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82)
作者:非天夜翔
时间:2020-05-05 09:33:33
标签:强强
蓝沫回到房内不再吭声,拓跋锋把钱袋偷偷塞进窗格里,又拉过帘子掖好,小声道:“这够他们买好几头牛了。”
云起只越想越不对劲,道:“你到前院去看看,那牛还在不。”
拓跋锋蹙眉道:“你连自己兄弟也起疑心?”
云起催促道:“去就是。”
拓跋锋爬上院墙,俯身到前院遛了圈,回来后道:“不在。”
云起只觉蓝沫那表情煞是不正常,今日态度又变得太快,索性单手勾住屋檐一翻,上了房顶,朝远处眺望。
隔壁十丈外有另一户农家,云起又朝拓跋锋招手道:“你来看看。”
云起指那邻家牛棚,牛棚里养了两头牛,问:“左边那头,像张勤家的牛不?”
拓跋锋左看右看,满脑袋问号,任他武功再高,眼力再好,也看不出此牛是彼牛。端详半天后道:“我看不像。”
云起低声道:“我怎么看怎么像。”
拓跋锋漠然道:“别疑心生暗鬼。”
蓝沫仍不住朝后院窥探,此时不见了拓跋锋与云起,又仓皇推门出来,道:“徐大哥!拓跋大哥?!”
“在呢。”云起站在屋顶上,笑道:“塞边天气好,上房看看风景。”
蓝沫站在后院里,一脸迟疑,道:“下来成不?屋顶禁不住踏,前些日子才补过。”
云起道:“成,这就……”话未完,拓跋锋紧紧握着云起手腕,只握得他生疼。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举目眺望。
天如水洗过一般的蓝,绵云雪白,大漠千里,黄沙如画。
一望无际的远方,戈壁堆上有队官差蜿蜒而来。
领头之人农夫装束,骑马疾奔。
云起站在屋顶上,低头与院内蓝沫对视,蓝沫双眼中尽是怯意,哀求道:“大哥下来喝口水,风沙重。”
“成。”云起冷冷道:“这便下来。”
“你们要去哪——!别走啊!哎!”
官差破门而入,云起与拓跋锋闪身到了后院,为首之人吼道:“莫走了钦犯!”
数十骑兵马将张勤家团团围住。
“勤哥儿,出来说句话。”云起浑然不惧,以自己与拓跋锋的身手,这几十个菜鸟还留不住他俩。
拓跋锋双目赤红,抽出腰间绣春刀,拦在云起身前,显是动了杀念。
蓝沫大声尖叫,朝后院角落爬去,张勤躲在房中,并不答话。
“朝廷锦衣卫正使徐云起,反贼拓跋锋?”为首那捕快手里拿着张通缉令,对照二人面容,而后冷冷道:“跟本官走一趟。”
云起对那捕快视而不见,一手按着拓跋锋拔刀的手,上前两步,问道:“勤哥儿,你这是何苦来?”
张勤终于答道:“云起,我快有儿子了,不想让他跟我俩吃苦。”
云起静了片刻,隔着窗格与张勤对视,看到那双充满内疚与愤恨的眼,缓缓道:“也罢,我们走了。”
“一起上!给我拿下!”
拓跋锋与云起背靠背,绣春刀甩出一道闪亮的白光,蝉翼无声无息地在空中掠过,那率先扑上前的官差登时尸横就地!
血液喷得满院,蓝沫尖叫着逃进了房里。
“快走!”
云起一声冷喝,登时又有官差不要命地冲上来,拓跋锋一面左砍右劈,一脚踹开后院紧锁的木门,护着云起逃出院外。
张勤手中端着一把火铳,此刻终于破釜沉舟,扣动机括。
“轰”的一声巨响,铁丸将木窗炸为碎屑,拓跋锋色变,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云起仓皇转身,肩背被铁丸击中,登时口喷鲜血,扑倒下去。
“云起——!”拓跋锋疯狂地大吼。
“走!”云起咬牙道。
张勤瞬间放下火铳,再次填弹,奔出院内,举枪瞄准了拓跋锋。
拓跋锋抱起云起,顾不得再转头,只拼了命般跃上院墙,云起堪堪伸出一手,在墙顶捞到块石子,揉到指间。
云起目中满是遗憾与悲悯,与张勤对视,张勤闭上双眼,再发一弹。
云起深深吸了口气。
天地唰然远退,无数景物模糊不清,视野中唯剩一个黑黝黝的,半寸见方的小孔。
云起扣指一弹,石子嗖然飞出,无声无息地堵住了枪口。
火铳爆开,张勤发出痛苦的咆哮,一臂被炸得粉碎,朝后飞了出去。
拓跋锋跃下院墙,在茫茫大漠上拖出一道血迹,亡命飞奔,到得戈壁边缘,脚下便是黄浊的河水。
“跳,别怕。”云起带血手掌迷恋地摸了一把拓跋锋的脸,拓跋锋紧紧抱着云起,二人一同跃了下去,消失在滚滚河流中。
第37章 厚禄加封
云起在最开始时便犯了一个错误,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从这步盲棋演变为二人致命的麻烦,以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重伤逃亡的狼狈下场。
他日回想起,一切悲剧都源于最起初的这个错误。
这个错误就是:锦衣卫打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不知道,并非所有的牛都有奶。
朱漆剥落,字迹褪色,棕红三字刻于漆黑的石碑上。
“无定河”
云起背上的伤口被水冲刷得泛白,拓跋锋将他推了上岸,咳出数口沙水。
“云起!”拓跋锋将云起摇了摇,云起虚弱道:“找个地方,将……弹丸剜了……”
拓跋锋颤抖着将云起的肩伤挖开,小心地用绣春刀将铁丸挖了出来。
风沙起,老天爷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留在无定河边依旧不安全,拓跋锋吐了几口清水,将云起负在身上,野狼一般踉踉跄跄地走着。
狂风肆虐,卷着沙尘掩住了他的足迹,云起昏昏沉沉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连番逃亡,受伤,中毒,云起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再支撑不下去,几次一口气接不上,便要死了。
拓跋锋干涸的嘴唇龟裂,流出鲜血,却依旧茫然地走着。
“云起,不会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拓跋锋喃喃道。
“嗯。”云起答道。
他甚至忘记关心背上的云起是死是活,连日来的遭遇已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仅仅是盲目地走,不停地走,像是想走出风沙,找块岩石歇下,然而路过遮风点时却又看也不看一眼,继续走下去。
“要去哪……”
“不知道。”拓跋锋咬牙答道,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灰暗的沙暴中出现了一间小屋。
拓跋锋肩上抗着云起,从后墙外翻进,两人一同摔在地上,俱是昏死过去。
狗汪汪地在前院里叫嚣,屋内主人挑着一盏灯笼,见两个高大的小伙子满脸是沙,倒在自家院子里,当即吓得不轻,忙将二人拖进房内。
“是你?”
“这可怎了得,唉……给徐大人喝点水。”
拓跋锋朝云起嘴里灌了点水,云起猛地咳了起来,先前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脸浮起一阵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