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便算是……无解?”
魏云岚露出一点苦笑,“今日看来,似乎不能算作无解。”
林淼人都走了又怎么能算是无解。
“那将军的决定……”赵子荀问到一半就住了嘴。
魏云岚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在意,只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赵头领可想好了要提什么要求?”
赵子荀闻言一愣,“可我没……”
“我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人我也已经见过了,这也作得数。”魏云岚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转身往回走。
赵子荀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支超过半百的队伍骑着马赶来,为首的便是多日不见的副将连青。
见到魏云岚,连青一拉缰绳下马,先说了要紧事,“将军,曜魄和沉香的尸体属下已经带出墨岭,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可是要带回帝京?”
魏云岚道:“此事交由陛下定夺,带回帝京复命。”
“是。”
说完了要紧事,连青看了眼赵子荀,没在两人身后看见其他任何人,他满心好奇却愣是一个字也没敢问。
打死他也不相信魏云岚为了那个林淼从帝京追来这里,但魏云岚本人此时又确确实实站在他面前……还灰头土脸的。
“将军,那我们现在启程回京吗?”
魏云岚没应话,他转头往左看,距离此地骑马大约三天的路程,他的兄长魏云泓就在那里。
“……不,先不回京。”
两个月后。
在北疆的冰天雪地里,林淼命都差点丢了。
虽说早先他想过一定会是越往北走越冷,但是想象归想象,事实远比想象的要来得无情得多。
这种呼一口气肺管子生疼的感觉林淼真是觉着死了还干净些。
绛秋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了他,还找了块布把他的口鼻包起来,但林淼还是冻得浑身直打颤。
绛秋急得手忙脚乱的,“我就说他这身体来了说不好要冻死!”
阿桑看着林淼的状况,深知林淼这身体走到塔兰经就算没冻死人也要冻个好歹来,更糟的是万一在半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他和绛秋这郁结怕是到死都散不了。
绛秋看着躺在地上冷得命都快去了一半的林淼,问阿桑,“怎么办?!”
阿桑拧着眉也在沉思,林淼的身体和他们不一样,这是个淋场雨都要染风寒的人,这一路奔波他身体元气损耗得厉害,又得不到什么休息,也没吃什么东西,要想用这样的身体走到塔兰经,哪里有可能?!
正当两人捉襟见肘之际,寒风从远处送来了清脆的铃铛声,若隐若现的铃铛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有一种莫名的禅意。
绛秋和阿桑听见铃铛声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亮,急切地左右寻望。
终于,两人在百米外的雪地里隐约看见了一头狼,狼的浑身雪白,几乎是和周围的雪一样的颜色,而那清脆的铃铛声便是从那头雪白的狼身上传来的。
绛秋往前跑了两步,两只手圈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乘听——我们在这——”
那叫乘听的白狼听见绛秋的声音,十分通人性地朝他们飞快地跑来,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阿桑和绛秋面前。
绛秋又惊又喜,“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
乘听蓝色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淼。
阿桑眼尖地看见了乘听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走过去摸了摸乘听毛绒绒又暖乎乎的脖子,果然摸出了一根绳子上挂着的小锦囊。
阿桑摘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很小的,黑色的像丹药一样的东西。
绛秋见了走过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乘听带来的。”阿桑看了看那颗小小的黑色丹药,“这是什么?”
乘听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忽然从阿桑和绛秋两人中间走过,走向林淼。
乘听的身躯很大,林淼瘦弱的身板在它身旁小得它用身上的毛都能把人盖严实。
而事实上,乘听也确实这么做了,它缓缓走到林淼的头上,再缓缓趴下,用自己的身体和毛把几近昏迷的林淼包裹起来。
阿桑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乘听这个样子,“这是给林淼的……”
绛秋急得拍了下他的肩,“那还不快给人喂下!”
阿桑急忙起身走去,捏着林淼的下巴把那颗小小的丹药塞进去,又把林淼的姿势整理了一下,把他彻底放进了乘听白色的毛里。
陷入半昏迷中的林淼顿时感觉心口燃起了一团火苗,把他的四肢百骸都烧得暖洋洋的,像泡在温热的水里一般,舒服得他都不愿意再睁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暖意慢慢消失了。
林淼再又一次感觉到彻骨冰寒前,一点点睁开了眼睛,入眼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冰,然后他闻到了一点很淡的香气,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正当林淼还直愣愣地躺着暂时想不起自己是谁这又是在哪时,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忽然响起。
“林淼,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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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sheng)听
第111章
林淼听见这个声音先是一愣,随后猛地一下坐起身,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袭浅蓝的衣衫盘腿坐在一侧,墨黑的长发如瀑披散,姣好的眉眼精致动人。
这是林淼此生第一次见到一个不管是从相貌上看还是气质上看都和冰雪无比贴近的人,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常灵,但此刻,没来由的,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阿桑和绛秋他们没少提到的常灵。
林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很快视线就被周围的环境给吸引了。
他这时才发现,此刻他竟似置身于一个由坚冰凿出的洞穴里,不知从何处来的光自穹顶落下,把周围的冰墙上挂满了一幅幅的人像画照得清晰可见,这些画像笔触细腻,把每个人的五官和眉眼都描摹得极其生动。
这些画像上的人有男有女,年纪相仿,都似二十出头模样。
林淼目光正不自觉地看着这些多得好似天上繁星的画像,忽然他听见常灵说,“你往那里看。”
林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只这么一眼,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坐着的位置后面,那里应该是这些画像的最末尾,一个相貌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男人就这么站在画里安静地看着他,恍惚间林淼仿佛看见了数年后的自己。
这种相像和他与斯羽公子不同,这是只存在于血脉上的相像,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林淼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桑和绛秋会如此肯定就是他。
“他是你的父亲,塔兰经上一任金魂祭祀,苏烈。”
林淼正沉浸于血脉的神奇之处,甚至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忽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林淼恍惚间只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转回头就见一只浑身雪白,体型庞大的白狼缓缓地走了进来。
那像宝石般的蓝色眼睛先是定定地看了会儿林淼,然后转头朝坐在地上的人走去,乖顺地趴下,撒娇一般把自己大大的头颅枕在了常灵的膝盖上。
它真的太大只了,大得林淼都在担心常灵的腿。
常灵没有赶开枕在自己腿上的白狼,反倒是饶有兴趣般地观察着林淼的神色,“一般人看见乘听这么大体型的狼都会害怕。”
林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怕,明明连狼他都是生怕第一次看见,但他确实一点也不怕。
常灵抬手抚摸了一下乘听,视线却从始至终落在林淼身上,“你眉间郁思极重,过思耗损心神,亦损阳寿。”
林淼听见常灵的说话声,注意力也从乘听身上转回他的身上。
“人生在世,若是求之一字太重,不得便是最苦。”常灵望着他,道:“你郁思所结皆因不得,既由生困苦,何不就此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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