,意思是摄政王能管国事,也能管皇室家事。若是冒然改变称呼,引起王爷不满,吃苦的是陛下。”
楚昭游听得一愣一愣,“那他怎么还叫萧蘅?”
“确实叫了几天楚蘅,但先皇去世后,摄政王又做主改回来了。”
先皇脑子坏掉了吧?给萧蘅这么大权力?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先皇的牌位,究竟是有多信任才能这样对萧蘅?还特意赐国姓,萧蘅别他妈是先皇私生子吧?
他质疑着先皇,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你们不愧是父子,都让萧蘅耍得满地找头。”
楚昭游看牌位的目光顿时亲切了一点,就像遇见了另一个大傻子,并且产生出无耻的优越感。
你看,朕只是被压了一次,先皇可是给了半壁江山,不,整座江山,还附赠一个傻儿子。
这么一看,全是先皇的锅,没朕什么错。
他招招手,八卦地问薛公公:“摄政王和先皇长得像吗?”
薛公公满脸震惊,想不到陛下会问出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他连忙跪地,向着楚氏牌位猛磕头,惶恐道:“陛下年幼,先皇在天之灵莫要怪罪!”
楚昭游无语地看着一惊一乍的薛公公,朕和摄政王上|床了都没声张呢。
生怕楚昭游再说什么惊人之语,向来谨言慎行的薛公公不得不透露一些:“先皇最后那几年,重病缠身,太后母家势力极大,凌驾于皇权之上,当时陛下年纪不过十一二,记不得也正常。先皇怕陛下即位之后太后专政,遂排除万难,提拔摄政王。”
简而言之,先皇给太后树了一个强劲的政敌,萧蘅起初也万般艰难,殚精竭虑,谋篇布局,用了两年才把外戚势力从朝堂扫清,太后退居仁寿宫,但摄政王的权力也从此膨胀,比之太后更甚。
前有狼后有虎,只有小皇帝始终如一,傀儡本质就没变过。
楚昭游明白了,江山不是先皇白送,是萧蘅从太后手里自己抢来的,那这样看,人家也没什么错,凭自己本事弄来的权力,凭什么交出去?
他被太后罚跪,看刚才监督太监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不是第一次,如果现在是太后掌权,小傀儡会活得更加艰难。
摄政王野心归野心,却没有刁难过傀儡。
除了……唱戏。
原主喜好什么不好,偏偏杵摄政王逆鳞,他上辈子职业也是唱戏,天生和摄政王犯冲。
楚昭游叹了口气,无论从哪方面看,他和小黑都不可能是一对明君贤臣。
先皇当初那样布局,有想过萧蘅篡位的一天吗?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摄政王今年多大?”
薛公公:“二十七。”
二十七……楚昭游愤然扼腕,朕今年才十九。
差了八岁!八岁!
恰此时,摄政王从奉先殿路过,见里面烛火闪烁,脚步一顿:“里头是谁?”
钱世成撇撇嘴,还能有谁,皇帝呗。
“摄政王这个老狗逼!”奉先殿里,楚昭游没压住声囔了出来。
萧蘅:“……”
钱世成:“……”卧槽,小皇帝胆子见长啊。
第13章 第 13 章
楚昭游腹中空空,憋了一肚子气,他嫌坐着屁股疼,抓着身下的披风垫子,改成跪着。
一想到自己为什么坐不久的原因,楚昭游脸颊鼓起,看背影都气呼呼的。
奉先殿的外墙和门窗大多是雕花镂空,缝隙比脸还大,站在外面,能清楚看见里面的烛火和人影。
摄政王带的一队人大气不敢喘,纷纷低头降低存在感,第一次恨自己练武耳力太好,他们要是普通侍卫,听不见该多好。
所有人以为摄政王会大发雷霆,为小皇帝的细脖子捏一把汗。
然而摄政王的反应意外地平静:“是本王把他关在里面吗?”
钱世成:“当然不是。”
那他为什么突然骂本王?
还那么难听?
出了趟宫尽学些市井粗鄙之语!
摄政王两道浓黑的眉毛一拧,总觉得这小傀儡不仅嘴上骂人,心里也是一筐一筐的坏话。
他积攒的事务太多,都来不及找他算账,反倒被骂上了。
萧蘅气笑,目光在楚昭游的背影上流连了几下,忍住想进去恐吓一通的念头。
他今天发现自己很容易被楚昭游挑起情绪,这不是什么好事,理智告诉他要克制。
“停在这干什么?还不继续巡逻?”
见钱世成还愣着,萧蘅脸色不耐,“四个城门都守不好,宫里大大小小十二个门,你还想让人跑几次?”
萧蘅率先离开,钱世成一副苦瓜脸,谁知道对方是什么变|态,居然能打破京城的防御,等抓到了他一定要让他后悔来过世上。
“我让你查的江洋大盗,有眉目了么?”
楚昭游不肯说江洋大盗长什么样,但轻功好的贼人就那么几个,范围很容易缩小。
钱世成马上禀报:“各州登记在案的江洋大盗一共七十八名,其中三十人在逃,有十九人是采花贼,道上说最近在京城周边活动的,有七八个。”
萧蘅拧眉:“没了?”
钱世成:“呃……”这才过几个时辰啊,能找出这些线索不错了!
“从青壮年、阔绰、脑子不好使的人中先查。”萧蘅思索了下,迅速从楚昭游的话中找出关键点,交代钱世成。
摄政王一向对罪犯的性格刻画十分精准,刑部破案陷入困局时,侍郎常常提心吊胆也要来求助。
钱世成虽然不懂“脑子不好使”这一点怎么推断出来的,但听摄政王的不会出有错。
萧蘅又问:“去金水村搜破屋的人回来了没?”
他暂时脱不开身,没办法亲自去金水村看他醒来的那间破屋,只能派了速写画师和机灵的手下去找找线索,运回摄政王府。
“预计天明抵达。”
“嗯。”萧蘅略点了头,一阵风刮落了树梢的叶子,打着旋儿从脚边跑过,追着摄政王的脚步进了北门。
北门通在几米宽的城墙中,月光只能斜斜照进一半。
即将踏出皇宫之时,人影忽然顿住,半响,萧蘅嘱咐道:“通知各部,明日照常上朝。”
明天本是休沐日,但是摄政王三天没出现,开个朝会给这些大臣紧一紧神经也是必要的。
钱世成:“是,属下立刻派人通知。”
摄政王微微一抬下巴,狭长的凤眼漫不经心盯着钱世成。
钱世成心里一咯噔,摄政王这意思是他事情还没办到位?
怎么会?
他顺着摄政王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片……黑暗?他不期然想起那间四面漏风的大殿和跪在牌位前的人。
钱世成福至心灵:“臣马上通知陛下。”
萧蘅语气冷漠:“让他回去睡好了再去上朝,下次再敢在朝堂上打呼噜,本王捏断他的脖子。”
钱世成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着大步离开的摄政王,说这么凶,不就是让他放陛下回去睡觉?
奇怪,钱世成有个可怕的想法——他觉得摄政王被小傀儡骂了之后,有点幼稚,而且居然没对楚昭游发火。
摄政王说话比圣旨还好用,截胡太后当然不是问题。
楚昭游和薛公公顺利从奉先殿出来,对摄政王的要求心情复杂。
他想起月斥国的事,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薛公公:“奴才按照陛下的吩咐,找到陆将军的人,估摸这个时候,章太子已经入套了。”
“那就好。”他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特别小声地问,“朕是不是有个姨母?”
“什么?”薛公公耳背。
楚昭游提高了一点声音:“陆将军说,朕有个姨母。”
薛公公脸色微变,比楚昭游更谨慎地压低声音:“是有这么一个……但是陛下十岁之后,赵夫人就失踪了。”
楚昭游看薛公公的表情,觉得不止是没有联系这么简单,八成是恩断义绝的那种,他问:“为什么?”
“陛下小时亲近太后,不与姨母亲,赵夫人走了就没消息了。”
不与姨娘亲就走了?
“因为太后不是朕亲娘?”楚昭游挠了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