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知道春播是忙的,便赶紧割了韭黄回院儿里去做饭了。
韭黄鲜嫩,有股酒香,只需要加两三根泡椒和嫩姜炒一炒就是了,猪肉条裹了淀粉,炒了一锅的锅气出来,又用青蒿嫩尖炒了一盘鸡蛋,两人便坐在小院儿里开饭了。
春天的太阳暖乎乎的,晒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身上也懒洋洋的,实在是舒坦,春风一吹,竹叶打着旋儿的落到院子里来,叶溪给林将山夹肉,问道:“相公可想好了,那块儿新地咱种些什么?”
林将山已经拿好了主意,“种红薯和土豆吧,横竖两亩多,能种两样。”
叶溪咬着筷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种麦子,或是灌了水能插秧呢,这才是正经的粮食白面儿呢,就是在粮铺子里,也是卖的上价的。
这红薯土豆虽然产量是高,但这些年朝廷赋税轻了,农户口粮富余了起来,吃这些粗粮便越来越少了,种的人也越来越少,就仅着没有草时拿一些来喂牲口了。
林将山看出了自家夫郎的疑虑,笑道:“那块儿地今年头回种,先种些红薯土豆养养地,家里牲畜多了,红薯藤土豆藤也能割来喂牲畜,省的你日日去打草了。”
叶溪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二来,家里的口粮没有积攒下来,春末夏初收了冬小麦,才仅够着咱两吃到年末,若是今年夏种遇上荒年旱涝,今年咱便只有这一季的粮食吃,没个囤的,冬季便要难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怕是还要去买粮食吃,红薯土豆时间短,咱能紧赶着今年收两季呢,虽价钱低了些,到时候两季的粮食也是能换回咱两的稻米白面儿吃的。”
叶溪算是彻底明白自家相公的计量了,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他们成亲不到一年,新家初立,地又比不上旁家的多,仓里还没有陈年的旧粮,是得比别人多想着。
用过了饭,林将山便赶着牛拿着犁耙去翻地了,干完了这一茬,还得给冬小麦追肥浇地呢。
晌午过后的太阳逐渐裂了起来,虽不晒人,但也是要人口干舌燥的,叶溪泡了点陈皮水,这是冬季时他晒干红桔皮用来做桔丝糖的,还剩了些,现下拿来泡水喝,理气健脾去湿气,春天就该多喝些这种顺气儿的。
锁了院门儿去给林将山送水去,路上遇到了扛着锄头挑着担子出活的村里人,春天这个好时节,大家褪去了厚棉衣,瞧着人都要舒畅些。
“溪哥儿,做甚去?”村里的梓叔从旁边笑着招呼道。
叶溪回道:“给我家相公送水去,他在耕地咧。”
“林小子新买的那块儿地?”
“是,紧赶着翻一翻,好下种。”
梓叔笑道:“能干嘞,都买了地,两小口日子过起来了。”
旁边胳膊挽着篮子去挖野菜的婶婶路过,“嘿,人家还买了牛嘞,正壮实的一头水牛,比刘二爷子家的牛还大,溪哥儿,你回头知会一声你家相公,来替婶子家翻一下水田。”
村里有牛的人家都是会帮着去给人翻地的,看地的亩数收钱,遇上春耕夏种的农忙时节一天能赚几十文上百文的。
叶溪爽快回道:“记住了,婶婶,我回家便知会他,定是不耽误你家地的。”
“哎哎哎,好。”
村里人一一打过了招呼,相互闲聊了几句便紧着自家农活忙去了。
春风拂过,堤上的柳树枝条垂垂,田野上各色野花都开了,紫色的雏菊开的格外好看。
叶溪走到自家地里,林将山挥着竹条子踩在犁耙上指挥着牛儿在地里翻土。
“你出门的时候忘带水囊袋子了,我给你送壶水来,莫要把人渴着了。”
林将山犁完了一垄地,这才过来坐下喝水,泡了陈皮的水甜滋滋的,他一口气牛饮了半壶。
“刚刚碰见些村里的梓叔婶婶们,说让你帮着去翻地咧。”叶溪递了汗巾过去。
林将山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待我这两日给小麦施了肥浇了地就去,还能挣些银钱的,家里攒的积蓄不多了。”
叶溪心疼他整日操劳,“家里还有些银钱使的,够着用,你也不要太忧着了,咱刚置了地买了牛,日子好着呢,待会儿我要去王大婶婶家买几只兔子回去,你前些天便将笼子做好了,买回去养到秋天便能下一窝来。”
两人坐在地头说了会儿话,叶溪便提着篮子去王大婶婶家了。
她家一直是村里的兔子大户,少说也有几百只呢,到了冬日里卖兔子的皮毛也是要进一笔银钱的,叶溪倒不想像她那般养上几百只,只想着养个十来只,或卖,或是杀来吃个新鲜菜,养到冬天去还能用毛做件袄子来穿,缝顶帽子御寒咧。
王大婶婶记着上回叶溪帮着她家绣被面儿的事儿,听说了叶溪要来买几只兔子回去,便一口答应了。
带着叶溪到了院儿里的兔圈前让他仔细挑几只,“有麻色的,白的最多,黑的也有,旁边那笼呢,想要什么颜色儿的你尽管说就是了,白的原是最贵的,因着毛色好看,要二十文一只,但婶婶知道你是个好的,上回帮了婶婶大忙咧,便都算你十五文一只就是了。”
叶溪感激道:“我便谢过婶婶了,你这兔子毛顺光亮,定是好育种的,我要五只白的,三只黑的就是了,多了也是养不过来的。”
家里还有牛,又新买了两头猪崽子,鸡鸭也要买一些回来喂着了,不然都攒不起鸡蛋。
王大婶婶便进了兔圈里逮了八只出来,给他盖在篮子里,“一个月的兔子了,好活儿。”
叶溪接过篮子,数了一吊钱给她,“行的,我回去定是好好喂着。”
从王大婶婶家里出来后,叶溪便提着篮子往山腰回,篮子里的兔子毛绒绒的,叶溪低头摸了摸,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去割些兔耳草回来喂一喂。
忽地从小道上闯出个人来挡在了前面儿,吓得叶溪眼皮子都跳了跳。
定眼一看,居然是曹斌这人,叶溪冷着脸淡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曹斌这些天心心念念着叶溪,连去花楼子瞧见花魁都不觉得好看了,他笑了笑:“溪哥儿,我来看看你,想当初我们两个也是定过亲的。”
叶溪往后退了一步,压着心里的厌恶:“亲事早就退了,是你阿爹阿娘带着人上门来的,如今我已经嫁了人你也娶了亲,还来纠缠我做什么!”
曹斌舔了舔嘴唇,忙道:“当初退亲非我本心,全是我阿娘闹着要退的,我无法子才退的,我心里是有你的!”
叶溪啐了一口,只想骂的他狗血喷头:“你真是无耻无德,你莫非是瞧着我的脸如今好了,便想着来纠缠我,我劝你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既然已经娶了亲,便该本分着为家里的夫郎一心一意才是!”
曹斌心里悔的很,他娶了幺哥儿后这日子不安生便罢了,如今瞧着叶溪比家里的那个好上百倍,想着当初若是不退亲,这溪哥儿如今就是他的夫郎了,哪会便宜了那姓林的山野村夫。
“溪哥儿,你听我说,我心里是没那个幺哥儿的,他是连你手指头都比不上,当初若不是他逼着我娶他,我是绝不让他进门的,如今春闱在即,我是信能考上秀才的,日后便是有了官身,再往上走一走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若是跟了我,以后便是有风光脸面儿的,也不再用打草做农活了,只管揣起手来等人伺候就是了。”
叶溪冷冷一笑,脸上无不讽刺,“我是没那个福气享你这些的,我一个乡下山里人,就该窝在田间地头争一口食才是,那些你便留着给旁人罢,日后莫要再到我面前来恶心于我!”
说完叶溪便想离开,曹斌见了,急了,他巴巴的来了好几趟,好不容易遇见他出了家门儿独身一人,只想着与他说话亲近。
便想伸手去拉叶溪,叶溪连忙侧身躲开,往后退了两步,用着防备狠厉的眼神看着他,警告道:“你若是挨我一个手指头,我便剁了你手!你若再不走,我便立刻高声喊人来,抓你个浪荡子,你春闱还考不考了”
曹斌见他这幅模样,更觉叶溪多变有味道,慢慢逼近道:“你莫怕,我只是想与你说话儿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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