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盯着自己修炼, 南荼在山里玩了一下午, 还变回了原形和其他小动物们在林间蹿来蹿去。一会儿跑到山顶看风景, 一会儿又跟作弊似的,用灵力托着原形的那一小团毛茸茸的身体,呲溜一下从山顶滑了下来。
第二天, 他拿着沈寒轻留给他的生活费, 跑到了山下的镇子上,买了许多男人平时不让他多吃的小零嘴, 还跑进好几个街边小饭馆狂炫, 酒也喝了不少。
虽然没喝醉就是了, 但喝完他还是挺心虚的, 第三天便老实了许多,在竹屋里窝着没有出门。
桌上堆满了零食,还有几个装着烤鸡和炸物的油纸包,果酒也放着好几瓶——南荼这两天过的很是放肆,好好潇洒了一番。
其实家里吃的还有不少,沈寒轻在离开之前,都已经为南荼准备好了,将那些菜专门放在了用灵力包裹着的,可以用来保鲜的柜子里。
自从捡到了这只小兔子,沈寒轻事无巨细,对他尤为上心,无论什么事都会帮他准备妥当。
橱柜里的菜理论上来说,按照一日三餐,外加上午和下午的小点心,还有夜宵来算,是足够南荼吃上七天的。
不过,南荼并没有好好听话,橱柜里的菜也只不过吃了一天多点、两天不到的量罢了。
“今日是第三日,仙君还有四日才能回来。”南荼坐在桌旁,纤白的手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满桌的零食,叹了口气。
仙君不在的第三天,他在家里窝着窝着,就……有些想仙君了。
他发了会儿呆,才忽然从椅子上起来,将桌子上吃剩的小食那些收拾干净了。
第四日、第五日……一直到第七日,南荼都没有再出门。
仙君离开的这两天,潇洒的日子,他觉得过够了,接下来的几天就感到异常空虚。
虽然还是会起得很晚,没有像仙君在的时候早起修炼,但下午和晚上还是会练一会儿,不会将修为荒废。
七日过后,望眼欲穿的南荼终于等到了从仙界回来的沈寒轻。
然而他并不知道,沈寒轻在第七日的深夜,就已经回到了凡间。
当时月色正好,泠泠清辉落在花枝和树梢,又落在了他肩上。
南荼的屋子开了半扇窗,月影透过窗格,洒在地砖,继而被缓步走来的男人抛在身后。
垂落的床幔被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掀开,沈寒轻坐在昏暗的床帐之中,借着偶然透进来的一抹月色,静静地注视着南荼的睡颜。
熟睡的小兔子比平日要乖巧许多,大半张脸都埋在松软的枕头里,乌发凌乱地铺散在被褥之间,只露出颊边些许泛着淡粉的肌肤。
沈寒轻动作轻柔,将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发现已经睡到了被子里面,快要将自己埋住的小兔子捞出来。
“小笨蛋,睡成这样了都不知道。”他笑着伸手,戳了戳少年柔软的脸肉,再来到了小巧精致的鼻尖上。
被属于旁人的指尖点着,脸上很快便起了些微妙的痒意。
南荼蹙着眉,兔耳一甩,软软的绒毛啪叽打到了男人手背上。
“好了,不吵你了。”
被黯淡光影簇拥着的冷峻侧脸因为南荼的动作变得柔和了许多,沈寒轻薄唇微弯,任由兔耳在指尖划过。
等南荼再次睡熟了,他才从袖中拿出一段红线。
红线的另一头像是圈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似的,藏在袖中,探出来的那一段,在寂静的夜色里闪着淡淡的光晕,在床帐之中异常显眼。
被子被南荼卷成了一团,沈寒轻要非常小心,才能在不吵醒小兔子的情况下,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少年手腕纤细,肤色如雪。
他捧着南荼的手,温柔地将红线系了上去。
动作间,宽大的袖口滑下些许,不慎露出了半截与南荼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红线。
闪烁在红线之上的微光在触碰到南荼的瞬间隐去,紧接着,红线也像是没入了少年腕间,在玉似的肌肤上消失了。
沈寒轻手腕上的红线也是如此。
就像是这根红线从未在他们的手腕上出现过一般。
【照月,就算你将红线拿走,若你心悦之人对你连一丝的好感都无,那红线也不会起作用的。】
【你私自修改命格,若是被天帝知道了,我们俩都要完蛋!】
月老和司命的话似是还萦绕在耳边,鸦羽似的长睫微微垂下,沈寒轻敛去眸中深色,将南荼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他坐在床边,久久地凝望着小兔子的睡颜,直到天边泛起了微光才起身离开。
而后,又于天完全亮起之后,换了身衣裳,再次推开了南荼的房门。
他这次的动作不如昨夜那般隐蔽,刻意弄出了些声响,恰好能让小兔子听见,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天光从半敞的床幔间漫入,南荼刚睡醒,人还有些恍惚,被明亮的晨光一照,差点没反应过来。
沈寒轻逆着光坐在他身边,侧颜明净俊朗,唇边含笑,在修长的手伸过来,温柔地将他散落至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
“仙君……”南荼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呆呆地唤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刚回来不久。起床吗?我带了早膳回来。”沈寒轻问是这么问了,但手却触碰上了床幔,将其撩至一旁。
时辰不早了,既然仙君已经回来了,南荼也不能再赖床了。
“唔……”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起,马上就起。”
沈寒轻走得突然,回来得也突然。
他回来的这天,也不过如每一个寻常的早晨一般,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南荼甚至还能回想起,当初沈寒轻回来之后,发现了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橱柜和那些完整的饭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被看得连尾巴都不敢摇了,身后的小绒球倏地停下,连兔子耳朵都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若不是听到了盛翊说的这些,他绝对不会想到,原来那七天里,仙君他……
“仙君他……他居然……”
白净的耳尖都因为接收到了过大的信息量而变得通红无比。
南荼垂下眼,支支吾吾,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哎……按凡人话本上的话来说,照月这叫什么来着?啊,对,恋爱脑。”盛翊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了被彻底惊呆的小兔子一眼,“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照月突然离开,是因为被天帝发现了。当年,天帝震怒,天兵天将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片,只不过被照月拦住了,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罢了。”
盛翊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有些无语地捏了捏眉心。
南荼天生没有情丝,偏偏照月又对这懵懵懂懂的小兔子动了情,自然是想尽办法也要与小兔子在一起。
当年照月就曾经为了这件事来找他商量过很多次。凡间、仙界,乃至妖界各处的秘境,照月都已经去过了,奇珍异宝也尝试了许多,但没有一样能解决南荼这种情况。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冒险修改南荼的命格,再从月老那儿将红线拿过来,将两人绑在一起。
南荼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盛翊那儿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盛翊道别的。
他恍惚着离开盛府,又恍惚着找了个安静的茶楼,坐下了。
茶楼一侧临湖,一侧又面临着凤临大街。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之声穿过大半个茶楼,传入南荼耳中。
他坐在临湖的位置,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下意识地抚上了看不出任何红线痕迹的手腕,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日。
该拿仙君怎么办才好呢……
南荼一出神,便会忘记时间,直至暮色四合,皓月当空,星夜熠熠,他才回过神来。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但不知怎么的,南荼今日并不想回到仙界。
他去了东都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要了最贵的一间房,又让小二上了满满一桌的好酒好菜。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凡间连秋季的时令新菜都上了。”他小声咕哝着,耳尖自从盛府出来之后,便一直红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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