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鹿不比普通的猎物,不能按斤卖。有人买了吃,也有人卖了圈养着玩, 价钱自然也定的高一些。
顾承武没遮掩,道:“比寻常鹿卖的贵, 但也看卖给谁。”
若是有钱的老爷, 不在乎那几十两银子,随手买了就为吃个新鲜。高档的酒楼也有收山珍海味的,但为了降低本金, 定会压价。
顾承武有了打算, 带着江云和张翠兰往人口最多的西市和码头去,若卖不出去,再往各大酒楼走一趟。
只是今日运气不好,到了西市好一会儿,都没碰上合适的买主。瞧着日近中午, 江云和张翠兰都等着,顾承武道:“我将它拉去酒楼,你们先置办年货,在西市刘记食肆等我。”
“成,若卖的出去最好,”张翠兰点点头,带着江云往各大年货铺子去,东西买的多,两个人才拿的完。
云水县几个最出名的酒楼都扎根在一块儿,为了争抢顾客,每天明里暗里较劲,就恨不得面对面开着铺子一比高下。只有那门面小客人少的,才会避其锋芒将店开远一些。
顾承武牵着鹿,走到镇上最大的百味楼。百味楼的客人达官显贵居多,一手荤菜做的最好,想必是最缺山珍的。酒楼后门连着一条小巷,从巷子进去,就是酒楼后厨。
“你找谁?”一洗菜的妇人撸起袖子洗菜,问道。
顾承武冲她点头,道明来意:“近日猎到一头鹿,找你们掌柜商量买卖,烦请通报。”
妇人一早就看到鹿,还以为是走错了,没成想是拿来卖的。酒楼现在就缺这些,她眼睛一转赶紧道:“你等着,我去叫人。”
妇人背影匆匆,没敢耽搁,在楼里做了这么久,也看懂了几分生意经,知道鹿这样的野味最受欢迎。到前面的时候,掌柜正教训小二。
见了后厨的人来,皱眉道:“你不做工,跑前面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叫客人瞧了多不好。”
这大早上的,哪门子的客人。妇人没敢反抗,到底只是个打工的,凑近道:“后边有个年轻人,要卖鹿。”
一听是鹿,掌柜的眼睛都睁大了,道:“这段时间鹿可不好打,带我去看看。”
说完,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心里琢磨便知道。鹿一定是没卖出去,才拉到酒楼来的。他做了这么多年掌柜,早就看的门清。
若他去的太快,显得心急想买,这价钱就可谈不下去了,掌柜于是对妇人道:“你就说我忙着,让他先等着。”
“这……”她哪知道其中的圈子,犹豫道:“那成,我去说。”
顾承武没等多久,看见通报的人走出来,道:“年底人多,我家掌柜的忙不过来,说了,让你先等等。”
都知道买卖行情,顾承武也不计较,那人想压价谈条件才使出这一招,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也不等了,转头就往旁边的千珍楼去。
两家并排开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对家,不是这家上新就是那家打折扣。
“有人卖鹿?在哪?”千珍楼掌柜赶紧出门。
小二赶紧拦住他,道:“我瞧对面的在压价,要不咱也压一压,可省好多钱。”
周掌柜淡淡看他一眼,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实诚,若为了一时的好处毁了长久的利益,那才是蠢的。”
出了门,周掌柜对上顾承武,竟然觉得无比熟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顾承武却是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猪匠家里,同他搭话的买猪人,他点点头抱拳道:“掌柜,又见面了。”
话说完,周掌柜才猛然想起,这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正是那天买猪时见到的。
他拱手回礼,笑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当日一见便觉得非池中之物,先进来,价格我们一边聊一边谈。”
千珍楼后厨比百味楼干净许多,菜品肉类整齐归类。
“你这鹿打算卖多钱?”周掌柜开门见山,绕着不服气的公鹿走了一圈,眼里都是欣赏。
顾承武道:“掌柜的既实诚,我也不抬价,五十两卖于你家。”
寻常大小的鹿,四十两就能买到,但现在季节寒冷,鹿群都撤到深山里,外围根本猎不到。
周掌柜皱眉,为难道:“有些贵了,这两日楼里生意不好,前日买猪都比往年量少很多。”他也知道冬天,鹿来的不容易,但是作为酒楼掌柜,还是要从酒楼利益出发。
不管酒楼行情如何,价钱拉扯都是必经的环节。顾承武道:“不算贵,方才若百味楼来买,我的报价只多不少。见周掌柜是实诚人,已经少了五两。”
“实不相瞒,打这鹿时险些落入山崖,得来不易,恐怕镇上没别人再卖了。再者,这一身皮毛和鹿血,单拿出来卖,也值不少钱,五十两不算占便宜。”
顾承武说的都是实话,放在州府上,这价钱都算低了。那些大老爷吃饭,一道鹿血烧菜,便能花去五两银子。鹿浑身上下都是宝,不愁赚不到银子。
周掌柜咬了咬牙,若能凭着鹿把酒楼客流量提上来,那也这五十两也值了,他对小二道:“你去柜台取银子,这鹿牵到后院养着,暂不忙杀。”
具体怎么处置,他打算过问东家。若东家不打算买,想留着自己吃也成。
顾承武道:“如此,便多谢了。”
周掌柜拍了拍顾承武肩膀,颇为欣赏道:“看你体格,应该是做打猎这一营生的,考不考虑长期合作?”
猎物是和阎王爷打交道的行当,很多人做了一半就不愿意做了,要么葬身兽口要么捕不上,能找到稳定的来源不容易。
顾承武道:“实不相瞒,我已放弃这行另谋生路。不过眼下教了徒弟,悟性尚佳,若以后有了好货,便优先送到千珍楼来。”
虽然酒楼卖价比散卖便宜,但若是量多,就是一项稳定的收入。倘若小栓子学有所成,也算是为他多谋一条后路,不愁没有销路。
原本听到顾承武转行,周掌柜还可惜,一听他收了徒弟才舒心一笑,等小二拿来一袋银子,交给顾承武,又让人取了酒楼几道招牌菜,当作两人合作的礼物。
对面的百味楼掌柜,却气的吐血,他只是想压价吃差价,没想到那年轻人转头就去了对家!
又刚好碰上东家回来知道这事,他被当着几个小二的面骂了个狗血淋头。
卖完鹿,顾承武到了相约碰头的地方,正看见江云和张翠兰大包小包等着,做年货的原料都买的差不多了。
“这么快就卖了,还以为要等上半天,”张翠兰道。
顾承武道:“不算快,散户无人买,只能拉到酒楼,被掌柜的做主收了,”怀里是沉甸甸的一大袋。
江云眨眨眼看着他,怀里还抱着大包小包果子蜜饯,一看就知是江云爱吃的。顾承武出神的想,若夫郎前世是个小动物,那一定是屯粮的松鼠。
他没忍住,大街上揉了揉夫郎的脑袋,柔声道:”答应过你,带你去买首饰。”
自打江云嫁给他,除了成亲时被压箱底不舍得戴的簪子,再没收到任何东西,如今有了闲钱,就该把夫郎好好养着。
江云睫毛微颤,有些紧张又期待:“给、给我买?”似乎不太敢相信,银首饰是珍贵的东西,他也能拥有两个了?
顾承武冲夫郎点点头,然后对张翠兰道:“给您也打一个,过年添添喜气。”
张翠兰一听,觉得太浪费了,她一个老婆子用不着这么光鲜亮丽。但看干儿子的眼神就知道拒绝不了,想来今天卖鹿也得了不少钱,动了动嘴巴也就乐呵呵接受了。
首饰铺人不少,都是些妇人夫郎,被男人带着来的还真不多。小二看了一家三口,就知道是大生意来了,抢在其他小二面前赶上来。
“三位要买什么?咱店里簪子、镯子、耳饰品都有,也可做陪嫁、送礼都成,您只管说,我带你们看。”
顾承武看了眼身侧的夫郎,对小二道:“看镯子。”
二十几个盒子摆出来,各种样式都有,是适合小哥儿戴的。顾承武眼睛一动,一眼相中一个坠着银松鼠的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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