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静贵妃心惊肉跳,可陛下字里行间又承认了父亲对他的重要性,虽说陛下如今接了雅妃回宫,但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责备自己。
静贵妃眼眸流转,娇嗔道:“臣妾知错,臣妾觉得您不喜欢雅妃,而陛下不喜欢的人,臣妾也不喜欢,故而想替陛下除去这个障碍,陛下可是觉得臣妾逾越了?臣妾知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若不喜欢雅妃,大可让他在庄园自生自灭。”平澜帝垂眸,冷冷看着怀中的女人,“静儿,朕从前喜欢你的聪明,可如今却觉得太聪明也不是好事,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该懂,朕要保的人,你不该动,大理寺卿从龙有功,可即便再大的功劳,他也是朕的臣子。”
静贵妃的身体逐渐生硬,强烈的危机感让她不由得紧张,说话也有些哆嗦:“陛下,臣妾,臣妾……”
“静儿可曾听过?”平澜帝俯身,跟女人鼻尖抵着鼻尖,亲昵非常,“棋子用完了,当弃则弃。”他的手抚上女人白皙的脖颈,静贵妃爱他非常,被一挑逗就脸红心跳,还以为平澜帝不生气了,娇|喘一声脖颈后仰,该是活色生香的场面,却听到“咔”一声,是人骨碎裂的响动。
玉臂下垂砸在光洁华贵的地面上,静贵妃瞪大眼睛,已经没了生息。
离得最近的侍女直接被吓晕过去。
平澜帝恢复漠然,他是森冷雾霭中被水汽浸透的岩石,片刻的旖旎都是假象,骨子里都震响着“铮铮”杀伐之意。
平澜帝起身,将静贵妃随手往地上一扔,尸体砸在地上的声响很沉闷。
他拖着宽大的袍摆行走了两步,忽然问道:“金武卫何在?”
殿门被“哐啷”推开,金武卫严正以待。
外面夜色浓郁,好似能将人一口吞没。
平澜帝的心腹太监走上前,瞥见了静贵妃的尸身,并无任何惊讶,“陛下,都准备好了。”
“嗯。”平澜帝显得兴致缺缺,“传旨,静贵妃顽疾暴毙,侍奉宫女全部陪葬,封锁春恩殿。”
“奴才遵旨!”
“还有。”平澜帝眼底的墨色彻底铺开,“大理寺卿朱无铮,教女无方,藐视皇恩,其子当街纵马伤民,之前水患他贪污多少来着?”
心腹太监忙道:“白银一百二十万两。”
字字句句全是问责,江昼吟心想绞杀大理寺卿的局,平澜帝怕是筹谋良久。
平澜帝往外走,“抄家,诛九族!”
“是!”
心腹太监看着平澜帝的背影,眼底有深深的恐惧,静贵妃以为自己距离后位不过一步之遥,却忘了她的荣宠不是娘家人说了算的,是陛下说了算,而当她的母族可以左右陛下意见的时候,便万万留不得。
平澜帝独自一人上了琼玉楼,从这里能俯瞰整个京都。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夜风拂过他的发,旒珠后,是森冷坚毅的眸子。
至今所走的每一步,平澜帝都不后悔。
他母亲虽为胡兰美人,可外邦之子遭皇室忌惮,母妃被人害死后,平澜帝一度被宫人欺负,差点儿病死在冬夜。然后一个孩子路过,生的粉雕玉琢,看到了也是孩子的平澜帝,亲自找人来救,如此,他才被父皇重视,渐渐活得有个人样。
帝位之争凶险异常,而平澜帝所走的,从来都是一条泯灭心性之道。
他杀兄弟,灭宗族,平叛乱,拓疆土,哪一步不是踩在钢绳上?
平澜帝垂眸,脚下巍峨壮丽的宫殿映在他瞳孔中却是吞噬一切的汹涌火焰。
平澜帝很清楚他要成为怎样的人——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夙愿即将达成,平澜帝又觉得无趣。
他站了一会儿,摆驾岚笙殿。
江昼吟望着平澜帝的背影,不由得浅浅吸了口气,没哪个倒霉蛋接了攻略这位的任务吧?被男主角一见钟情,作死作活也能宠冠六宫那是小说剧本,平澜帝明显不在其中,怎么看都是个起点男主。
小洲都要睡了,听到了帝王仪仗来此的动静。
秋期也忌惮这个人皇,担心被看出端倪,带着林邡撤出大殿。
林邡不知为何哆哆嗦嗦,看到江昼吟回来后将他拉至一旁,“大佬!我们啥时候走啊?”
江昼吟诧异:“你慌什么?”
林邡四下扫了一圈,只觉得阴风阵阵,压低嗓音:“老六快让吓死了!它在这里感应到了不下十个遗留磁场,都是任务失败能量反噬后被炸死的,其中有一个系统留下遗言,清一色的‘快跑快跑快跑’,刚才占据我的数据面板,鲜红鲜红的字,密密麻麻,给我整尿了都要!”
江昼吟挑眉,“还真有人接了攻略平澜帝的任务?”
林邡:“……”
江昼吟提醒,“我不用看都知道平澜帝身上积分炸裂,但是你别乱舔,此人不被攻略。”
林邡差不多要把脑花摇散:“不不不!我绝对不舔!”
小洲没什么力气,吞噬花已经结苞,这让小洲瞧着异常虚弱。
“你很好,朕便不叫太医前来诊断了。”平澜帝站在床边,忽然说了一句。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角落的两颗夜明珠,跟清冷照进来的月色。
小洲应道:“嗯。”
“起来吧,陪朕说说话。”
小洲掀开被子,刚要挣扎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就落在身上,他被平澜帝抱起,径直去了窗边的软榻。
虽入春日,但夜晚霜寒露重。
平澜帝推开窗,此刻雾霾消散,月明如水,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小洲也喜欢,他看得入神,忽然听平澜帝问道:“怨朕吗?”
小洲愕然,随即笑道:“天恩浩荡,臣无从可怨。”
平澜帝让小洲坐在榻上,自己则站着,“朕顺了静贵妃的意思,送你出宫,强行纳你为妃,断你仕途,可施小洲,朕为君。”
最后这三个字包含太多意思,小洲不能品味全部。
“陛下在我这里,不好。”
“哪里不好?”
“静贵妃会不高兴。”
“静贵妃?”平澜帝挑眉,“暴毙了。”
小洲猛地看来,眼底还有惊骇,怎么可能?!皇宫内的暴毙,早已成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掌权者欺压,一个不慎弄死了,都说暴毙,可那是静贵妃!小洲亲眼看着平澜帝拥她入怀,携其赴宴,为了逗她开心,让人不远万里弄来稀世珍宝,如今静贵妃死了,平澜帝却十分冷静,莫非……
小洲脊背发冷。
眼睛被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平澜帝噙着几分笑,又似感叹,“小洲,朕以为你玲珑剔透,怎么也会相信朕喜欢一个女人?”
小洲蓦然想起离宫时匆匆跟父亲见了一面,父亲说大理寺卿最近权势滔天,有些得意忘形,众人都觉得那是平澜帝宠爱静贵妃所致,却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在谋划吗?
“陛下若是不喜欢……何苦找寻这些跟静贵妃相似的人养在宫中?”小洲问出心中疑惑。
平澜帝在床榻前旁坐下,卸去些许威压,神色认真:“你为什么觉得是因为你跟静贵妃长得像,朕才纳你入宫,而非朕一开始看上的就是你?”
小洲像是在听鬼故事。
“朕逗你的。”平澜帝收敛气息,“朕从来都不喜欢静贵妃。”
小洲垂下眼帘,“陛下天命所归,自然不会被女儿情长所左右。”
“说得好,天命所归。”平澜帝缓缓起身,像是整个大地都跟着轰轰震动,“无双谋士谢应已死,方休客东渡,武安侯年迈,袁鹰坟已成拱,西方四十二部归顺,如今当世英雄,尉迟冲,林尚元,王彩之薛浩等等皆入朕的麾下,还从来没人能像朕这般,天命所归!”
他捏住小洲的下巴,一字一句:“所以朕行至今日,就是因为不爱任何人。”
小洲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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