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对着他深情凝望的目光,突然有些害羞地挠挠脸,心想自己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千千万万的人类,居然是自己穿越成功,来到这个世界,与眼前这个大帅哥相遇。
而莫翛然,就是那勇士迎娶公主时,必须屠杀的恶龙吧。
经过一番叙述,傅希言已经完完全全将莫翛然和自己分割开来。横亘在眼前的,并不是父子这个伦理话题,而是你死我活的博弈。
“我母亲留书里提到,她怀疑莫翛然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才急于寻找,甚至制造身体。我猜测,他的灵魂不是与每一具身体都能匹配,不然以莫翛然的个性,绝不会容忍自己在一具相貌平平的身体里待这么久。”
金色面具掀开的一刹那,傅希言对天下第一美男这六个子都要重新定义了。
“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不是傅希言自恋,而是莫翛然三番五次靠近,屡次施恩,花费的心血不可小觑。他说过,投入越大,就越难放弃。
裴元瑾说:“经此一役,莫翛然灵魂受创,短期之内很难兴风作浪。”
傅希言说:“身体受伤可以养伤,灵魂受创要怎么弥补?”
裴元瑾皱眉。
储仙宫也有对灵魂的研究,但仅限于武道上,对修复这件事,却是从未考虑过。
傅希言说:“我在想。莫翛然能够灵魂出窍,借尸还魂,对灵魂的研究一定异于常人。饕餮蛊吞噬真气之后,能够把一部分真气吐出来,那它吞噬灵魂之后呢,能不能吐出来?吐出来的,能不能修复受创的灵魂?”
他每说一句,裴元瑾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不是因为他说得不对,而是因为他说得太对了。莫翛然在天地鉴平静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是洗心革面,那么,这些年他做了什么?
裴元瑾突然望向傅希言,正好傅希言也看过来,两人不发一言,却立马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都是一个意思——走过留痕,莫翛然在天池边住了这么久,不可能一根毫毛都没留下。
他们在华蓥山上住的是师落英留下的小木屋,就在莫翛然庄园的隔壁。
从木屋出来,不过几步,就到了庄园门口,傅希言叩门。
门内无人应声。
这也在预料之中。据说这座庄园本来是拿来当婚房的,只是莫翛然常年在外,很少住,而师落英则坚持住在小木屋里,所以庄园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的。
傅希言将手放在门上,用驱物术将门闩挪开,随即就听到一阵连续的爆破声从庄园内部响起!
傅希言慌忙推开门,就见庄园上方烟雾缭绕,爆破就在里面。
裴元瑾将他拉到自己身后,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前面堂屋还好,后面的一座两层小楼已经完全坍塌成废墟,因为是木质结构,火还在烧。裴元瑾用真气扑面,可小楼付之一炬,没剩下什么了。
傅希言气得胖脸都抖出波浪线了:“我,早知道我就翻墙进来了。”
裴元瑾说:“一样的。他既然不想让人看到,必然准备了万全之策。”
傅希言说:“这楼里会藏着什么秘密呢?”一想到曾经有个莫翛然的大秘密放在眼前,自己却失之交臂,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裴元瑾说:“或许什么都没有。”
“啊?”
“就是为了让我们难受。”
难受得开始在废墟堆里捡垃圾的傅希言:“……”
附近的天地鉴门客闻讯赶来,听说莫翛然在庄园里埋了大量响雷弹,不由一阵后怕。在场诸人中,也不是没人动过歪脑筋,只是碍于新任鉴主还在山上,不好付诸于行动,没想到因此竟然避过一桩祸事。
傅希言驱散了众人,与裴元瑾手拉手回了小木屋。
“有人想让我们不开心,那我们就说点开心的吧。”
傅希言说:“我的真元里有只饕餮蛊,但饕餮蛊里有一道地鉴。”他也不知道地鉴该用哪个量词,但天鉴好似是一道光,他便用一道形容了。
裴元瑾微微扬眉,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你得到了天地鉴?”
要知道,师一鸣虽然是天地鉴主,但身上也只有天鉴。地鉴留给了他的女儿,但仅仅作为收藏,并未真正收服过。师一鸣与裴雄极印证武功时,不止一次的惋惜,他浸淫天鉴功法数十年,始终不能完全参透,其中差的,或许就是地鉴里的信息。
天地鉴来历成谜,师一鸣与裴雄极都推测或与上古飞升的仙人有关,里面记载的,可能是飞升的真正秘密。
傅希言若能凑齐天地鉴,也许就能解开这个奥秘。
傅希言心里也很欢喜。
这两天他研究过脑袋里天鉴,功法上都是自己认识的字!就是组合起来有些晦涩,而且第一遍看和第二遍看会有所不同,他还没有摸清楚规律,不敢随意尝试,不过,可以记下来和裴元瑾一起参详。
裴元瑾乐意之至。
天地鉴与储仙宫共同研究早有先例。裴元瑾修炼的《圣燚功》是裴雄极改进版,其中参照了不少天鉴功法的思路。
天鉴有了,地鉴也要跟上。
傅希言提起师一鸣之前说过的剖腹产手术,毕竟是莫翛然留在体内的东西,他自然想要尽快拿出来,只是……
“我想去江城。”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宋旗云死之前曾经去过江城,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始终让自己心有不安。二来,他看到母亲留书之后,还没有机会和傅辅面谈。不管傅辅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养育这么多年,自己都有义务告知真相。
裴元瑾猜到了他的想法,将他拥入怀中:“好。姨娘正在江城提亲,顺利的话,走的时候,你便是储仙宫真正的少夫人了。”
傅希言抬起头,啧啧出声:“真是便宜你了。”
裴元瑾:“……”
傅希言说:“而且,我想在江城做手术。”
裴元瑾说:“为何?”
在他看来,饕餮蛊这样的祸害,自然是越早杀死越安心。
傅希言抱着他,开始胡说八道:“根据我前世的经验,进产房的时候最好有娘家人陪着,不然在保大保小的问题上,很容易出现分歧。”
“保大保小?”
“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你要保我还是保孩子?”傅希言说到这里,自己绷不住先笑了。
然而裴元瑾一本正经地问:“我们还没成亲,孩子是谁的?”
……
傅希言沉吟:“有感而孕?”
……
有感而孕威力无穷,使裴元瑾有感而发,让傅希言好好感受了一番洞房花烛夜的前奏,直到晚餐的烛光熄灭。
*
去江城,走水路更加稳当,但傅希言当初在南虞的船上频频遭遇意外,对坐船这件事已然产生了心里阴影,原本是抗拒的,可裴元瑾坚持,两人便辞别天地鉴门客,在离华蓥山最近的长江渡口上了一艘客船,重新当起了游客。
小樟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景罗留在涞滩镇,帮朝云收拾诡影组织的残局,另一路充当傅希言、裴元瑾的随从,前往江城。
傅希言从上船的那一刻起,已经做好了遭逢意外的准备,然而,万万没想到……意外竟然来自内部!
傅希言从水里露出脑袋,眼睁睁地看着客船越行越远,裴元瑾站在船尾朝自己招手……
无情丈夫竟然抛弃夫人,独自乘船离去——这是何其惨不忍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画面!
傅希言吭哧吭哧地摆臂,双腿一蹬,就将自己推出数丈,一路追到船尾。
裴元瑾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努力。”
傅希言为了不让自己的掉队,不得不一边蹬腿一边问:“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裴元瑾说:“你说你前世是溺亡的。”
傅希言不可置信地问:“你希望我重蹈覆辙?”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或者应该说,白了他一眼,总之表情不太愉悦:“避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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