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很快传来声音:“干什么?”
依然清泠泠,冷冰冰的。
“我难得清醒,聊聊天?”
“我要睡了。”
谢令书确认了什么,道:“是不是宫晟欺负你了?”
一会儿,里面的声音冷冰冰地说:“没有。”
“那你哭什么?”
又一会儿,温别桑说:“没有。”
“你每次哭的时候都要好一会儿才说话……”谢令书缓缓从门前蹲下去,困的拿头抵着门,喃喃道:“开门。”
温别桑只隐隐听到了什么每次,外面就没了动静。
他继续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承昀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目光落在温别桑的房门外,一眼便看到了靠着门睡着的谢令书。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走了过去,伸手推了推对方。
谢令书迷迷瞪瞪睁开眼,看清他的脸之后,立刻揪住他的衣领:“宫晟……你怎么欺负他了?嗯?”
承昀立刻道:“他怎么了?”
“哭了……又哭了,最爱哭了……”
承昀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谢令书一直打着哈欠,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药里下毒了?”
承昀睫毛微动,谢令书又道:“我最近总感觉精力不济,怎么都睡不够……每天一睁眼天就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承昀把他扶到床上,道:“阿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今天元宵,他就是想爹娘了。”
“这样……”谢令书强撑着眼皮,承昀又道:“我已经把人哄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如果醒来觉得伤势没问题,我就带你去见申悦容。”
仗着对方这会儿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承昀每一句话都足够让人安心,谢令书果然很快又睡了过去。
太子离开房间,将门关上之后,再次看向温别桑的房门。
须臾靠近,抬手敲门。
里面没什么动静,灯也灭着,估计是已经睡下。
翌日温别桑起的有点晚,迷迷糊糊的转出房间,便听到谢令书的房间内传来声音:“不喝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身体好多了,你这药下的太重,我感觉这几天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温别桑来到门口,看到楼招子一脸为难,两人一起见到他,楼招子立刻道:“公子,你醒了,快劝劝他吧,这药都熬好了。”
温别桑走过来,问谢令书:“你确定自己好了吗?”
“只要别再喝这药,我都感觉自己挺好的。”
温别桑嗯一声,道:“那就倒了吧,以后不要再熬了。”
楼招子一脸惊讶,道:“可……”
“顺便有劳你问一下太子,我们什么时候能见申悦容?”
谢令书的伤势的确已经好的差不多,楼招子检查无误之后,承昀也没有继续拖延,直接带他们下了地牢。
地牢阶梯幽暗,温别桑站在后面,想起上次的经历,神色一时有些紧绷。
承昀先一步走了下去,转脸朝他递出手,柔声道:“别怕。”
温别桑没有接他的手,自己扶着一侧的墙壁,安静地走了下去。
地牢一如既往的幽森,只靠着四周的石灯照出一片昏黄的光,一下进来是一个巨大的刑台,墙壁上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刑具,所有的刑具都带着血迹凝固之后的黑色痕迹。
谢霓虹搓了搓手臂,嘶了一声,道:“这里是人呆的地方吗?”
大晌午的,她愣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囚犯能待在什么好地方。”谢令书环视四周,道:“没想到太子府居然有这么大一个地牢。”
“安定司关不完的人会被送来这里。”
幽邃的通道两侧也皆是铁栏加固的牢房,几个人还未凑近,便闻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锁链的撞击声,仿佛有厉鬼在无声无息的观察他们。
谢霓虹立刻抓住谢令书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谢令书:“你要是怕就在外面等。”
“不行……你还带着伤,我得保护你。”
“你这是在保护我?”
谢霓虹缩着头,道:“跟人打我不怕,但我怕鬼……”
“不是鬼。”温别桑也保持着警惕,目光朝两侧看着,阴暗的地牢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有的沉寂,有的阴郁,有的虎视眈眈。
“他们都是被关在这里的犯人。”
“嗯。”承昀道:“这些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要小心他们突然抓人。”
前方的齐松忽然抽出鞭子,重重抽在两侧的牢房上,锁链声再起,牢房里逼近的黑影无声地退了下去。
“为什么不把他们杀了?”温别桑开口,两侧再次有了动静,好几道视线都直勾勾地盯在了他身上。谢令书语气无奈:“你别刺激他们。”
谢霓虹偷笑了一下。
承昀走在靠近牢房的那一侧,将他护在中间,简单道:“因为还有用。”
穿过牢笼夹击的过道,又转过一段昏暗的台阶,几个人忽然不约而同的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那声音若少女一般清脆悦耳,却听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
“那说好了。”那声音说:“待我拿下梁国,助你登基,你为王,我为后。”
温别桑道:“她……”
“她是亓国最顶尖的间客,伪声是基本功。”承昀解释,带着他们继续向前。
谢霓虹面上似有酸楚:“她说的那人,莫不是亓国皇帝沈如风?”
“应当是了。”谢令书道:“申氏一族在当年也是大家,申悦容也算出身名门,后来亓国为争储内斗,申家满门被灭,她阴差阳错被暗卫统领捡走,被派去保护其他皇子,意外认识了当时饱受欺凌的沈如风,两人互生情愫,为了扶他上位,她从暗卫处叛逃,为他亲手创立蛛丝,远渡大梁。”
承昀嗯了一声,道:“我母后常说,她是个人物。”
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过道,几人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道牢栏样的铁门,宽约三米,高约五米,看上去异常结实。
“她便被关在此处。”
温别桑走上前去,透过门栏朝里面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相当宽敞的石洞,从此处看去,几乎难窥全貌。
长而粗的锁链从穹顶垂落,一直连接到中间满头银丝的女人身上。
她正在拿着一个银色碟子,照镜子一般抚摸着自己的脸:“小鹿,你看,我是不是长皱纹了?”
她穿着灰扑扑的囚衣,衣服破败不堪,像布条一样挂在身上,隐约可以看到惨白的手臂和同样白的不正常的双腿。
一旁丢着污浊不堪的被褥,还有一些被打翻的食物。
谢霓虹神色复杂:“她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承昀还未开口,里面的女人忽然抬头。
温别桑眼前一花,整个人蓦地被勾着腰往后退去,那女人瞬息之间已经出现在不到不到六尺的地方,银发之下是一张因为长期处于黑暗之中,而白的犹如恶鬼般的脸,但眉毛和眼睛都是黑的。
锁链发出“铿!”的巨响,一瞬间被绷的笔直,她的身形实在太快,力气也太大,只是扑过来一瞬间,就被绷紧的锁链重新拉回去了一些,但眼珠依旧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一双难觅血色的唇上绽开一抹妖艳至极的笑:“今日星月楼开张,欢迎各位公子大驾光临!呵呵呵……”
她被拉回去,又扑回来,一次又一次,被锁住的双臂在身后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依旧笑意盈盈:“快,快请进,我这就给大家开酒,快呀,快来呀!”
谢霓虹也被谢令书及时拉开,这会儿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她,她好快。”
“我说了,我们几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承昀道:“往日送饭和衣物都要靠机关,需要收拾牢房的时候,就要给她下重药,凭你们,想要把她带走,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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