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职业素养 五
第164章
自从皇上上一次吃了仙丹后, 忽然在一次宠幸新妃时,晕了过去, 疑似仙丹出了问题, 整个皇宫都笼罩着一层乌云。皇贵妃与梅妃日以继夜一起侍奉在皇上身边,换洗脏污的龙床,处理呕吐物, 丝毫不嫌弃,惹得醒来后的皇上老泪纵横, 再看到其他妃嫔的态度可想而知。浑然忘了是自己在昏迷时要求这两位妃子伺候,别人都近不了身。
他不信任那些女人, 到头来还不都是冲着他是皇帝来的,也只有大气雍容,对权利从不上心的皇贵妃还有单纯无垢的梅珏才能让他安心。
皇帝的昏迷可是吓坏了新妃了, 那妃子是去年在选秀里被留下的,一年也没碰, 皇帝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美人儿身上, 要不是吃了仙丹太兴奋, 急需找人发泄, 又舍不得伤了梅珏,他也不会在以前的秀女里选了个。
这些秀女甚至称不上妃子, 如今更是哭成了泪人儿, 本来飞上枝头的事情,不知怎的会变成这样,皇贵妃命令禁卫军暂且扣押了此女, 皇上没醒来也没办法定罪。
哪怕梁成文日夜守着,也是明白,如今晋成帝的身体,只是表面用所谓的仙丹撑着,内里早已腐败,这仙丹里面有一点罂粟的成分,并不多,达不到上瘾的程度,却能让人精神抖擞。
皇上醒来后,让人把那妃子打入冷宫,只吩咐了梅妃和德皇贵妃前来伺候左右。
到了晚间,好不容易皇上熟睡了。
两人才一同出了养心殿,让宫女们远远地跟着,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姐姐好久没有管理宫务,怎的近来有了兴致?”梅珏笑问道,如今她在后宫的宠妃地位几乎无人能够动摇,皇上五年对她圣宠不衰,过继给她名下的还是最受宠且个人能力突出的瑞王,她自己又成了叶家的养女,可谓是后宫女子励志范本,传奇人物。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穆君凝自然觉得是讽刺,在提醒她没有了圣宠,又没了地位,现在想要插手宫务是不是晚了点。
但问的人是梅珏,她自然知道对方是真的好奇。
“他打算,二进宫,这混人,好不容易出了宫却偏偏自个儿再跌进来。我自然要看顾着,把他调到我身边,这次我可不会再退让了。”穆君凝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给自己做的蔻丹,笑如月华缥缈,却又透着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一次退让,却换来了那人身死的消息,在她几乎放弃自己的时候,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大起大落间让她变得更加坚决,这次她不会再退哪怕一步。
“你说……他!”梅珏几乎日日伺候帝王,自然没有时间接到这消息。
猛地仔细看了看穆君凝,终于发现之前觉得古怪之处是哪里了,明明皇上这些天抱恙在身,穆君凝的脸色异常苍白,看着像是几晚没睡,惹得皇帝更是心疼皇贵妃,对处处针对皇贵妃的皇后越发不待见,连皇后的地位都快摇摇欲坠,他却觉得自家姐姐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这苍白,该不会是粉……扑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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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辰用亲信的身份,掌握了七成李變天势力的分布和人员资料。
剩下的三成不是傅辰不想,而是李變天谁也不会告诉,这是李變天的保命底牌。
出了戟国后,傅辰计算着时间,争分夺秒,知道自己隐瞒不了多久,他每一步都是先下手为强。赶在对方来之前,切断暗线,至少能争取到几个月的喘息时间。
当然,李皇会怀疑他,但他已经准备好后续,怀疑……永远只是怀疑。
除非李皇恢复记忆,不然他就是李遇。
李皇无论是在京城的势力还是西北的,现在接不到任何来自戟国的消息,就是接到的,也都是他“加工”后传递的,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传递消息的缓慢几乎是致命也是最容易让人钻空子的。
现在五十八条暗线,已经在几天之内死了四十二个了,根据路程远近,薛睿、单家兄弟、地鼠等人倾巢出动。
现在接近黄昏,薛睿又一次偷偷潜入西北部一个小城里,静静蛰伏,李皇在西部的暗线被傅辰掌握手中的去了七七八八,就在阿六派人快马加鞭准备同时通知阿一阿四、扉卿等人围剿李遇的时候,这些暗线已经死亡,甚至就是扉卿都犹如瓮中之鳖,再厉害的人物被隔绝了信息也无用武之地了。
薛睿此时正站在一处屋檐上,手里端着连弓弩,仔细观察着下方动静,静静瞄准目标。连弓弩在这里却是傅辰“创造”的,原来的历史这又叫诸葛弩,一弩十发,威力惊人,只是后来失传了,甚至它是否出现在史书上都是个迷,傅辰是根据现代人模拟出来的连弓弩,稍作修改,适合这个时代了后才给了薛睿图纸,只是这种弩制作精度实在要求太高,难度超过想象,几乎没有几个工匠有这样的精准度,所以只适合小范围使用,无法大批量生产。
制作出来后,薛睿试过效果,这比弓箭小巧多了,准度也是独一无二,射击力度堪比最强大的弓箭,是除了炮火外最强大的武器。
薛睿很有耐心,他已经跟踪了一天了,等待最佳时机,连弓弩对着一个正在摆着馄饨摊的布衣百姓,满是皱纹,行动迟缓的老妪,脑中闪过一道信息,第四十三个。
这是准备杀的第四十三个暗线,一个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不可能是细作的老妪。
这老妪的面皮下实则是个擅长使用毒的少女,只是易容如此罢了。
若不是傅辰,无人会发现如此隐秘的细作。
那个老妪遇到了一个找茬的地痞,薛睿眼睛一亮,时机来了,那老妪没有反应的时间了!
嗖的一声,箭往老妪的脖子上射去。
老妪似乎感觉到了危机,只是她的身份行动是迟缓的,一时习性改不了,身边又有几个找茬的地痞,刚要转头就来不及,箭直直穿透她的脖子。
鲜血喷射而出,四周到处是尖叫和逃跑,那个来找茬的地痞也是吓疯了,立刻转身逃窜开。
四十三个,目标解决!
接下去就是他们的人来收尸了。
只剩下十五个了。
另一边,戟国边境。
傅辰的另一股人马却在遭受着饥饿、潮湿、伤痛等困苦,剩余存活的乌鞅人,还有两百人之多,一大部分是本来就躲在地洞里的,一部分才是从上方逃进来的。他们全部龟缩在傅辰早几年就让地鼠打的“地窖”里面,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
这就是李變天带着人马来到的边境森林,也是这几年乌鞅人的藏身处之一,为了给他们留下最后的活口,傅辰让地鼠花了好个月把地道尽可能做的完善,里面不但有岔路,还有食物、药水储备,不过若是长时间不出去,他们供给不足也会出现危险和生存危机。
所有乌鞅族人紧紧握着手中的猫牌,听着土层上方李皇人马铁蹄和踩踏声,犹如死亡的脚步声慢慢临近,他们咬着牙不发出声音,李皇的人虽然不擅长丛林作战,却非常精明,若是被他们发现地洞,他们乌鞅族就真的完了。
头顶上响起好几声巨响,这代表着大规模的搜查,每一次他们都提心吊胆,也许戟军能想到他们逃开,却想不到他们就在自己脚下。每个人心中默念:圣子在上,请您保佑您的乌鞅人民。
为了不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甚至没在地道里点灯。
就这样上面的戟军来来回回好几次,始终没人发现地道的入口,直到搜索的声音远去,乌鞅族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新的首领,也是被傅辰推选出来的新族长阿布,他就是曾经发现圣子的两人之一,“幸亏有圣子,咱们才能躲过这次劫难。”
其他族人同时在空中和自己身上轻点,似乎在画某种符号,这是乌鞅族的祈祷和感谢的形式。
祈祷完,阿布才道:“圣子让我们进行梦靥仪式,猫准备好了吗?”
有几个人拿出了他们先前祭祀的老猫,猫鬼已经被祭奠许久了。
其实傅辰并不信这些,他和李皇都属于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类型,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有可能给对方添堵,为何不物尽其用。
梦靥仪式,是乌鞅族最擅长也最不可考据真实性的诅咒仪式,与之前的猫鬼术有些相似,只是这是祭奠猫鬼后,猫鬼会入梦,那之后被诅咒之人将夜夜不得安寝,被入各式各样的噩梦。
这个诅咒之力最强的种族,也是李變天要他们一个不留的根本原因,这个种族让人防不胜防。有许多玄乎其选的传说,外人难辨真假,世间本就有许多无法解释的谜团,现在傅辰也只是让乌鞅族拿出他们最拿手的诅咒来试试李皇,阿布道:“一开始偷袭李皇的人,有没有拿到他的血液?”
最早偷袭李變天的人,就是让李變天手臂伤口始终无法愈合的弓箭手,点点头,将手中染血的箭头递过去。
拿过箭头,阿布有些满意,“那么,梦靥仪式开始……”
远在遥远晋国的傅辰,看着戟国的方向,心中微微一颤。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李皇陛下。
搜索进行了三天三夜,乌鞅族就好像忽然从这个地方小时了。得知没有找到剩余的乌鞅人消息的李皇,还能克制自己,待听到还没将李遇这条消息带回去,甚至还没出了笏石沙漠,他在晋国西北的暗线就几乎全断了,只剩下寥寥几个了,他才真正暴怒。
是七杀,他是用什么办法的!
这一刻还没彻底怀疑李遇的李皇,基本排出了李遇的嫌疑,李遇这些年都在戟国,不可能有办法同时发展晋国,这需要太多布置,而如果有那么多布置,五年前他就不可能没听过李遇的名号,李遇才刚到晋国几天,杀掉一两个人还有可能,可同时失去五十几条暗线,却不是李遇能做到的。
不是李遇,那么是……七杀!
这样悄声无息瞬间解决了自己的人,只有七杀,沉寂了五年的七杀,用这一号角通知他,他回来了!
李變天紧紧捂着头,好似能看到那暗处的七杀笑看着他:李變天,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一刻骨铭心的开场,哪怕李變天再震惊,都气得青筋爆出,直想将人碎尸万段。
无论这世上有没有传说中的【杀破狼】,真实性有待考量,但这个七杀必然是个针对自己的棘手人物,若知今日,当年就不该随意派人杀了七杀,在导致沈骁和蒋臣死去的时候,他就不该认为那是巧合而疏忽,应在此人羽翼未丰之时,用全部部署将之彻底扼杀,他当年太忽视扉卿的预言,也太看不起无甚根基的七杀。
刚好是阿芙蓉发作之时,李變天赶紧回了戍边营帐,屏退了所有人,向来沉静的李皇,趴在军营帐篷里,忍受着全身上下的极致痛苦,瞳孔中充满了血丝,指甲磨着地面,鲜血横流,口水因为疼痛不自觉的滑落,格外狼狈不堪,“——七杀————我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命运,从来不是用这老天命决定的,区区传说想耐我何?
我李變天今日发下毒誓,定要你血债血偿!
此刻,军帐外风雨交加,李變天的怒吼声隐没在风雨里,一道响雷划破长空,劈向帐篷外的一棵大树,刺目的白光照在营地里的士兵脸上,轰隆巨响,那棵大树被雷劈成了两半,缓缓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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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常山一处山坳。
邵华池看到了走来的男子,这大概是五年来,他第一次真正看到的傅辰的脸,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傅辰任何模样的准备,反正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些,正因为自己是鬼面,傅辰以前也从没嫌弃过,无论傅辰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只是他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吸引人。五年前只是普通中上的容貌,没想到长开后,能俊美到这个地步。他之前住在卢锡县傅辰和傅蓉隔壁院落的时候,已经听到傅蓉的尖叫和欢快的笑声,在院子里不停围绕着傅辰转,那时候他已经猜到傅辰为了认到妹妹,取下了易容,当时他就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傅辰腿掉了普通老百姓的装扮,换上了符合他如今地位的服饰,是山上的几位管事准备的。
男子一身淡青色长袍缓缓走来,衣袍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清爽干净,长身玉立,低调中显示此人身份并不低,优雅而透着隐隐的矜持,倒像是一个出生书香门第的公子哥。
一头黑发整齐地梳了个髻,冷淡的目光衬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轮廓更加立体。
那眼神黑漆漆的像是深潭,似乎看一眼就能万劫不复,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那双标志性的薄唇,依旧红艳。
听说薄唇的男人,多情而薄情,而唇红的男人性欲很强……
邵华池不知想到了什么,感觉有什么快要从鼻子下方涌了出来,热乎乎的。
他猛地转身,开始擦拭。
傅辰在看到下方的叶惠莉,马上跳了下来,自然也第一时间发现叶惠莉崴了脚,“怎么回事?”
“我在山上种了西瓜,这里是近路,昨晚我就想摘一些给您尝尝,却不想天色太暗摔了下来,这位小哥初来乍到,上茅房迷了路,正好听到我的呼救声,只是下来的时候小哥也摔了,撞到了头晕了过去,刚才醒来。”叶惠莉按照邵华池的吩咐,对傅辰解释道。
因为是第一次对这个魔鬼撒谎,她心跳如鼓。
傅辰点头,并不在意真假,这才把视线移到那个所谓的小哥身上,背对着他,发现此人果然后脑勺有一个肿包,身上带着些擦伤,又在这一男一女之间看了看,没什么破绽。
“转过来。”傅辰对着青年道。
不料那青年闻言转身,手上全是血,还没等傅辰看清容貌,就弯下了身子,“天干物燥,小人流了鼻血,不敢见您。”
“天干物燥,用得挺好,你是读书人吗?”傅辰莞尔一笑。
“还没闹旱灾的时候,读过一点儿。”
“又为何不敢见我?我还没说过身份,如何看出?”
“小人听其他人说过,这里有个仙女一样的人物,是这里的管事之一,想来就是面前这位姑娘了,小的见她对您的态度,再看您的穿着,才擅自揣测。”
傅辰有些欣赏青年的察言观色,他本来就想带些人离开,只是没时间去看谁有头脑,这个青年倒是可以考虑,建议道:“流鼻血就不要低头,单手握拳举高,头仰着。”
傅辰平时并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人,他是知道这些天陆续上来了一批新人,只是这里他都五年不管事了,现在难得过来一趟,忽然指手画脚难免让那些管事心生芥蒂,再者山上开发的事项较多,自然也没什么时间去见新人。
“来,抬头,我先替你止血。”傅辰掏出了怀里的帕子,正准备擦一下青年的鼻子,却不想看到青年抬起头的那张脸时,整个人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那张脸,姚小光……
那个在恶犬事件死亡的孩子,那个被叶惠莉逼得走投无路的孩子。
叶惠莉早就忘了她随便处置过的小太监长什么样,但傅辰却不会忘,也不敢忘,这会儿再看叶惠莉的脸,又看流着鼻血仰着头的青年,傅辰有种时光倒错的错觉。
“您,您没事吧?”青年结巴问道,很奇怪的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傅辰为什么像是见了鬼一样看自己。
眼前的青年,只是有六成像长大后的姚小光,如果姚小光能长大的话。
并不是十分像,但却勾起了傅辰痛苦和愧疚的回忆。
傅辰甚至看都没看崴脚的叶惠莉,一码归一码,至少面对这张脸,他根本不想和叶惠莉接近了,哪怕她有用,哪怕当年他没有更好的人选,哪怕他本就存着让她悔不当初的打算,但如今却只有那埋藏在心底的愧疚。
放轻了力道给青年擦了鼻血,很仔细轻柔。
傅辰的气息接近,近的能看到那几乎没有毛细孔的肌肤,好像能闻到那上面淡淡的熏香,青年的鼻血似乎流得更厉害了。
傅辰眼看似乎止不住,便把帕子交给了青年,“你自己整理下吧。”
青年呐呐点头,焦灼在傅辰身上的视线拉扯不开。。
傅辰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刚才瞧着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呆头呆脑。
这帕子是傅辰闲暇时自己剪裁的,也是他在现代的一个习惯,随时准备好纸巾,以防大大咧咧的妻子忘了,到了这里也不曾忘怀。
青年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转身,闭眼喘了几口气,以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
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这张易容面具容貌普通,不是像傅辰那样几乎属于李皇恶趣味一样的易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张大众脸。
但这张大众脸,却很像一个旧识,姚小光。
一个在傅辰生命中,短暂出现过的孩子,却也是让傅辰第一次有触动的人。
他太了解傅辰了,也太了解在晋国皇宫的过往,看到这张脸,以傅辰的心性不但不会靠近叶惠莉,甚至会反感加重,另一个好处,傅辰会出于一种说不清的补偿心理,特别关注他。这是傅辰以前教给他的,移情。
现在他也算是出事了吧,把傅辰教的回给他。
今天的三个目的都达到了,见到真正的傅辰他再也不会弄丢了,阻止傅辰和叶惠莉可能的暧昧,吸引傅辰的注意力。
而现在,进行得很顺利。
第165章
冥冥之中, 七杀星与帝王星的轨迹交错后,又渐行渐远, 各自盘踞一方, 看似遥遥相望,实则星光与剑影暗藏其中。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皇宫追杀,让七杀死里逃生, 机缘巧合下发现幕后这个庞大的后盾,也许七杀与帝王也不过是永无相交的两条线, 但往往没有如果,在两星交汇后分离的刹那, 他们各自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行,已无转圜余地。
这场前后被帝王星酝酿二十年的局已由七杀派乌鞅族袭击而率先开局,天下格局的更迭对战正式打响。
双方手握不同的底牌, 由暗潮汹涌到慢慢浮出水面……
……
五年间,并未停止对七杀的追捕。
七杀只在五年前皇宫出现过, 而后他的踪迹缥缈, 隐于市。
李變天不急, 抓住一个七杀算不得本事, 他还有一干同党和势力网,遍布晋国, 甚至把爪牙伸到了戟国, 要抓就要一股脑儿捣毁,不留丝毫残渣和后患,那才是他李變天的风格。
那么七杀究竟在哪里, 李變天的确不知道,七杀的狡猾之处在于他善于隐藏,不让人察觉到丝毫踪迹,甚至非常擅长找替罪羊。
但就算七杀再想要低调,只要他妄图控制晋国的皇朝更迭,就必然有动作。
最可疑的莫过于忽然崛起的势力,这些势力中,必然有七杀的手笔。
但七杀比他们还耐得住寂寞,至少这几年在晋国忽然崛起的势力都是有来龙去脉的联系,他们依旧找到了最可疑的几个地方,其中嫌疑最大的新近崛起的就是,三皇子所在的邺城港口,那里以前是海盗常常触出没的地区,如今却在邵安麟的控制下与地方势力平分秋色;其次是二皇子安排的起义队伍,当然这位“二皇子”属于李皇的军马,招兵买马再正常不过;还有就是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卢锡县泰常山,聚集了一群最无用的难民,似乎只是提供他们生活作息,和栾京的安乐之家一样,做的是善事。但如果真的只是提供生活,又为什么进山的人员都要进行排查。
哪怕在兵荒马乱的西北,这样的排查并不能很准确了解难民的来历,但也比别的地方严格得多。
一群人站在泰常山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骑在马匹之上,望着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山脉,依旧那么生机勃勃,但是也只是现在了,再过一刻钟,可就说不准了,她的嘴角染上了一抹阴狠笑意。
“已查明,泰常山幕后之人已经出现了。”一个护卫打扮的男人在女人下首跪下,没多久前,他们就得到了消息,泰常山的掌控者露出庐山真面目。哪怕山上保密做的再好,但是从下山的难民的口中,很容易就能套出话。
“那么,你们说,传说中的七杀,在这座山上吗?”
没人能回答女人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次真能逮到幕后之人,他们也许是唯一见过七杀真面目的人。
邵华池处理完了自己汹涌的鼻血后,却见傅辰注视自己脸的目光并没有停,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里,“怎、怎么了,这位大人。”
“你的名字。”傅辰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叫姚小明。”露出憨憨的笑容,在那张平凡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吸引人。
傅辰瞳孔微微一缩,这是姚小光弟弟的名字,姚小光以前提过,他和自己弟弟的名字合起来是光明,这是他的家人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哪怕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待傅辰后来派人去姚小光家乡找人的时候,那儿闹了涝灾,姚小光的家人不知生死,傅辰知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找到了叶惠莉,傅辰也不想再花时间让人过来,打算背着人回去。
看着傅辰走向带着脚伤的叶惠莉,邵华池薄薄的眼皮微微一掀,也不知用了什么步伐,居然快了傅辰一步,挡在了前头,毫不犹豫的将叶惠莉扯到自己背上,抬头露出憨厚的笑容,“这种事哪能让大人您来做,再说小的哪怕读书不多,也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怎可玷污大人的清誉。”
也许是遇到了姚小光的亲人,傅辰的眼眉也柔和了许多。闻言嘀笑皆非,无视了叶惠莉抗议的目光,颔首表示应允。
不明就里被背着的叶惠莉:这玷污的到底是谁的清誉。
对于瑞王爷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一时间无语凝噎。
背着自己的人是瑞王,哪怕有不满叶惠莉也没有表现出来,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就挺尸了,她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嚣张跋扈的祺贵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邵华池缓缓抬头,前方走着的身影依旧挺拔修长,怎么看都好似看不够似的,他们其实分别并没有很久,但他却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傅辰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目光方才扫过来的时候,他感到心跳不停撞击着胸口,掌心微微冒汗,那人的声音不像自己的那么难听嘶哑,他现在变声靠的是低沉掩盖过去。
傅辰的声音却非常好听,犹如隐藏在地底的老酒,陈年醇厚的底蕴,过了变声期后,展露了本色。
哪怕自己飞蛾扑火,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般。
想到与傅辰相遇后,被直接扔在了吃人的村子里,那人就毫不留恋的离开,原本喜悦的心情被活活浇了一盆冰水,哪怕他知道这才是傅辰会做的事情,但依旧挡不住失落。
心脏一抽抽的痛,不浓不烈,就如同傅辰这个人,流水般可刚可柔,无固定形态,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近身不了,别看他用姚小明的身份接近,但他明白哪怕是姚小光本人面对傅辰,恐怕那人骨子里也还是隔着一层,这是所有亲近过傅辰的人都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傅辰依旧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好像不想与任何人牵扯出过多的关系。
邵华池眼中似有火焰跳动,至少眼前的人还在,没有再像那具焦尸那样一动不动趟在那儿。
那不就够了吗。
直到傅辰轻轻“嗯?”了一声,打断了邵华池的思绪。
傅辰蹲了下去,这里的泥土有翻动过的痕迹,而且为了掩盖,这周围的泥土都有被翻新过,但他看到的规划中这块地方是山的阴面,目前还没有开发的意向,又如何会翻土。
捏着土壤闻了闻味道,傅辰表情一变,硫磺味?
他猛地扒了扒土,看到了露出的铁质圆物,心不断地往下沉。
陶蒺藜?不对,陶蒺藜在原来的历史上是宋代出现的地雷雏形,球形,外布圆锥形荆棘,器物内中空,是为了填放炸药,在这里的历史是邯朝出现的,但这个地雷显然要比陶蒺藜要高端多了,无荆棘,表面更圆滑,傅辰并没有碰上去,他可不想引爆它。
这里离研究炸药的地方并不近,味道怎么都不可能垮了个山头过来,再加上他可没让人做过这种高端地雷。
除非……早就有人事先埋在这里的。
能不被这里的管事发现,悄悄种在在这里,只有在这里进来的人,有别的势力的人混进来了。
哪怕他已经让泰常山的人低调行事,不让人任何人察觉这里的怪异,但依旧被有心人发现了。
这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交代这里,而且按照时间点来算,刚好是他来到泰常山的日子,也就是想把他这个“主谋”给埋在这里,才会等这整整五年。
按照土的翻新程度,应该就在附近就有地雷或者炸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不仅仅是傅辰的泰常山,李皇的反击已打响,对李皇来说,邵安麟也是他大谋的障碍物。
在邺城港口的三王爷邵安麟一脉也似有所感。
刚刚造了商船后,准备登船的邵安麟,看了看船边,凝神思忖,“所有人下船,有问题。”
船上所有东西,价值连城,但这里价值最高的人,无疑就是三王爷邵安麟,他在就是货物都没了都不算大事。
就在邵安麟被人护送下船的时候,那只大船就出现了局部爆炸,而邵安麟被爆破的粉末冲击得灰头土脸,半边被炸伤,身边的人为了护住自己半数死亡,但总算险险捡回一条命。
邵安麟通过细节的不同,发现自己周遭被人动了手脚,那是因为他在东北地区的港口积蓄了整整五年。
而傅辰不同,傅辰几乎算是刚刚接手自己在晋国的部分势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山上有异,已是幸运。
现在,按照他的视线所及,傅辰想到了一个糟糕的情况,如果不是陶蒺藜,而是比陶蒺藜更先进的地雷,那么泰常山还能保全多少?