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4)
他毕竟是我好友,我不想苛待他,可是我们之间有了错误的开端,我必须要狠狠斩断,不能给他留一分念想。
他兀自说话,好几次我都忍不住要与他谈论起来,但嘴皮碰了碰,也只是低下头默然不语。
这样过了几天,我每次看到他那酷似屈尧的眼都会摇摆不定。
终究只是相像罢了。
我狠下心,上朝愣是早了半个时辰去,自己等在宫门口,一开门我就进去,下了朝也离他远远的,走得飞快,他开始还追上我几回,到后来也就不追上来了,他上门来找我,我也借口说我有事,不见。
我躺在床榻上,没睡在原来的房间,原来的房屋我一躺下去就想起那火热羞耻的混乱,怎敢再睡?
明日是旬沐之日,只要关上府邸,冷个几天,他不过头脑一热,一定就会退缩的。
我这样想着,陷入沉睡……
一片朦胧虚幻中,我模模糊糊进了一家酒楼,那是我第一次去喝花酒的场景,我没有受到邀约,也不想喝酒,去那只是因为屈尧也在那,我来迟很多,京官跟街上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都划着拳,挥洒醉意。
谁设的宴我已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在酒席中看见埋头喝酒的屈尧,他搂着一个姑娘,过后又推开她,揉着头,跌跌撞撞进了一间房,我怀着隐秘的心思,跟着他进了房间。
屈尧听见声响,抬头看是我,他眼神迷蒙,笑问:“你怎么都来喝酒,不是喝不了吗?”
我一向以喝不了酒为借口推了许多酒宴,我支支吾吾,没说话。
他站起身来,差点摔了一跤,我连忙去拉住他,他顺势扶住我的腰,他身上的酒气好浓,熏得我也有些醉意。
他微微低下身子,将头靠在我肩上,嘴里呼出热气:“来找我的?”
我嗯了一声。
“找我干嘛?”
我磕磕绊绊,说出那句深藏在心里的话,他整个身子都一顿,侧过头舔我的耳朵,我仰起脖子,他便一路舔过,咬住我喉结,又吻过我下巴,叼住我的嘴唇。
“再说一遍……”
我心里喜不自胜,含糊着声音又说了一遍:“我心悦你……唔……”
我们两个撕咬着对方,你推我搡地到了床榻处,床沿磕了一下我的膝弯,我顺势躺下去,与他解着衣裳。
我与屈尧激烈吻着,身体都变得火热,他摸向我的胯骨,埋头舔吻我的脖颈
这是真的吗?他跟我是一样的吗?这会不会太浪荡了,初次表了心意就要做到这地步吗?
我兴奋地快要落下泪来,手哆哆嗦嗦地想要推拒,但是又控制不住去搂住他的脖颈,要吻他。
我太喜欢他了。
“小团……”他嘴里喃喃道。
我如坠冰窖,身上的热度一下就消了,我打了个激灵,不再动弹。
屈尧还疑惑我怎么不动,只握着自己的昂扬,在我身上四处蹭,我不配合,他便埋怨地顶了我一下。
我努力勾着嘴角,强颜欢笑问他:“小……团是谁?”
“是你。”
“我是谁?”
他不说话,过了会又念着小团,朝我扑过来,伸进里衣,摸上我的胸前。
“硬的……怎么是硬的……”
我身体抖得厉害,原来他将我认作了女子……我感觉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也不知道是该打他一拳,去打醒他,还是就这样离开……
也不知是哪位女子,能得他青睐。
我脑中嗡嗡作响,挣开手,整理自己的衣物,他又过来撕扯,我只好按住他的手,说:“我去给你找小团。”
他没再阻止,只是疑惑地看着我,我穿好衣物,也替他理好仪表,然后走出门,头也不回地出了醉万楼。
我抹开脸上的一片湿润。
找小团……你自己找去吧!
第4章 往事如烟
自他将我认作他人那夜以来,我虽快步离去,走得洒脱,但仍惴惴不安,不过他好像忘了发生了什么。我躲避他所有向我望过来的眼神,又听说他在打听那日宴会有哪些人来,我担惊受怕,既想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又不敢让他知道。
他是坦坦荡荡的正途人,我怎可拉他一起沾污泥,我和他的差距在我眼前一直晃,一日比一日清晰,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我只是个毫无权势的小官。
那日我怎么,怎么就自作多情,怎么就去找他了呢!
可那当真是我自作多情吗,他看我的眼神以及待我的举止真的没有那个意味吗?
我越想越乱,越乱就越躲,越躲又越想。
这样的心思实在是折磨我,我一定要丢了这等心思,一定要。这样不远不近像什么话,我怎可耽误他,又怎能让自己沦陷,不如将他推得更远。
一日我谏言时,他突然站出来反对我,我没有了以前的谦和,直接就讽刺他,他一脸震惊,看到他惨白又愤怒的神色,我有种快意,但又马上后悔了,紧接而来的,就是心痛与自责。
这又是何必……他只是对我无意,他不过是另有所爱,那又有何错?我又为何待他这样。
可下次就是他来骂我了,我也不甘示弱,与他对吵起来,不过一月,我们在朝堂上就大吵过十几回。
闹成这般僵硬的局面是我没想到的,这比以前更让人心痛,我一点都不想这样与他争吵,可是我当真难以承受那一日他错认我的难堪与羞辱,我是气的,更是悔的,我就不应该去表意,若是不表意,我也不会与他闹成这样。
在我和他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些许原州灾民一路颠簸,逃进上京,我才知去年的河堤未修,灾款未到,绝了收成,州官怕东窗事发,索性拒了调配,原州城内锁城自封,没有吃食,他们便易子而食,还有‘菜人’一说……
我听得浑身冷汗,这实在是惨无人寰……
我偷查这原州贪污案,数十官员被牵扯,又往上查出不少高官,关系网太广,我去请教了我的老师。老师听了之后,叹了口气,良久才说:“你想做,就去做吧。”
我当然想做,我做官便是为了求公道,百姓不能白死,也不能含冤,我上交了一份名单给圣上,但我怕牵连老师,只是扯了几个不大不小,但在其中却相当重要的枢纽官职。
要是他圣明,或许会为百姓主持公道,若是昏庸,那便也无能为力了。我一人之力,埋伏不过一年,只能查,不能做,交上名单,也是让我心有安定,至于生死,我倒不是很在乎,只是不能为老师送终了……
这事最后由屈尧去办,他背靠大势,毫无顾忌,又雷厉风行,做得极好,这一举,我不知挡了多少人的道,他也招了不知多少人的恨,但死的不过是腐败的大树中啃食的蝼蚁而已。
他们说我犯了大错,让他们不知损了多少钱财,我跪地说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求了一项功名,还请恕罪,他们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震震屈太傅,便以我为靶子,推我去陷害屈尧。
我和老师跪在地上,身旁奴仆踩着我的手,反复碾压。我埋头不语,一穿紫色官服的人直接踩着我的头,重重踩向地面,额头磕在粗糙的地面,磨出血来,我疼得沁出泪意。
“你的头硬,能抗得住这脚,不知你老师的,抗不抗得住刀?”
“程大人,不要为了你那点名誉,又害了宋大人一道。”
我咽了咽口水,“小人……知道了。”
那人松开脚,说:“哈,这不就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在朝堂上给你使绊子的人,除了也是痛快。”
我抬起头,笑说:“是啊,痛快。”
我在朝堂上义正言辞,说屈尧与原州贪污案有关,也是其中之一,我将‘搜’出来的信呈与陛下看。
那封信不是写的屈尧,而是朝堂上不少高官的贪污罪状,上面条条框框列了无数,圣上看了便知道是何用意,他可以借口说我是诬陷,推我出去做了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