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表情淡漠,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背脊生凉:“没有人能够抗拒一个这样的谋士,尤其是要争皇位的皇子。”有这样一位谋士,很多事情便会简单许多。
从皇子,到太子,再到皇上,这条路上有些人到死也许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吧。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刘公公和木夏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一刻,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仿佛被一根绳子一下串联了起来。
刘公公喃喃自语:“所以,在那位圣子不知为何不见了后,皇上千方百计让淑妃娘娘入了宫……”话至此,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从那时起,淑妃娘娘便代替了她的父亲也便是铊夷族的圣子来替皇上完成一些不可告人的阴私之事。
木夏抿唇:“属下想办法着人去查刑部和大理寺的旧案。”
萧彻摇头:“几十年前的旧案不好翻查,必得入了刑部或大理寺才能慢慢查,此事需得我自己来做。”
木夏沉浸在方才的震惊里,已然不太能思考,只下意识应声:“是。”
刘公公咽了咽唾沫,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梁王爷才是先帝最喜欢的小儿子,传闻梁王爷温润儒雅,才华横溢,是最像先帝的一个儿子,可他年纪轻轻就没了……”刘公公忍不住院子里看了一眼,这京里最大的这处府邸便是当年先皇赏给梁王爷的。
灯火摇曳,屋内一片冷寂。
木夏沉默,经王爷这么一说,他明白了。
五年前的事情大概便是淑妃做的了。
她为了自己的两位皇子用巫蛊之事谋害王爷和公子,而皇上明明知晓,却选择了包庇,因为他还有用的着淑妃的地方,也有很多把柄在淑妃手中。
但他还是觉得亏欠了王爷,所以才对五皇子六皇子有所疏远,也算是警告淑妃。
当年贵妃与惠妃之事,或许也是如此,所以皇上才将八皇子给了贵妃抚育,而陈贵妃怕是对此事早有察觉。
片刻后,萧彻冷声:“五年前之事渐已明了,但其中有一件事,现下才是最令人忧心的。”
“何事?”木夏下意识问。
萧彻看着床帏上那缀着的流苏,低声道:“他当年如此作为,总得有人帮着,那必然是他最信任的人,那谁是他最信任的人呢?”
“太尉,不然也不会认了淑妃娘娘做女儿。”木夏立刻道,“他以前只是一个翰林学士,能官至太尉……原是如此呀。”
木夏还在感慨太尉的升职之路,便听“咣”的一声,刘公公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了片。
“刘公公,你没事儿吧?”木夏忙上前,却见刘公公脸色惨白的看着萧彻,“还有一个人……”
木夏一愣,反应过来,脸色也霎时变了。
是啊,还有一个人,深受皇上隆恩。
那人,凭自己一人之力改换门庭。
若真如此,五年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时,当年皇上身边的那些心腹之人必是心中有数,看得透是淑妃娘娘的手段的。
也就是说,那人或许明知道公子是冤枉的,却从始至终保持了沉默,便是舍了公子。
萧彻看向两人:“今日将事情与你们说透,便是让你们日后在沈晏面前说话做事都小心一些,别让他发现端倪。一切等事情查清后再说,若真如我猜测的这般,便最好能瞒他一辈子吧。”
木夏躬身:“属下明白了。”
刘公公也恍惚道:“老奴也明白了。”
*
沈小宝喊的惊天动地,合府人都知道了,瑞王迁怒,差点儿将沈小宝给杀了。
赫连柔抱着沈小宝安抚他,沈小宝抽抽噎噎瞪着沈晏:“都赖我大哥。”
沈晏便陪着小心又鞠躬又道歉的,沈小宝捂着胸口:“你道歉有什么用,那可是四五千两银子呀,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打了水漂,呜呜呜呜……”
沈晏:“呃……”
沈小宝打着哭嗝拿了纸笔递给沈晏:“我知道我大哥穷,没那么多银子,你给我写张欠条吧。”
沈晏:“???”
“咋的,你不想写?”沈小宝怒了,“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能见那个阎王吗?我差点儿吓尿了,呜呜呜……”
“写写写,你别尿。”沈晏撩袍坐下,拿起毛笔,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那写多少银子呀?写多了,我一辈子也还不上。”
“我沈小宝做事向来清清楚楚,绝不坑你,银票四千两,玉佩玉坠乱七八糟的合个一千五百两,一共五千五百两,写吧。”
五千五百两?
沈晏现在从身上掏一掏,连五十五两都没有。
“那你赌坊里下注,不是说分我三成嘛。”沈晏委屈吧唧道,“用那个抵一些行吗?”
“不行。”沈小宝喊,“那阎王看着煞气的很,怕是就要砍了你了,我那些银子说不定也打了水漂了,还有花大花二花三四五六七八,他们竟然被穿成了串,我银子也白花了,啊啊啊啊……”
“去赌坊?”赫连柔温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然后拿过了鸡毛掸子,“沈小宝,你胆子大了,竟然敢去赌坊,你看我不抽死你……”
“啊——娘,我错了……呜呜呜呜……大哥,你又害我……”
沈晏看着宛若癫狂的沈小宝,感到很抱歉,他刚刚实在是无心的……
沈晏拿起笔默默写欠条,五千五百零一两,那多出来的一两就当他刚刚失言的道歉吧。
“爹,瑞王爷这是何意?”沈千昱担忧,“他不会真的想要杀了大哥吧?”
沈煦坐在那里蹙着眉没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沈晏抬头,冲他笑笑,“他若真想杀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会让我死的悄无声息,动静越大就越只是想吓唬我一下而已,放心吧,你大哥命大,暂时死不了。”
沈千昱还是忧心忡忡:“总之大哥你这些时日少往外跑,我也不知你为何总喜欢往外跑,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沈晏干笑一声,写完欠条后又跑了。
傍晚的画舫上早早挂起了灯笼,杨固掀开帘子,沈晏迈步进去,便看到了里面早已坐着的贤王和庆王,还有角落里被绑着的丁玲儿。
贤王和庆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着像是想互相捅对方一刀子似的。
杨固拱手:“少爷,属下已经将丁姑娘的故事告知了两位王爷,两位王爷都很惊讶。”
“好。”沈晏在坐塌上坐下,笑着道,“两位王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庆王先回过神来:“此事本王确实不知……”
“你不知?”几日不见瘦了一圈的贤王拍了桌子,“小叶子是死的吗?”
庆王看他一眼:“小叶子是大哥安排在三弟身边的,与我何干?”
贤王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庆王也气,冷冷盯着贤王:“倒是大哥,在我身上下了好大一盘棋,还编了那么一个滴水不漏的故事,真是好谋略。”
贤王嗤笑:“难道不是你先开始利用小叶子编故事的吗?我这叫反击,叫自救。”
庆王深深吸了口气,正待说话,便瞧见沈晏撑着个下巴看戏一样笑眯眯瞧着他俩,理智终于回笼,不再跟贤王一般见识,对沈晏道:“沈公子今日是何意?”
沈晏收了笑,慢慢坐直身体:“两位王爷如今争论又有何意义,咱们三个都是别人做的局而已。”
沈晏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二人:“沈某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若有人能帮我,我必缬草衔环以报之,若有人想利用我陷害我,沈某是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不介意大家一起结伴上路。”
“丁玲儿是贤王殿下的人,那便由贤王殿下带回去吧,二位王爷慢聊,沈某先告辞了。”说着,不再理会庆王的喊声,自顾自离开了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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