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玉完全没力气回答他,惨白着小脸,连声喊疼,赫连洲只好俯身问:“哪里疼?”
“肩膀……”
豆大的泪珠从林羡玉的眼眶里掉出来,赫连洲完全没了主意,怕自己手劲过重,右手握了握拳,放松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揉了揉林羡玉的肩膀。
“肯定肿了。”林羡玉把脸埋在被子里。
赫连洲想要解开林羡玉的衣裳查看,明明是北境的女子袍服,他却不知如何下手,还是林羡玉说了声:“束带的结在后腰。”
他笨拙地解开束带,蓝色的外袍倏然从肩头落下,里面是林羡玉从祁国带来的白色丝绸里衣,上面绣了金色的并蒂莲纹样。
赫连洲望过去时,先看到他不盈一握的腰和浑圆的臀,绸质的里衣贴着身形,遮不住弧度,赫连洲不禁想起那日他在浴桶里看到的旖旎风景。
清晨,床上,两个人。
林羡玉却浑然不觉危险,趴在被子上抽抽搭搭,委屈得不行,一个劲地说:“赫连洲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他解开自己的里衣,领口大敞,露出光洁白皙的肩膀,问赫连洲:“这里有淤青吗?”
赫连洲感到嗓子发干,匆匆看了一眼,便说:“没有。”
林羡玉又撩开后腰的衣摆,“这里呢?”
“没有。”
林羡玉刚要拨开裤腰,赫连洲按住他的手,哑声说:“床上铺了被褥,不会有淤青的,就你最娇气。”
“可是我好疼啊,”林羡玉脱了鞋,在赫连洲的身上踹了一脚,“都怪你!”
赫连洲一把抓住他的脚腕,将他往床边拽了拽,望着别处,说:“先回房去。”
林羡玉却赖着不走,“不要,你帮我揉。”
他大概是从瞬时的疼痛中缓过来了,又变回生龙活虎的样子,非要和赫连洲闹。
钗子掉到地上,发髻都散了。
就在这时,乌力罕推门进来,匆忙道:“殿下,西帐营急报,西帐营急——报——”
乌力罕一转头就看到床上的画面。
他家英勇神武战无不胜的王爷,正倚在床边,缴械投降般的,任那个破王妃欺负,丝毫不还手。
乌力罕呆住。
赫连洲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乌力罕冲进来的一瞬间就掀起被子将林羡玉裹起来,塞到自己身后,但乌力罕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说话的声音、敞开的里衣……
乌力罕陡然意识到:这个破王妃,好像不是女人。
第25章
“出去。”
听到赫连洲震怒的斥责声, 乌力罕才猛然回过神,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床榻之上的赫连洲,又看到赫连洲身后那个裹在锦被之中、正蛄蛹着探出头来的人, 只觉得天崩地裂。
刚刚他急着冲进来, 只扫了一眼,便看见那个破公主衣衫半敞, 单薄的斜襟里衣分明是男人的款样,他的神态、他的声音……
分明没有半点女人的羞怯!
他本就觉得这个祁国公主处处透着古怪, 明明是宫规森严的闺阁公主, 却全然不知察言观色, 张口闭口就直呼王爷名讳, 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丝毫没有半点公主的端庄。他原本只觉得厌恶, 此刻才发觉出异样,又想到萧总管身为男人,竟可以随意进出后院, 难不成……
“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赫连洲第二次出声呵斥, 乌力罕浑身抖了一下,他知道赫连洲已经快到发怒的临界了,满腹的怨言再盛也只能生生吞下。
他两手握拳, 忍着气,默默转身走了。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听到脚步声离去, 林羡玉迅速钻出脑袋,小脸涨得通红:“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赫连洲只是说:“没关系, 他不敢乱来。”
林羡玉的神色依旧惊慌不定,“他会不会去揭发我?他本来就讨厌我, 之前就要为了你去刺杀太子,现在更是不可能容下我这个隐患,赫连洲,我——”
“他不敢。”
赫连洲只一句便安抚了林羡玉。
林羡玉悬着的心微微落下,凑到赫连洲面前,故意问:“你会保护我吗?”
那日在西帐营,赫连洲刚刚得知他的身份,不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反而把他背下山。回营帐之前,他曾怯生生地问赫连洲:“你可不可以保护我?”
那时赫连洲回答:“不可以。”
可是这一次,他看着林羡玉的眸子,轻声说:“会。”
林羡玉倏然笑了,转念又想到兰殊的话。
劝降绝无可能。
他不禁垂眸叹息,赫连洲察觉到他突然低落的情绪,问:“怎么了?”
林羡玉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帮到你就好了。”
赫连洲意识到林羡玉可能已经知道他领命劝降斡楚一事,沉默片刻,转头望向他,说:“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以身犯险,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知道了。”林羡玉又要卖乖,说着就要往赫连洲怀里躺。
赫连洲抵着他的肩膀,故作冷淡地说:“把衣裳穿好。”随后便拿了件外袍穿上,出了门。
乌力罕正抓着马鞭,把萧总管拦在庖房边,逼问道:“那个祁国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你知道的是不是?快点告诉我!”
萧总管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茫然:“什、什么真公主假公主?老奴一概不知啊。”
“你分明知道!”乌力罕开始回忆起从苍门关匪乱到大婚再到迄今的种种,陡然皱起眉头,恍然大悟般:“还有纳雷,你们都是突然就对他百般好,好像完全不在乎他是王爷最憎恶的祁国人一样,是不是因为……他压根不是公主?”
“您说什么呢?公主就是公主啊。”
“你再装傻!老萧,你非要我动真格的——”
乌力罕刚想用马鞭吓唬萧总管,就听见身后传来赫连洲冷冽的声音:“几场胜仗把你打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吓得立即收手,转过身面对着赫连洲低下头。
赫连洲看了萧总管一眼,萧总管会意,从乌力罕手里拿走了他的马鞭,交给赫连洲。
赫连洲接过来,甩起就是一鞭,掺了银丝的软梢抽在乌力罕的肩膀上,乌力罕疼得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面上却不敢露半分。
萧总管心疼得伸手想拦,赫连洲的第二鞭就接踵而至,乌力罕的胳膊立即渗了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乌力罕跪下,说:“我不该对总管不敬。”
“总管是你的长辈,从你五岁入府时起就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对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动真格?”
赫连洲把马鞭甩到乌力罕面前,厉声问:“你想动什么真格?”
乌力罕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动。
“你和纳雷同为持令将,但论起资历能力、遇事的冷静、处事的周全,你哪里能比得上他?军中对你的身份常有议论,你倒好,不以为耻,还洋洋自得起来,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这一条马鞭敢抽公主,抽总管,你将来还想抽谁?”
赫连洲一发火,整个院子都静得叫人喘不过气。
乌力罕此生最怕赫连洲,也最敬重赫连洲,他最不想从赫连洲那里听到“你配不上持令将一职”这样的话,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锥心。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回话。
萧总管见状立即打圆场,“知道错就行了,王爷,您知道的,小乌将军也没有坏心眼。”
赫连洲却不应,仍冷眼看着乌力罕。
乌力罕朝向萧总管的方向,依旧跪着:“总管,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无礼。”
萧总管连声说:“好好好,快起来吧。”
可乌力罕还是没有放弃,壮着胆子迎上赫连洲的目光,说:“王爷,我怀疑公主的身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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