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昭觉得自己当真点背,不过是与顾琰心平气和地说话,结果顾琰一边恶心地想要抱他,另一边又发疯地将簪子刺进了他的手腕里。
他拔出簪子,面无表情地向顾琰飞掷而去,簪尾划破顾琰的脸颊,钉进了顾琰身侧的树干间。
宁元昭低头,看了眼手腕流出的鲜红血液,问:“你下毒了吗?在簪子上。”
“怎么可能呢,哥哥。”顾琰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只是觉得,哥哥手腕上的牙印,很碍眼罢了。”
顾琰低低地笑了声,“我上次就告诫过哥哥了,要多些警惕。哥哥没听我的话,果然又受伤了……算不算得上咎由自取?”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宁元昭看到了小柴火的身影。
“元昭哥哥,有人催我了,我该走了。”顾琰拔下簪子,走近宁元昭,似叹非叹地说,“对了,我忘记了件事——顾琰应当提前恭贺哥哥……新婚快乐。”
说罢,顾琰走了,彻底离开了云空寺。
宁元昭下意识扶住身侧的梨花树,以缓解脑中忽如其来的眩晕。
宁亦舟不知何时来了,见他受伤,急切地喊:“主子,怎么受伤了?我方才好像看见七皇子的车架了,是七皇子做的吗?他怎么能把你伤了?快,走,回屋,我替你上药包扎。”
宁元昭嗯了声。
是啊。
顾琰怎么能把他伤了……就连顾琰自己都嘲讽他不警惕……
然而就在方才,顾琰朝他抱过来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好的缘故,簪子折出来的光竟射到了他眼中,很痛,就像被簪子狠厉地刺中了一样。
他变得恍惚,簪子才有机会伤了他。
同样很痛……像盐水撒在伤口上,比他想象中更痛,不知是不是他没防备的缘故。
同一瞬间,他脑中混沌不堪的画面忽然清楚了起来。
——那曾刺破他眉宇,让鲜血流落浸透他眼睛的人,正是顾琰啊……而那刺伤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根簪子啊……
可为什么,他现如今才想起来?
他还有别的,未曾想起的记忆么……
-
这天之后,宁元昭连续几夜都做了噩梦,有关前世的噩梦,有关顾琰的噩梦。
小金子许是感知到了他过差的精神,竟也变得恹恹起来,宁元昭喂了许多天血才将它重新养好。ȻH
但做再多梦,他都未能想起缺失的记忆来。
是的,他猜自己缺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
他还有个更可怕的猜测,是顾琰同他一样,多了前世的记忆。奈何顾琰已离开京都,他再如何猜测亦无法确切证实,只能以此为预想,做好所有可能来临的周全准备。
关于顾琰所提及的荣妃之死,他并未去过问宁秋水。宁秋水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不仅身体难受,精神上也总是累。宁元昭不愿为此事让她心烦,就算真地要问,他也想等到宁秋水月子之后。
至于银竹,在他回府后的某天独自找了他,说想要去外游历,他同意了。
他们皆未提及“银竹是顾琰的眼线”一事,虽然他们都已心知肚明。宁元昭想,就算挑明,他的决定同样是将银竹放走,从此再不入宣正侯府。
大同小异。
无论如何,随着顾琰的离开,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一月末,顾琰到达丹泊县。
二月中下旬,宁元昭陪伴着顾景懿度过了又一次蛊毒的反噬。这次蛊毒的发作,来的比之前晚些,不知是不是宁元昭常常陪伴的缘故。
顾景懿换了只更大些的角先生,宁元昭一如之前,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奇怪的是,纵使他已有过经历并做好准备,却比先前更要崩溃。
是顾景懿的原因。
这位公主诵经念佛太多天,一朝再见,竟隐隐变得比之前更不可捉摸,连折磨人的手段都恐怖地进步了太多,颇有一种老练之意。
二月末,慕容晃在慕容家的周转之下,终于结束长达三月多的关押,离开刑牢回到家中。
三月中旬,派去丹泊的大夫研制出治疫之方,颇有成效,传信京中,龙颜大悦。
又过两日,熙成帝以冲喜为名,为顾景懿与宁元昭重拟婚期吉日,最终定于三月二十八。
三月二十八日。
宸月公主如期大婚。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本来以为能写到掉马的,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只写到结婚,诚挚地向大家道歉(鞠躬)
熬到现在其实精神有点不好,再写的话可能会有些赶,写不明白我想要的感觉,所以要到下一章才能掉马了,希望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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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同日凌晨, 户部尚书府。
慕容晃屋中,酒气冲天。
“三少爷,我知晓你心情不好……”说话之人是薛俊庸,“可你这般喝酒, 实在伤身, 纵使现已开春, 也免不得头痛难忍, 受凉咳嗽啊。”
说着, 薛俊庸悄悄踢开了滚到脚边的空酒坛子。他知道, 自刑牢出来后,慕容晃的身子垮了大半,就连同女人欢好都体弱到难以做到,失落暴躁些也是正常。
“伤身?伤身……好啊, 好啊!如今一点酒也能伤了我的身……”慕容晃喃喃自语着, 猛地掷碎了手上的酒坛,酒液四溅,将薛俊庸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宁元昭和那贱人……我怎会到现在的地步!”
薛俊庸缓了缓, 大着胆子低声道:“事情既已过去, 三少爷就不必再想了……再者说, 那事与公主殿下有何干系?若不是你识人不清, 听信他人之言,又绑了宁元昭的侍女……”
“连你也敢教训我?”慕容晃一把抓住薛俊庸的领子, 沉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般懦弱笨嘴之人, 都能将批我之语说得头头是道, 想来平日里听了不少吧!”
薛俊庸低着头, 不敢去看慕容晃的神情,手指则在袖间默默攥紧,“……对不住,三少爷,是我失言。京中的公子小姐们总是喜好议论嘲谑,我潜移默化受了影响,是我不是……”
“滚!”慕容晃却不想再听下去了。
薛俊庸被慕容晃的力道推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甚至差点挨了慕容晃一巴掌,好在他机警,躲开得快,让那巴掌只落到了脖子上。
他未多言语,沉默着走出了屋子,还不忘给慕容晃合好门。
瓷器碎落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他摸了摸颇痛的脖子,整好衣领,走到院门口。
慕容晃的侍女见他出来,怯声问:“薛公子,三少爷如何了?少爷自那事后……整日里消沉度日,好不容易才肯见见您……老爷实在怕他钻牛角尖,自伤己身……”
小姑娘说得唯唯诺诺,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薛俊庸温和安慰:“我明白的,我亦担心三少爷,劝了许久。他现下已想开了,只是心中不免躁郁,在砸些东西发泄。你们离得近了不免要受牵连,等他静下来再去伺候吧。”
小姑娘点点头,感激道:“多谢薛公子。”
薛俊庸笑笑,离开了慕容府。
慕容晃将屋中的花瓶摔了个干净,怒火亦没有丝毫减弱。薛俊庸的话毒蛇一样绕在他的心上啃噬,让他所剩无几的尊严碎了个干净。
薛俊庸都敢蹬鼻子上脸明着面地骂他……
他都不敢去想其他人是如何嘲笑他的……
痛和恨同时自慕容晃心中蹿起,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连心肝肺都要咳碎,一口浓血因此被带了出来,喷洒在手上。
“……来人!”慕容晃哑声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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