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归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冷汗,道:“我当然怕,不过我仔细想过了。像岑默这种人,肯定是软硬不吃。我不过烂命一条,他若真想要,我怎么讨好他都没用。他若不想要,我就更没必要对他唯唯诺诺的了。”
【有道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满月问。
“跟他耗。”叶云归道:“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把他关上一个月,大不了我就当捉了他来是解闷儿的。”到时候,若真能顺利招揽了岑默算是赚到的,若是不能他也不吃亏。
满月:……
小归真会玩儿。
经过这一次,叶云归慢慢掌握了满月下毒后的副作用规律。
一旦岑默动武、逃跑引发药性,那么在岑默恢复后,他便会有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浑身瘫软。
这效果对他来说,还算能接受。
虽然招揽岑默的进展并不顺利,但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叶云归反倒没那么怕对方了。
有了满月这张王牌,哪怕岑默有再大的本事,他也完全不必担心。
不过后头的几日他也没闲着,每天的一日三餐,他都会打开盖子趴在坑口和岑默聊几句。
大部分时候,是他报菜名,岑默冲他翻白眼。
“今天的午饭有糖醋鱼,你也不爱吃鱼吗?”叶云归趴在坑口问道。
岑默坐在坑里,头都懒得抬一下。
“岑大侠,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都饿了三天了,我闻着你连夜壶和恭桶都没用过,可见你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叶云归好言相劝,“吃点吧,你只要点个头,我就用篮子把饭菜酒水给你放下去。”
岑默仰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寒意。
可惜如今隔着个大坑,叶云归已经不怎么怕他了。
“不吃算了,你别瞪我啊。”叶云归没盖木板,而后将饭桌搬到了坑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顿饭。
【小归,岑默的肚子叫了。】
“你偷听人家肚子叫,不违规?”
【我只是提醒你,他现在应该有点后悔没把你毒成傻子。】
“现在后悔可晚了,他要是聪明的话,还不如尽早低头。”叶云归一边品着茶一边道:“我都没朝他提要求,只说他想要什么开口,他倒好,还挺倔。”
【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刺客。】
“那我不也是有头有脸的前太子吗?谁比谁高贵?”
叶云归喝完了茶,便将大坑的盖子盖上了。
近日天气一直有些阴沉,这日傍晚用过晚饭后,外头便下起了雨。
院子里的菜园子刚种了菜,经不得雨水直接淋,他们便取了些干草来盖在了上头。
“殿下,岑默如何了?”李兆朝叶云归问道。
“嘘,小点声。”叶云归朝他比了个手势,而后低声道:“不肯理我,三天水米未进。”
李兆和常东亭对视了一眼,心道他们殿下这癔症看来是没见好。
“殿下,如今眼看这雨就要下大了,咱们挖的那个坑那么深,会返潮积水吧?”李兆道。
“对啊,那坑本来就不怎么干燥,若是返了潮,会不会塌啊?”常东亭也附和道。
叶云归经他们这么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问题给忽略了。
“说得是,我得把他弄上来。”叶云归道。
“要不我去隔壁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李兆忙问。
“不可。”叶云归四处看了看,低声道:“忘了我跟你们说的了吗?此事不可声张。万一有人监视着咱们这院子,发现有间空屋子住了人,肯定要派人来探查。我好不容易把人捉住,怎么说也得让他住上个把月。而且我不想让你们见到他,最后万一招揽不成,平白让你们搭进去性命。”
李兆和常东亭又对视了一眼,心中又是温暖又是难过。
看来他们殿下这癔症,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你们今日都离我屋子远点,也别让墩子和小羊靠近,我把人弄上来。”叶云归说着便转身回了屋。
他锁好门之后,便去打开了木板。
坑内,岑默正面色铁青地坐在木桶上。
“你在方便啊?打扰了。”叶云归说着就要把盖子合上。
却闻岑默冷声道:“我要沐浴。”
“啊?”叶云归一怔,“弄身上了?”
岑默豁得站起身,强忍着怒气道:“我-要-沐-浴!”
叶云归这才看清,岑默坐在木桶上并非是在方便,而是因为坑内真的返潮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坑里待了这么久,身上肯定早已被潮气浸透了。
“满月,没想到这岑默不馋吃的,竟是个爱干净之人。”叶云归朝满月道:“早知如此,第一天就该往这坑里泼点脏东西,或者直接让你给他下点巴豆。”
满月:……
幸好这话坑里的岑默听不到。
“岑大侠,你等我一会儿,我让人帮你准备热水。”叶云归忙将盖子又盖好,去吩咐了墩子几句。不多时,墩子便跑来知会他说热水烧好了。
叶云归不大放心,怕他们出来撞上岑默,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不必伺候。
待一切准备就绪,叶云归才重新打开木板,在坑内放了把梯子。
“岑大侠,上来吧。”叶云归道。
岑默一脸杀气,却奈何不得他,只能忍气吞声地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看得出坑里是真的潮,岑默浑身上下都湿乎乎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般。但尽管如此狼狈,也掩不住他一身的英武和凌厉。
第一次如此正面的在地面上直面岑默,叶云归发觉对方身量比他高了足有半个头。单单是站在对方面前,那股压迫感都令他有些犯怵。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叶云归主动揶揄道:“岑大侠武功高强,这还是第一次爬梯子吧?”
岑默没理他,但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要将人碎尸万段的冷厉。
【小归,你不该调皮,这会让他很生气。】
“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我现在揶揄他几句没关系,只要别太过分,后头对他体贴一点,他就会把我的恶劣都忘掉。”叶云归道。
【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满月问。
叶云归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掩下去了。
“我的衣服你穿可能有点小,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叶云归拿着给他换洗的干净衣服,带着他离开屋子,去了浴房。
好在去浴房不需要经过墩子和小羊的门口,只是要经过李兆和常东亭的门外。
但叶云归并未隐瞒二人,所以也不怕他们瞧见什么,只要二人别出门撞上就行。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李兆和常东亭正趴在门缝上往外偷看。
方才叶云归吩咐墩子他们不要伺候的时候,被两人听到了,他们便猜测这要沐浴的人,应该不是他们殿下,而是殿下臆想出来的“岑默”。
两人想看看,殿下是如何和自己臆想出来的刺客相处的。
是牵着根绳子拽着,还是怎么着?
直到叶云归带着岑默经过两人门口……
岑默像是觉察到了什么,骤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李兆和常东亭吓了一跳,隔着门板都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好在叶云归反应极快,他一手攥住岑默手腕,半拖半拽地将人拉着朝浴房走去。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古怪。
“你方才看见了吗?”李兆问。
“看见了。”常东亭道。
“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一样吗?”李兆现在怀疑自己得了癔症。
“应该一样吧……我看到殿下拉着一个男人,进了浴房。”常东亭小声道。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神情比刚才更古怪了。
第5章
原本到了三月中下旬,京郊的气温已经很暖了。
但遇到雨天,便又多了几分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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