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从不曾多添一笔,一切都藏在冥冥之中,难以参悟,不可逃脱。
红光出现在漠北,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代表了最紧急事态正在发生。
大殷如今既无内忧也无外患,赵子荀实在想不出这红光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半个多时辰的马不停蹄,才在仿佛没有尽头的荒芜中瞧见人影。
赵子荀心下一凛,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他看见了约莫十数个身影正骑着马朝他奔来,尘土飞扬中,为首气势万钧的那个人似乎是……魏云岚?!
魏云岚?!怎么会是魏云岚?!他寄出去的信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到帝京。
但不管赵子荀如何不可置信,没过多久,策马至他面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魏云岚无疑。
赵子荀看着马背上的人,难得哑口无言,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魏云岚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声音清冽如泉,“赵子荀,漠北第一马贼,久闻大名。”
赵子荀愣愣地张了张嘴,“魏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头领,我来这是为了画像上的人。”
“林淼?”
魏云岚听得一愣,随即脸上表情显出又惊又喜来,“你见到他了?”
他只给了赵子荀画像,但没有告诉他画像上的人叫什么名字,赵子荀会知道林淼的名字,很大可能就是他遇到他了。
赵子荀点头,“是,他在我这里。”
第106章
太阳落山后,漠北的气温会忽然变得很低,能冻得人呼吸困难,这也是以赵子荀为首的马贼们,总会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去的原因。
林淼和阿桑绛秋二人曾在漠北里徒步行走了十天不止,早已领教过漠北恶劣的环境和气候,在眼见着太阳开始缓缓西斜他们就开始找地方做过夜的准备。
漠北也并不完全都是一望无际的沙石地,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形状千奇百怪的巨石,能在太阳落山前找到这样的巨石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今晚不会太难熬。
当太阳彻底落山后,漠北进入了黑夜,他们牵出来的四匹马已经趴在地上休息了。
林淼身上披着一批灰扑扑的粗糙毯子,看着坐在石头的高处仰头看天的阿桑,问绛秋:“他在看星星吗?”
“嗯。”绛秋正埋头整理毯子,“得先确认好方位,以我们现在速度,要想出漠北没那么快。”
林淼想了想,问:“你们从塔兰经来的时候,也是穿过漠北来的吗?”
“不是,我们绕了点路,特意绕开了漠北。”绛秋道:“三年前大殷北境防线差点被人打成了筛子,魏云岚在战后建立了新的防线,我和阿桑是从寻龙关过来的。”
三年前的战况是何等激烈林淼到现在都还记得,想到赵子荀说的话心里难免多了两分惆怅。
过了一会儿林淼又问起了另一件事,“二公子的副将连青不是和你们一起进的漠北吗?”
“路上分开走了,漠北那么大,要找那两个人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那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阿桑说他们可能是死了,因为那些马贼现在都当他们是死了。”绛秋对曜魄和沉香两人的下场可以说是毫不关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人现在是落荒而逃的境地,构不成什么威胁。
再者说,之前他和阿桑愿意插手这件事完全是看在林淼的份上,现在林淼人都不在帝京,不在镇北侯府,曜魄和沉香又可能早就死了,绛秋乐得不再管这事。
林淼却是听得满脸惊讶,“死了?”
“你和我们一样,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赵子荀那帮马贼都差点死了,他们死在路上又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林淼想了想觉得倒也是,但他转念一想又不太明白,“漠北既然这么难走,那为什么当初曜魄和沉香要从这里离开?”
“起先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奔这儿来,后来一想他们可能是没得选。”绛秋道:“大殷现在的北境防线是战后魏云岚重新建立起来的,他们当初是怎么进来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当时进来并不困难。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大殷不要说是北境了,各处都在戒严找他们,从漠北走是一步险棋不假,但对他们来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不远处看完星星回来的绛秋对他们两人道:“早点休息,我们最多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林淼和绛秋对此都没有异议。
阿桑睡在最外围,他白天奔波了许久,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
先负责守夜的绛秋睡在另一边,林淼则睡在他们两人中间。
林淼没有什么睡意,他把披在身上的毯子裹得紧紧的,睁着眼睛出神。
要守夜的绛秋忍着睡意,他听呼吸就知道林淼还没有睡,悄声问:“睡不着?”
林淼嗯了一声。
绛秋瞥了他一眼,或许是想着说说话能精神点,他还是问了林淼这个问题,“魏云岚怎么了?”
林淼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你现在好好的,应该不会怎么,那就只能是魏云岚怎么了,他怎么了很合理。”绛秋道:“所以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他?永宁帝下圣旨给他赐婚了?新娘是谁?”
绛秋这连着几个问题不难看出他白天憋狠了,可惜的是这些问题林淼一个也答不上来。
沉默了片刻后,林淼道:“他现在如何,我不知道,赐婚的旨意……或许已经下了吧。”
绛秋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决定放弃魏云岚了?”
林淼摇头,“我没有放弃。”
“你人都走了还说没有放弃?”绛秋一百个不相信。
“恰恰相反。”林淼忽然笑了一下,看向绛秋,“正因为我没有放弃,我才选择走。”
绛秋本来是抱着随便问问的心思,没想到竟然问出点兴趣来,他饶有兴趣地问林淼,“此话何解?”
“二公子的心很大,装了很多人,但是我的心特别小,只有他一个人。”林淼缓缓道:“在我拥有他以前,我可以忍受我在他眼里和别人没有区别,我可以混在名为大殷和天下百姓这些字眼里,我心甘情愿。可是现在不行,我曾拥有过他,我想他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绛秋听糊涂了,“那你不是更应该留在他身边?你人都走了你就不怕他去喜欢别人?比如郡主啊,大家闺秀啊什么的。”
“如果我走了二公子就去喜欢别人,那你不认为我走了才对吗?”
绛秋一想好像也对,“所以你是料定了他不会变心才敢走的?”
“……变心这两个字倒挺有意思。”
绛秋:“别打岔,继续交代。”
“你这么说也对,但也不全对。”这是林淼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敞开心扉,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一走,到底在期待着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只是知道……留下来不对,我留下了一定是眼看着他成亲,八抬大轿娶郡主过门,魏老夫人容不下我,郡主也不可能容下我,我留在镇北侯府就是终有一日会让二公子觉得厌烦。”
“原来还真是娶个郡主。”
林淼没理他,自顾自地道:“这种最糟糕的结果不是没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当你知道,他心里不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不去想,想过之后我就知道了……”
说着,他转过脸看绛秋,“你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觉得要珍惜?”
绛秋很认真地想了想,“失去之后?”
林淼嗯了一声,“我是这么想的,我想他也觉得我很重要,所以就打算赌赌看,成了了无遗憾,不成就各生欢喜。”
绛秋终于听明白了,“你想他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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