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15)
只是赵澜万万不曾想到,韦国璞这般年纪竟对他有如此想法。这让赵澜事后自然又气又怒,原先他多少也是见韦国璞见识颇高,且为人行事有几分同他老师明德相像,再加在大顺之中,也想结交一位权重之人保他南赵之人。哪里想到,这韦国璞如此心思,如此折辱他。
一夜未睡好,赵澜先去见了赵斐同君王后,拜见之后见赵斐身子好了不少,心中安然几分。不过赵斐也不得多留,用完早餐便急匆匆去誊抄祥瑞去了。
君王后精力不济,多在房中休息。
只到了辰时左右,原在读书的赵澜听到一墙之隔的对面传来不少声响,顿时拧了拧眉,事后又听不少人员吵杂之声。
实在好奇,赵澜便出了门上了假山,却见对面院落人员陆陆续续,却是在将院落一应摆放之物尽数清空。
赵澜一时倒也不知如何心思,只才从假山之上一低头,便见赵玉正站于台阶之上瞧他。
“姊姊。”赵澜赶紧爬下假山,又掸了掸衣袍。
赵玉一身大顺女子打扮,因这几日多有人送来一些物件,她身上也就多了几分装扮。
赵玉摇了摇头,“莫要胡闹,下回再如此,我便告诉娘去。”
赵澜自然连连说不敢,这些时日君王后精力不济,赵澜实在不想去吵嚷她,让她忧虑。
“对面去了也好,咱们的身份本来同大顺权重之人来往过来,也颇为不合适。阿澜,你千万记住,这里咱们谁都不可以说实话,还有咱们便是有再恨的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也需忍着,然后告诉他,我们不恨他,我们愿意顺从他,知道吗?”
“姊姊。”赵澜呐呐唤了一声。
赵玉轻轻拍了拍赵澜的肩膀,这才同他开来些距离。这些话,赵玉自不敢大声说,谁晓得这里有多少人看着呢。
“阿澜也别怕,姊姊会保护爹娘也会保护你。”说罢,赵玉朝他安抚笑了笑,这才回房。
赵澜有些怔怔,不发一语。
下午时分,弘昌馆这儿再次传来几分热闹。宫中来了旨意,说是上皇恩典,念南赵之女赵玉德才兼备,又听闻容貌娇丽,是以特意下令入娇房宫。
第14章 二者不类
娇房宫中多粉黛,其中多少绝色并入其中,看似繁花似锦,莺歌燕舞,实则并非好去处,不过藏污纳垢之地罢了。若里头之人容貌实在出色,或是在上皇那儿特意点了名的,如此倒是能保全几分。
否则多少人进了那儿,不过也就是充作寻常歌姬罢了。且娇房宫中也分为内外二院,内院为上等乐人,居于其中吃穿用度稍稍好些。只若一生无有福分,却需长留其中,直至老死。
旨意既下,自然无有反悔可能。
待送旨意的宦官离去之后,晚归而来的赵斐知晓此事后,当即昏厥过去。如此好半天,这才在房中幽幽转醒。
“玉儿。”才醒,赵斐便涕泪横流,双手拉住赵玉,面色之上万分苦楚,“身为人君,我上不能保全社稷,又为人父,下不能保全儿女。我之一生,无用至极。”
君王后不忍赵斐如此模样,只得撇过头暗自垂泪。
赵玉同赵澜二人也是面色戚戚,眼眶微红。
四人宽慰几番,倒是赵玉最先止了哭声,反道:“爹,娘,此一去到也并非恶事,我等一行人均是亡国之后,如今爹虽然誊抄祥瑞,只凭此事,我等日后怕是仍旧未得善终。
那娇房宫虽非良善之地,女儿也会尽力保全自己。若能寻到合适之时机,女儿这一身清白身子倒也还可用。”
赵澜闻言,几乎错愕。
他姊姊原先是有几分男儿英气,不似寻常女子娇弱。可这性子也向来骄傲,自有君王公主的仪度,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斐这会儿哪里能听,恨不得立时死了。
“爹,女儿唯有离了这儿才能寻到机会,寻到一个能够保全我们之人。如若尽数困在这院落之人,我等才是待宰的幼兽。日后若有屠刀而至,不过引颈就戮罢了。”
赵斐老了,他也从未有过君王的气度,此刻已然悲痛不能言语。反倒君王后痛苦之后便抱住了赵玉,半晌,忍着凄楚道:“此去保全自身为上,若事有可为,我同你君父不必顾虑,万万保住澜儿。”
“女儿谨记,在此拜别爹娘。”赵玉行南赵公主之礼,之后似不忍在房中久留,也便离去了。
一夜难眠。
第二日,自有人来接赵玉离去。
赵斐二人不忍来送,只赵澜陪在赵玉身侧,又将她送入轿中。赵玉虽有几分倦怠,神色到也不差。
告别之后,轿子也就出了殿门之外。
一路而行,赵玉原也心思有几分漂浮,只等她终于回神却发现几分不妥。她似在轿中过了好些时间,若是去娇房宫也早该到了。惊觉不对,赵玉一下开了轿帘,入眼却见四周好些士兵,前头偶尔一排宫人低头缓缓而过。
“快下了帘子,此处大顺皇宫之中,不得失礼。”不过片刻,一年长些,随在轿子旁的宫人立刻压下了布帘,语气肃穆。
赵玉不敢再言,一瞬却心跳的厉害,手心尽数是汗水湿意。
大顺皇宫?她缘何来此?谁要见她!?
赵玉一瞬间脑中混乱不能思考,模模糊糊中便听外头有人说了声落轿,赵玉叫人扶着下轿子。之后,又有好些宫人略微朝她行礼,带她缓步走去。
甘泉宫。
周显正在批复奏折,他的权利欲跟掌控欲都十分厚重,这也导致了他每天注定有批复不完的奏折。
甘泉宫主殿之中略微有些丝凉,案桌之上又放置了几个食盒,若是开了便会发现,这是冰盒。食盒内层夹冰,中间放置水果,如此水果入口便十分清爽解热。
哒哒。
寇连进小心翼翼从外进入,回禀道:“上皇,那南赵之女赵姬到了。”
“哦。”周显瞧着看了一半奏折笑了声,打趣道:“你先在外头瞧了?长的如何?”
寇连进赔笑,“上皇玩笑臣下,这女眷众人对如今的臣下来说,并无多少艳色之分。不过非说评价之分,这南赵公主倒是少了些其她王公贵女的娇弱之色。”
“一个能披甲上城墙的公主,少些娇弱也是应当的。”
“是是。”寇连进连连符合。
只周显说完后却是不发一言,仍旧批复奏章。如此倒是叫寇连进迷糊了,不知晓上皇是何意。
现下日头可是上来了,那赵姬身着华服,虽在廊檐之下却也十分炎热。如此站在外头,怕是中了暑气。
终于,待周显伸手再拿奏章,发现原先搬来的奏折已然批复完了,这才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外头赵姬等了有近一个时辰了。”
“叫她进来吧。”
“是。”
一会儿功夫,赵玉便叫人扶着进入殿中拜见周显。一个时辰之下,她已然有些站立不稳,身上尽数是汗渍。到了里头,便是脚一软差点晕眩。
“上皇圣安,罪臣之女拜见上皇。”赵玉这会儿实际上有些头昏脑涨,不过硬撑着罢了。
周显似乎叹了口气,“你…原先璩承送来战报时提过你,南赵长公主,颇有才能。”
赵玉伏低身子,狠狠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从昏沉的思绪中找出几分清明,“罪女原先不知天命,懵懂不知,这才违抗圣命做出违逆大顺兵锋之事,现如今甚悔。”
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赵斐子嗣不丰,朕听过旁人评价过你同赵澜。昔日之人皆言,惜长公主非是男儿之身。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寇连进略微诧异看了周显一眼,随后又低头不语。
只他随在周显身侧也许久了,多少知道一些周显的性子。现下听他夸耀这南赵长公主,可实则到也未曾有多少欢喜之情。
赵玉战战兢兢不答。
正如赵澜不敢对《国史》有半分兴致,此刻赵玉自也不敢认下这才能,只表现出寻常女儿此刻害怕恐惧模样。
“下去吧。”周显忽仿若又意兴阑珊,随意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