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孤没重生真是对不起(7)
“臣附议。”
“臣附议。”
随着尚书的一句,朝廷半数的臣子都一起手举笏板,躬身不起,以示抗议。
大皇子看着这些力谏的半数朝臣,轻蔑地瞥了一眼,又恢复了气度悠闲的神态。
三皇子身上几乎凝成几道寒气。
七皇子怯懦地将脚收紧了,绷直了背。
六皇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缩成鹌鹑,让人十分忽视。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都被子黎收入眼底。
这座碑是三皇子主张带来的,可以预见通过立碑崇德门一事,能为他带来多少民望。而带头反对的尚书却是陆卷章的高足,却出头反对。
这事情里透着不正常。
陆家和三皇子利益一致,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倒戈,若说是尚书反叛陆家阵营,更是不可能,他一个人不可能令半数朝臣听令,和他保持一致。
子黎昨日将世家族谱翻阅的烂熟于心,那半数朝臣里每一个人都清晰地和那些世家族谱对照上了,没有一个是因为单纯的因读书和纯孝的名头被举荐的,而皆是世家互相举荐他家子弟之人。
世家力量之威视,令子黎不寒而栗。
想到此处,子黎将目光分别投向陆家家主陆卷章和淑妃的父亲陆伯霜身上。
陆卷章保持一派贵族的姿态,仪态天成,一副似乎不将眼下之事放在心中的漠然姿态。而陆伯霜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绯红,很明显,是气愤的难以自抑,又强行忍住的表情。
子黎不由得猜测难道是陆卷章对陆伯霜和三皇子的一次下马威,警告他们不要妄图脱离世家门阀的掌控。
子黎暗自思忖,皇帝此时开了口。“诸位大臣,这是做什么呢,今天本是封赏的大好日子,这些是给朕特意添堵是吗?”
“臣……”
不等尚书开口辩驳,皇帝就干脆地截断他的话,直接道:“王家儿郎,未出一策,未杀一人,不值得赏赐……”
“陆家儿郎,一,二,三……六人,未曾献策建言……不值得赏赐。”
“孙家儿郎,四人,不仅未曾献策,还连累士兵们的身死,不仅不值得赏赐,还得惩罚。”
“是不是还让我继续说下去?”皇帝一扫之前笑嘻嘻的样子,大发龙威。半数朝臣的腰随着皇帝念道的每一个姓氏,就低下去更多。
皇帝将三皇子昨日密诏给他的名单上的贵族任职名单和种种事迹,历数道来。令这些朝臣不敢小觑,只觉得皇帝手眼通天。
“尔等不敢。”许多朝臣立即告罪道。
“算啦,算啦。”皇帝摆摆手,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不和你们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计较,朕当年征伐沙场的时候,你们呢,还是读着圣贤书呢。”皇帝摇摇头,一副对你们没什么指望的样子。
子黎暗中偷笑,父皇说话愈发的有意思了。嘲弄这些人,都拐弯抹角的了。不像当年在沙场上点兵将将军们都能喷的狗血淋头。
朝臣们熟悉这位皇帝粗野的风格,今天被轻拿轻放,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将之前说过的几个王、孙、陆等姓氏的子弟都给予了封赏。
“你们这些人啊,都喜欢圣贤书,朕也满足你们的愿望,王、孙、陆等姓氏的子弟,这次也都立了不大不小的功劳,像户部、兵部、工部、刑部全都是脏活、累活,你们也不爱去,朕也不勉强,全部都去博学馆修书,符合你们清贵的形象,还能名流千古。”
“谢陛下。”孙家儿郎立即跪下,打死都不要再去战场,唯恐留在兵部,回程的时候是夜夜噩梦,连饭都吃不下。能分到博学馆修书,再清贵不过,平时还能会友清谈,携歌姬出游……想想都美好无比。
见软骨头的孙家儿郎跪下,陆家子弟在皇帝的目光咄咄下,咽下不情不愿,说道:“谢陛下。”
其余几家,看着陆家子弟已经跪谢,也赶紧地接受任职。
皇帝见状呵呵大笑,然后又为几个带兵的将军封赏完毕,只剩下三皇子留在最后,尚未提及。
尚书朝陆卷章偷偷觑了一眼,陆氏子弟被皇帝全部打入冷宫,再无执掌实权的可能性,这个时候,真的还要朝三皇子发难吗?
陆卷章面上不动声色,却给尚书隐秘地做了一个朝下的手势。除了全程关注他的大皇子和子黎,再无其他人注意到这点隐秘的事情。
皇帝开口为最大的功臣三皇子封赏道:“加官一等,授骠骑将军,襄领兵部。”
不等三皇子领旨谢恩,尚书出声道:“陛下,兵权还请收回。臣听闻一事,攻打阜州之时,有人说三皇子故意将潘达放走,可否请三皇子给区区解释一二?”
这句责问一出口,众臣立即低声议论。
这责问的水平完全是高,对陛下而言,尚书希望兵权在陛下手里,这是出乎公心,令尚书陡然站在了皇帝阵营,众人皆知,尚书是陆家附庸,却为皇帝而遏陆家势头,洗白了自己。这在不知此种机密的朝臣之人看来,尚书之前抗议立碑之事,就有了解释,顿觉得他高风亮节起来。
子琅冷然以对,不屑理之。
子黎暗中细思,陆卷章真是好一个弄权之人,必定是三皇子先前来宫,事情泄露,陆家这次必有先手。
不出子黎所料,尚书再道:“既然三皇子不说,自当有人替三皇子说。请陛下允一人上殿。”
事情到了此时,皇帝自然只让顺尚书的心,点头允许。
“宣闻珥上殿。”
闻珥走到宫殿之上,说明自己的身份。一些人十分惊讶,闻珥,乃是三皇子的贴身幕僚,知道三皇子的人都知悉,闻珥跟着三皇子有一些年头,不可能被人收买。朝臣们的心已经动摇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老三放走了潘达?”皇帝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然而凝重的情绪却笼罩着整个宫殿,无人再敢低语,只看着闻珥。
“禀陛下,三皇子夜袭阜州之后胜利进城,却下令拆除潘达之府,从府邸建筑的地下挖掘无数珍宝,藏宝位置十分机密,若非是潘达提前告知,不可能得知。”
“我多次谏言,应当趁机将已成颓势的潘达一网打尽,殿下却下令不追,如今潘达在曲州骚扰百姓,又开始作乱。”
“我不敢污蔑殿下,所以暗中搜查,想要证实殿下无辜,却发现殿下和潘达的来往书信。”
“呈上来。”皇帝说道。
和三皇子一模一样的笔迹,来往书信所言,便是府邸之下有潘达埋藏的珍宝,以此交换放潘达一命的机会。
“老三,你自己过来看看。”皇帝却一脸笑模样,朝子黎说道:“太子,你也上来看看。”
朝臣们面面相觑,陛下这是怎么了,傻了?
子黎和子琅走上前去,皇帝将书信分别递给二人,子黎手触摸书信,立即觉得不对,有细微的凸起感,子黎朝内侍轻声道:“打一盆清水,放上鹃兰花,等一刻钟,然后端过来。”
鹃兰花,一种特殊的可以令纸张褪色,分离不同纸张的花草。
而子琅听到子黎的话,嘴角一扬,却只是把书信拿在手里,不说其他。
“还有其他罪证吗?”皇帝问道。
闻珥不知发生的什么事情,皇帝没有立即恼火,却继续问他。他也只能继续道:“还有一事,三皇子不经允许,擅自开仓放粮。”
“老三,你给他解释一下。”
子琅脸上的表情仍旧寡淡,只是从袖口里掏出密诏,交给一旁的太监,只是淡漠的说一个字:“念”。
“攻打阜州之后,当即开仓放粮,解决百姓之苦。”太监刚一念完,朝臣们立即将目光转向闻珥。
这发展方式不对啊,不该是陛下勃然大怒,罢黜三皇子吗,怎么会处处维护。
只有三皇子和皇帝知道,这密诏实际上是昨日所写。
而三皇子提前回宫,给了皇帝贵族名单,求了密诏。而探望子黎,却是出乎私心。
“父皇,请看。”
子黎将书信放入泡了鹃兰花的水中,每一个字都浮现出来。
原来,子琅的回信,不过从不同的书信上剪了下来,然后拼接成一封书信。
而子琅随之也将潘达的书信放入其中,触水立即分离成两张。
“父皇,这是闻珥因儿臣不重用他,而故意污蔑儿臣。”子琅的这句话,成了压死闻珥的一根重石。
“闻珥,你可还有话说?”皇帝问道。
闻珥一脸被打击惨了的神情,说不出任何话来。
“将闻珥押入诏狱,任何人不得接触。”
子黎朝子琅轻笑一下,子琅一张冷面,立即如阳光融雪一般展颜。
而大皇子对于二人的相视一笑,却留意颇多。
大朝会历经波澜终于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三皇子:给太子打call。
第10章 【夜宴】七皇子也重生了
严肃的朝议之后,就不知不觉中迎来了傍晚的夕阳脉脉,按照惯例,关于封赏性质的大朝会之后会是皇宫的晚宴。
这次朝会虽然历经几次波澜,但晚宴是无可指摘的要举行的。参加宴会的除了文武百官,还有门阀世家和皇亲国戚等等。
在如流水一般的食盒进入宴会,歌姬已然准备之前,子黎和大皇子躲开众人在一间凉亭里闲聊。
昌顺给二人沏了两杯茶之后,就退了下去。
子黎朝大皇子微微一笑,想起大皇子的个性,从不参与朝政,也不爱出席宴会,只喜欢出游,待在京都的时间也不长,他禁不住感慨道:“大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大皇子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掩饰性去取茶杯,轻抿茶水,好让自己的心情稍作平复。
“是有多久了呢?”大皇子开玩笑的问道,仔细听,还能感受到那声音里轻微颤抖。
“有三个月了。”子黎答道。
哪里是三个月,分明是三年多了。大皇子握住茶杯的手禁不住颤抖。子黎的一句问候,就勾勒出那些子黎死后的过往日子。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涟漪。
让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子黎,离老三远些。”的警告,在他的回忆里,子黎一直是和老三是竞争对手,王不见王的模式,而这次上朝,却让他大为震惊。
朝堂上二人的珠联璧合,逼退了三皇子的威胁。子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老三的狼子野心吗?
“大哥,你多虑了。”子黎安抚道。
大皇子非皇帝亲生子,身世尴尬,一向不掺和朝政之事,子黎不准备将三皇子最近的变化以及他们之间的一些猜忌告诉大皇子,徒增他的烦扰。把他牵扯进来,反而对他不好。
子黎换了个话题,开口问道:“大哥,你这次去哪里出游的?”
大皇子看着子黎避开这个话题,心里不由得微微叹息,是不信他吗?
大皇子苦笑一下道:“到处走走,随便逛逛,去了蓼州一趟。”
“太史公书中曾说,蓼州三月繁花无数,大哥好雅兴。”子黎直白的羡慕道。
“子黎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大皇子突然想问,他有没有想过不做太子,做个可以游历山水的普通人。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只不过是他突发感想而已。
太子之位,如此打眼,怎么可能变成普通人呢,是他魔怔了。
“大哥想要说什么?”子黎问道。
“没什么。”大皇子嘬了口茶,哭笑不得,“你的茶,还是这么难喝。”
子黎露出偷笑的表情,“也只有大哥会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